秋蟬的劍意,對江風的肉身沒有造成絲毫傷害,但她所修之道,瞬間便沿著劍意,侵入了江風的心靈。


    江風眼前的景象突然改變,他回到了臨淵城,嗜蜥與王拓帶著無數妖獸圍攻的時候。


    眼看著師兄們不斷死在自己麵前,江風卻無法動彈。


    “風兒。”清虛子看了江風一眼,身軀這才消散。


    江風的心中,出現了一絲裂縫。


    不止如此,原本在那一戰存活下來的幾位師兄,也被王拓殺死。


    沐念雲,懷淮,柯夢鯉,秦風,還有白夢雨。


    而他們死前,都絕望地看著江風。


    “小師弟,快走!”


    “小師弟,一定要活下去!”


    “……”


    直到師兄們都氣絕而亡,江風的身體才能動彈。


    江風發了瘋似的衝出去,不斷呼喚著師父和師兄們。


    然遍地死屍,又來何人應他?


    江風無力地坐了地上,心中好似被千刀萬剮一般,裂縫越來越大。


    眼前景象再次變換,這一次,他出現在了大元城的皇宮內。


    眼前之人都十分熟悉,這些都是他發誓要殺的人。


    王玄,還有此地的王家人。


    江風突然意識到什麽,渾身顫抖,“不,不……”


    “風兒。”


    這一生熟悉的呼喚,讓江風的眼淚瞬間掉落。


    出現在他麵前的,正是爹娘。


    然而他,依舊不能動彈。


    江照與李素英體內的禁製全部爆開,身體瞬間便被破壞,鮮血不斷從嘴中噴出,痛苦萬分。


    然而他們,隻是在朝江風不斷招手,仿佛在呼喚江風回家吃飯一樣。


    江風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爹娘承受體內劇痛,直至氣絕而亡。


    直至此時,江風的身體才沒了束縛。江風抱著爹娘,淚水不斷落下。


    他的心,又一次碎裂了。


    江風體內的死氣,突然壓製住了生機,身上再次出現了寂滅之意。


    一道神聖溫和的女子聲音傳來,但語氣又無比威嚴,“你生來就是個禍害,你的存在,讓多少人慘死。我若是你,就自絕生機,讓身邊之人能得善終。”


    這一刻,江風如遭天譴,又似被神明審判。


    江風抬起手,按在了心髒之上。他隻需稍微用力,便可自斷心脈。


    女子的聲音再次傳來,“你還在猶豫什麽,是想讓更多的人,因你慘死嗎?”


    江風的麵前,又出現了一道道身影。


    阿若,左東,青渺,木靈兒,夜凝霜,炎無心,無隱,還有魔魂領地的眾人,甚至魔族中與許多他相熟之人。


    江風許久未有動靜,女子的聲音


    再次傳來,“你既通生死之道,應當知道,生非生,死非死。你的死,能換他們生,你不願意嗎?”


    江風冷哼一聲,麵前身影齊齊消散,“一派胡言,若命運不公,難道我就該自絕於世?你說的沒錯,他們的確因我而死。但殺人者無罪,我又有何罪?命運不公,我就斬了那該死的命運。那些仇人,我永遠不會忘記,我會讓他們後悔,殺害了我在乎的人。我江風恩怨分明,有恩,必報。有仇,必報!”


    江風不舍地看了爹娘一眼,“爹娘,你們放心,兒子一定給你們報仇!”


    眼前景象齊齊消散,江風這才回到了真實景象中。


    那名襲擊他的女子,在炎無心與夜凝霜的攻擊下,已經被擒住,修為被封。


    若不是江風叮囑過要留活口,炎無心必定將她斬殺。即便兩人留了女子一命,女子的氣息也已微弱無比。


    木靈兒見江風眼中恢複清明,抓住了江風的手,擔憂地問道:“沒事吧?”


    江風緩緩閉目,兩行血淚流下,“沒事。”


    這名女子,是在刺他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他從來不願回想,師父與爹娘死時的場景。但這名女子的道,讓這些場景又出現了一次。


    他的身體沒事,但爹娘身死的場景再次重現,心又豈能無事?


    他隻差一點,就著了女子的道,自絕心脈而亡。


    若不是存了一分理智,他一定將這女子千刀萬剮。


    人類與魔族和妖族不同,人類要想達到化神,必須悟出自己的道。


    而這些道,又分實道和虛道。


    實道者,如陰陽五行,風雷等。一旦以實道化神,往往威力極大。


    虛道者,如情緒,欲望等。一旦感悟成功,雖威力不如實道,但勝在變幻莫測。


    江風的生死道若是再進一步,也是以虛道化神。


    江風結合先前的經曆,推測這名女子所修的,應當是夢道。


    以夢境操控人心,化為現實。若江風真的在夢境中自絕心脈,在現實中也會死亡。


    這名女子修為已經達到了歸墟初期,自身之道已經完美無缺。


    若不是江風在地府中經曆過十殿地獄,意誌強大無比,恐怕就死在了這名女子的夢道之下。


    木靈兒取出手帕,為江風擦拭血淚,目中盡是擔憂。


    而江風這裏的動靜,也讓炎無心與夜凝霜心驚不已。


    他們也能感知到,隻差一點,江風就著了這個女子的道。


    炎無心與夜凝霜齊齊問道:“沒事吧?”


    江風搖了搖頭,“沒事。”


    炎無心見江風看著秋蟬,連忙說道:“魔神,她的功法屬於西靈大陸。如此年紀就有如此修為,我沒猜錯的話,應當是西靈大陸這一代的聖女,奉命埋伏在這兒對魔神出手。”


    江風看著秋蟬,眼中的殘忍毫不掩飾,“相信我,我會讓你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為。”


    秋蟬一言不發,眼中盡是決絕之意,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江風看穿了秋蟬的心思,“我不會讓你死,死亡,並不是對一個人最大的懲罰。”


    他不恨這名女子對自己出手,兩個大陸本就有世仇,出手也在情理之中。


    他恨的,是她讓他再次看到了師父和爹娘死時的場景,勾起他最不願意麵對的經曆。


    江風說這話時,語氣冰寒無比,炎無心幾人不禁打了個寒顫。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江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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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風以前的冰冷態度的是淡漠,一切都不在乎。而現在,這股冰冷下,是無盡的殺意與殘忍。


    秋蟬依舊一言不發,隻是死死地盯著江風。


    江風冷笑一聲,“不開口,就以為沒事了嗎?”


    “魔神,怎麽處置她?”炎無心問道。


    江風走到秋蟬麵前,體內一股死氣和生機脫體而出,鑽入秋蟬體內。


    炎無心雖然封住了秋蟬的修為,但作為聖女,應當有應對之法,如此並不穩妥。


    江風釋放出的這股死氣和生機,能讓秋蟬一直保持著瀕死的狀態。而在她挺不住時,又能給她一線生機,讓她不至於死去。


    雙重壓製,秋蟬絕對沒有逃脫的可能。


    江風已經想好了如何審問這名女子,但他身上傷勢太重,隻能先行療傷。


    而且,他也不願當著木靈兒的麵,如此殘忍。


    江風將南無敵幾人放出,將秋蟬收進了白玉扳指中。


    完顏汗與央瑪看著眼前熟悉的平原,目中盡是感慨,“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回到這裏。”


    江風目中也多了一分感慨,昔日他被迫離開北境時,隻是一個小小的魔帥。


    而現在,他已經是魔帝中期和元嬰中期的修為,麵對任何歸墟初期,都可與之一戰。


    “阿爸阿媽,這裏就是北境了嗎?”完顏思若問道。


    二人齊齊點頭,眼中隱隱有淚花閃爍,“這裏,就是北境。再過一段時間,你就能見到你姐姐了。”


    完顏思若看了片刻,這才看到江風身上那貫穿心髒的一劍,不禁捂住了嘴巴,驚呼道:“大哥哥,你沒事吧?”


    完顏汗與央瑪這才看見江風的傷勢,關切地問道:“江風兄弟,沒事吧?”


    “我沒事,隻是你們可能得再多等幾天了。”江風說道。


    完顏汗連連擺手,“江風兄弟,這是說的哪裏話,我們豈是這麽不通情理之人,你先療傷。”


    江風這才在空中盤膝而坐,手中魔玉不斷化為粉末,龐大的靈力不斷進入江風的體內,修複他的心髒。


    炎無心與夜凝霜也盤坐在不遠處,靈識不斷散開,以防有人影響江風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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