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雨,成了一個凡人,一切都需要重頭開始。隻是畢竟曾經修煉到散仙,更有經驗。


    血脈已經凝練,江思雨的根基之牢固,讓人瞠目結舌。哪怕是真仙,也無法比擬。用不了多久,便可恢複修為。


    血脈的改變,讓江思雨的容貌也有所變化。雖還是那個楚楚可憐的小女孩,像江風的地方比原來更多。隻不過還是更像夜凝霜,與夜凝霜一樣漂亮。


    江風帶著江思雨於無數星域中遨遊,帶她去看各種壯麗風景,帶她去感悟天地。


    離仙帝會盟還有五百多年,這五百多年江風會一直陪著江思雨,彌補曾經虧欠的時光。


    血脈凝練後,江思雨終於長成一個落落大方的小姑娘,隻是依舊是天真爛漫模樣。江風把道玄經交給了江思雨,如此赤子之心,更適合修道。而江思雨所創的功法也沒讓江風失望,暗合大道,蘊含天地至理。


    除了輪回道,江風能教的都交給了江思雨。江思雨雖是重新修煉,但因為有內丹的存在,進境一日千裏。


    但修到化神的時候,江風要求江思雨在這個境界好好打磨,嚐試突破極限。


    江思雨領悟的第一個意境,便是情,念親之情,讓江風對於這個女兒越發滿意和心疼。


    一處山峰上,江思雨仰望星河,靠在江風身上睡著了。


    幾乎是同時,九道意境同時出現。


    風,夜,雨,木,冰,水,月,光,影。


    以念生情,在江思雨心中重要的人,都化作一道意境,陪伴著江思雨一起走下去。


    江風靜靜地抱著江思雨,心中突生前所未有的平和。


    不久後,夜凝霜尋了過來,一家三口一起遊曆,盡享天倫。


    五百年,太短了。


    仙帝會盟在即,夜凝霜帶著江思雨回了清塵界,而江風去了長空仙域。隻不過並不是去找塵光,而是要完成一個約定。


    昔日他曾答應黑白無常和魍魂,要去他們的家鄉看一看。黑白無常家鄉在長空仙域,而魍魂的家卻在天狼仙域。


    江風本打算打下天狼仙域後再履行諾言,天狼劃出的那四千界,魍魂的家鄉正好其中。如此,便能完成約定。


    長空仙域,望北星域,胡狼星。


    這裏,是黑槐與白魄的家鄉。


    黑槐與白魄的要求,是在無月山上,折一枝桃花放在東邊,折一枝梨花放在西邊。


    可當江風真正站在無月山上時,卻沒找到桃花或者梨花。這裏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具快被風化的屍骨。


    江風愕然,自冥界中召出黑槐與白魄。


    黑槐與白魄似乎早有意料,跪在屍骨前啕大哭。


    從二人斷斷續續的話語中,江風聽到了一個故事。


    二人生前,皆是名噪一時的劍客,亦是摯友,先後認識了一個叫阿香的女子。黑槐在一棵桃樹下認識阿香,而白魄在一棵梨樹下認識了阿香。


    此後,三人共闖天涯,暗生情愫。也是從這時,二人離心離德,產生了矛盾。


    為了阿香,這對昔日摯友徹底翻臉,約定於無月山下比劍,活著的人與阿香在一起。


    阿香不忍看他們手足相殘,亦無法選擇,便編


    造了一個謊言。


    無月山貧瘠,寸草不生。阿香卻要在無月山上種一株桃樹和梨樹,約定誰先開花便跟誰在一起。


    從此,他們再也沒見過。


    黑槐與白魄一直守在山腳等候,老死不相往來。殊不知,阿香每日都會在山頂上看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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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等啊等,從風華正茂等到了耄耋之年,也沒等到消息,終是老死。


    阿香拖著蒼老的身軀下山,將二人合葬,而後上山從容自盡。


    這一切,其實黑槐和白魄都知道,隻是不願承認。


    生前是冤家,死後又同為鬼差,還是搭檔,這才一直吵吵鬧鬧。


    二人哭了許久,起身對江風深深一拜,“多謝大人,大人對不起,我們騙了你。”


    江風拉住二人,“沒關係,不用如此稱呼,叫我名字就好。”


    江風明白,他們隻是心懷美好罷了。若真是有梨花或者桃花,定然極美。無論是什麽花,二人都是開心的。


    隻是後悔不知珍惜,死後才知幡然醒悟,斯人已逝。


    二人連忙搖頭,“這怎麽行。”


    他們本隻是最低等的鬼差,因為江風的緣故才被賜予鬼魂的修煉功法。雖然現在修到了堪比真仙的程度,但與江風的地位還是有天地之別。


    江風道:“無妨,以前怎麽叫,以後還怎麽叫。我爹娘的魂魄是你們帶到地府的,這個恩情,我永遠記得。”


    二人再次一拜,“那我們就不客氣了,江風兄弟,多謝。”


    江風大大方方地受了這一拜,“地府的計劃,你們應該有所了解。”


    二人連忙點頭。


    江風道:“等此劫結束,我許你們一世輪回,讓你們見到她。”


    追溯過往不易,但創造一個相似的輪回還是可以的。在那個輪回中,他們所愛之人就是阿香,甚至容貌江風也可以做到一模一樣。


    二人頓時泣不成聲。


    原天狼仙域,冰荒星域,連庭星邊小世界。


    江風剛進入小世界內,世界之靈便恐懼不已,法則震顫。這是因為澤噬的緣故,澤噬吞噬了太多小世界,讓世界之靈發自本能的顫抖。


    魍魂要做的,是斬開天火宗的宗門。


    隻是江風找了許久,也沒找到這個宗門。修真界殘酷,宗門覆滅時有。在澤噬的威脅下,世界之靈還是讓天火宗重現。


    江風選擇,讓魍魂自己斬。


    魍魂的故事很簡單,宗門覆滅,唯有他一人逃出。隻是窮其一生,也未能報仇。走到生命的盡頭時,魍魂拖著衰弱的身軀獨自來到天火宗。隻是可惜,未能報仇,含恨而終。


    故事雖然簡單,江風卻感同身受。他同樣背負血海深仇,他朝終有一日要報。


    魍魂堪比仙君的魂魄,此時想要斬山門輕而易舉。隻是魍魂,最終還是沒有出手。


    仇人都覆滅了,斬一座空的宗門有何意義。與黑槐與白魄不同,這一刻魍魂放下了。


    江風道:“地府裏,同樣有一些不錯的人和事。”


    魍魂咧嘴一笑,“我正在嚐試,這些年在地府也交了些朋友。比如黑白無常,原來看他們不順眼,現在還行。”


    二人對視一眼,放聲大笑。


    昔日約定,江風完成了。


    一股奇異之力忽生,江風心中一驚,踏破重重界域,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清塵界。


    崔府君感知著江風身上的氣息,同樣心中一驚,帶著江風趕回了地府。


    奈何橋上,江風再也壓製不住力量。跳入忘川河中,任憑冤魂噬體。


    輪回道中,突然生出另一種道。


    因果。


    安忍原來便告訴過江風,輪回道不是終點,輪回道上還有其他的道。


    江風現在終於明白,輪回道上是因果。


    輪回所遇人或事,皆為因果。因果無處不在,知因果便可推演生靈變化,知其未來行事。


    難怪,生死簿能準確預知人的生死,原來是根據因果推演。


    忘川河無底,越往下的冤魂,身上怨氣便越強。有一些冤魂身上的怨氣,讓江風都心驚不已。


    江風從身上扯下一個冤魂,因果之力展開,冤魂生前種種頓時出現在江風腦海中。冤魂上,奇異力量化作絲線纏繞,正是這個冤魂的因果。


    江風伸手將絲線全部扯斷,冤魂身上怨氣突然消散,化為正常魂魄飛出忘川河。


    等候在河邊的崔府君抓住魂魄,讓鬼差將魂魄送往第一殿。


    江風從忘川河中走出,看著下遊方向。那裏,是忘川河的盡頭,是黃泉路的盡頭,也是安忍的位置。隻是迷霧遮掩,看不到安忍。


    江風終於知道,安忍為什麽釣冤魂了。將冤魂釣起,消散因果,讓他們有投胎的機會。


    渡冤魂,大慈悲。


    上次安忍告訴他,心中藏著的那個問題,讓他自己找答案。如今,江風找到了。


    困惑數千年的問題,終於有了答案。


    昔日王奎曾將他殺死,他卻活了過來。本以為是地府的手筆,隻是現在想來,崔府君第一次見他時的驚訝不似作偽。


    明因果,便可推輪回。完全明悟因果,芸芸眾生的輪回便都在掌握之中。如此,便可知所有生靈下一世生平所有。


    以因果之力凝聚,便有生死簿,曉萬物之生死。


    隻是總有例外,總有一些魂魄,能跳脫出生死簿的預測,發生一些變數。


    天道尚有變數,何況輪回因果。


    這便是那遁去的一,也是一個人一生中唯一改命的機會。隻是這樣的魂魄,少之又少,不知多少歲月才能出一個。


    既然跳脫生死簿的掌控,自然也不會被天庭推演到。


    如此魂魄,正是地府需要的。地府每次的計劃,每一劫,都需要這樣的魂魄。


    而江風,正是這樣的魂魄!


    秘密,終於解開了。


    江風站在忘川河邊,久久不語。


    崔府君問道:“要去拜見那位大人嗎?”


    江風搖搖頭,轉身離開。既然已經知道答案,就不必去打擾了。


    黃泉路盡頭,江風離去許久,安忍依舊看著江風先前所在的位置,恒古不變的平靜麵容終於有了變化,“本以為輪回道已經是你的極限,你卻明悟了因果,我有點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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