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一點,財務室的燈還亮著。我知道,肖蘭蘭一定又在趕做報表。


    “肖蘭蘭,肖蘭蘭。”我敲了敲門,輕輕喚著。


    “林主任,有事嗎?”她啟開門,問道。


    “沒事,我剛剛回來,看見這兒燈還亮著,所以就過來看看。”


    肖蘭蘭啟開門後,將對麵桌子的凳子拉了過來:


    “主任,林坐。”說罷,又坐回了自己是位置,認真地忙碌起來。


    “都這麽晚了,怎麽還不休息?明天再做吧。”


    “差不多了,這就好。晚上也沒什麽事,閑著也是閑著。”


    “是嗎?怎麽可能?你不用上網聊qq啊,你不用泡電話粥啊?你不用壓馬路寫情書啊?現在的八零後,能夠保證八小時就不錯了,誰還指望八小時以外?――肖蘭蘭,沒事的,想玩就玩唄,我不會怪你。”


    我說的是內心話。


    “主任,你就別取笑我了?聊qq,泡電話粥,我倒是也想啊!可是,誰跟我聊啊?不瞞你說,我從來就沒談過戀愛,連網戀都從沒有過,更別說這樣那樣的戀愛方式了。”


    她抬起頭說了會話,話畢又埋下頭去。


    “不會吧,我這還是頭一次聽說,別說是已經參加工作,就算是現在的大學生,沒談過戀愛的又有幾個?更何況像你這麽漂亮的女孩,都工作這麽久了,還沒談過戀愛?誰信?”


    “信不信由你,沒談過就是沒談過。”她頭再次抬起,繼續道:


    “難道就因為你的不相信,沒談過就會變成談過了,那豈不荒唐!在學校機會是不少,但我不敢,我家是農村的,家裏很窮,我讀書的學費都是借來的,如果忙著戀愛,學習弄的一塌糊塗,連個工作都找不到,這幾年不是白讀了,那還不得把我爸爸媽媽活活氣死?”


    “學校是學校,現在是現在,如果現在不談,什麽時候談啊,總不能單身一輩子吧?”


    “那是當然,我可不是什麽獨身主義者。隻是,工作之後,看到的一個個愛的死去活來、肝腸寸斷,到頭來也還是勞燕分飛,如此覺得好沒勁!”


    “你那叫戀愛躊躇症。人這一輩子不可能不結婚,為人夫妻,為人父母,畢竟是人生的主旋。總不能說,我們今天吃到了一粒沙子了,就永遠不再吃米飯了吧?更何況,你愛都還沒愛過,怎知道結局好與不好?”


    “話是這麽說,可,可還是怕――”


    說到這兒,她幹脆扭著個頭側臉向我。


    “怕什麽呢?你是不是以為愛一個人好難,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可能吧――”


    “也包括我在內?”


    “沒有了,如果連主任你都不是好男人,天底下估計也沒什麽好人了。”


    我死死地盯著她眼,問道:“是嗎?此話當真?”


    “當然。”


    “你不覺得這話太假?”


    “假不假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這是我的心裏話。”


    “謝謝你的高看,蘭蘭。不過,說實在話,你不能憑第一感覺判斷一個人,這樣你遲早會吃大虧。”


    我不知道我這是肺腑之言,還是在故弄玄虛。


    “這麽說,我是真的看錯你了?”


    “錯不錯我不知道,我隻是在提醒你,看人不能這麽個看法。要是我真的是你要找的那個人的話,你這麽看那可是大錯特錯了?”


    “主任,說心裏話,你是不是害怕我會愛上你?”


    這話確實讓我吃驚,現在的女孩子,說話怎麽那麽直接?


    “怎麽會呢?我和你,那還不等於是鮮花插在牛糞上?像我這樣的人,還有什麽資格談情說愛?”


    說實在話,我對自己的長相,還是挺有自知之明。


    “你是在說我還是在說你自己?如果在說我,那就直說好了,我這個人從來不懂拐彎抹角,更聽不懂拐彎抹角的話。”


    看來,這個話題是不能再嘮了。於是,我有意看了看表,說到:


    “這麽晚了,肖燕怎麽還沒回來?”


    “啊,對了,我差點忘了,肖燕姐叫我去酒店接她呢。要不是你提醒,我還差點忘了。”


    說著,她回轉身去收拾著桌上的東西。


    “你一個人去?不怕老虎?”


    “主任你又來了。”


    “我是說真的,怕不怕,要是怕的話我陪你去。”


    “行啊,我正求之不得呢!”肖蘭蘭收拾停當,我倆一道走下樓梯,走出大門。


    “咱們是走路還是打的?”


    “時間還早,慢慢走吧,能節約就節約節約。你們做領導的也真是,就知道大把大把花錢,看到你們這些人花的那錢,我就有種說不出的痛。”


    不管是窮人還是富人,女孩子確實比男孩子心疼鈔票。其實我也很心疼,隻是作為男人,尤其是女孩子麵前,不得不打腫臉充胖子罷了。為了男人的尊嚴,我隻好違心地說道:


    “這有什麽,龍蝦白菜,該花得花,要不怎麽賺?”


    “你這話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懂?”


    “沒什麽,你又不搞經營,這個道理沒必要懂。唉,對了蘭蘭,你家住哪?”


    “麗水,主任去過嗎?”


    “沒有,但是好想去。在亞太,我差一點就去了那裏,那可是個好地方。山美,水美,人更美。”


    這是真話,我曾經出差去過那幾次,對能夠所謂的“小香港”印象確實不錯。


    “主任可真會說話。”


    “難道不是嗎?”我說。


    “是,是,當然是了。主任怎不在亞太幹了?那可是家了不起的大公司啊。”


    “唉,一言難盡。”我歎了口氣,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大公司不一定就好。任何企業,任何產品,都有一個生命周期。尤其是產品,成熟期一過,就不會有太大前途。不信你去看看,現在的亞太是不是沒以前紅了?”


    “那怎麽才能看得出啥時候是成熟期啥時候是飽和期?”


    “那就得看看你是不是具備企業家的頭腦了。”


    “什麽才是企業家的頭腦?”


    “縱覽全局唄。”


    “是嗎?厲害,您是學營銷的?”


    她挨的我越來越近,說這話時,我似乎感覺到了她的呼吸。


    “不,我學的化工。”


    “那怎麽懂得這些?”


    “是‘市場’這所大學教會了我。”


    天南地北地,我們就這麽瞎扯,隨隨便便一句話,就可以扯上一大堆,沒完沒了,纏綿悱惻。就這麽聊著走著,就這麽走著聊著,漸漸地,我突然發現,一切的一切仿佛像是一部黑白電影正在重演,一樣的天,一樣的夜,一樣的路,一樣的故事,一樣的美女,是那麽的熟悉,是那麽的親切,是那麽的蕩人魂魄。


    我發覺,我們之間好像沒了距離,不管是空間的還是心理的,就仿佛一對與生俱來的紅顏無話不談。於是,我便又信口雌黃,東一句西一句的沒話找話:


    “蘭蘭,你會跳舞嗎?”


    “你這家夥真是貴人多忘事,麵試的時候你不是問過了?”


    “啊,我忘了,你看我這記性。”


    我這不是在遊戲,而是的的確確忘了。


    “會是會一點,不過跳的不好。主任你呢?一定特別厲害吧。”


    “厲害?”我說:“你就別抬舉我了,我連三步是哪三步都沒弄明白。”


    “這就怪了,我們跳舞都是在學校學的。難道,你在學校不跳舞?”


    “唉,怎麽說呢?在學校,我是組織過掃舞盲活動,可就是沒把自己掃掉。”


    “怎麽會呢?不至於吧?主任這麽聰明。”


    “每次組織活動,隻要一切就緒,我就偷偷溜了。我這人喜歡獨處。喜歡朱自清的《荷塘月色》,熱鬧是別人的,我什麽也沒有。”


    這件事的確是真,在大學時,我確實有點離群索居的感覺。


    “不會吧,你什麽人呀?小小年紀就玩深沉,你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


    “你說的沒錯,確實是受了點刺激。”


    “什麽刺激呀,有那麽誇張嗎?”


    “失戀唄,失戀這個魔鬼,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我答的輕描淡寫。我知道這樣的話匣子一旦打開,後麵一定會有故事。有人說這叫做欲擒故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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