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份的北方天氣還沒有太熱,正是水田裏插秧的時候。家裏是不指望我們這些讀書人的,家裏人看我們幹活心裏就煩,不是手上起了燎泡,就是不小心損壞了農具。我們也樂得自在。第一個周日,哥幾個決定到團山去玩,團山就在我中學南麵1公裏處。一大早,我們就出發了,到了團山,才8點半。哥幾個就爬山,站在山上大呼小叫。


    我那幾個哥們打給被青春期憋壞了,爬起山來生龍活虎的,也不知道累。芊芊卻沒有那麽強健的身體,我關照著芊芊,漸漸便落後了。芊芊說大哥我累了,爬不動了。我見她臉色不是很好,問她是不是病了,她說沒事,例行公事。我沒明白是什麽意思,隱隱覺得和女人的生理有關,便沒多問。我們在山腰沿著一條環山小路走著。後來便看不見兄弟們了,再後來隻能聽見他們的聲音。


    我們在山坡上坐了一會兒,芊芊為我擦了擦汗,我就有一種想抱抱她的衝動。忽然,幾個人也向山上爬來,芊芊指著那幾個人說:哥,你看,那幾個人像土匪。那幾個人走近了,我看清楚了前麵那個瘦小枯幹的小子,不禁一愣,原來是調戲薑麗梅和我打架的一個,他顯然也認出了我。真是冤家路窄,他回頭和同來的幾個人耳語了一陣兒,那幾個人就陰沉著臉像我逼近。不好,我倒無所謂,芊芊要是吃了虧,我不好解釋。我拉了芊芊就往山上爬。芊芊見我慌張,什麽也沒問,隨著我快速向山頂爬去。


    前麵出現了一個斷崖,山崖下有個山洞,山洞前是一塊大石頭,堵住了洞口。但是堵得不嚴,爬上石頭,就能夠鑽進洞裏。好在斷崖不高,我和芊芊沿著斷崖爬了下來,身後的幾個人還沒追上來。


    我想了想,告訴芊芊,這可能就是日本人曾經藏糧食的山洞,是去年發現的,據說剛發現的時候,蠟燭進去就會熄滅,可能是缺氧的原因。現在敞開了,應該不會缺氧了。這時候我們聽見頭頂那幾個的叫罵聲。


    來不及考慮,我們跳進了洞裏。山洞裏麵很寬敞,透進來的光線讓我們很容易地看清了裏麵的環境。整個山洞呈圓形,洞頂很高,洞壁經過人工處理,很平滑。地麵鋪著大塊的紅磚,有點潮濕。進了山洞我開始後悔,要是被堵在裏麵,我們可就慘了。我隨手抓起一塊石頭,這地方就一個入口,易守難攻,他們要是敢進來,也怪不得我手黑了。過了一會兒,沒聽見動靜。那些人大概不知道這裏有山洞,一定是找到別的地方去了。


    我們向深處走去,腳步聲在山洞裏產生很大的回音,像是身後跟著兩個人。芊芊緊緊握著我的手,不時地回頭看,說怎麽這麽恐怖啊。我說沒事,是你心理作怪,也可能是過於空曠的原因。快到盡頭的時候,發現一個小門,門是軍綠色的,疙疙瘩瘩的鏽跡將暗綠色的油漆頂破,證明著這扇門的年齡。我輕輕一推,門開了,竟然沒有聲響。我想小日本真厲害,就這麽一道小門過了至少50多年了,開門的時候也沒有聲音。回過頭向來路望去,洞口已經是一道細弧形光環。幾個人影在光亮處晃動了幾下,就離開了。我猜測是那幾個人發現山洞,卻不敢進來。也有可能是我那幾個哥們發現了山洞。不好判斷是誰,我們也不敢做聲。


    我和芊芊繼續向裏走,裏麵應該是一個石室,由於光線太暗,我們還看不清楚。芊芊說還是出去吧,我有點害怕。我說沒事,這地方最多有幾個鬼魂。芊芊一聽,連忙握緊我的手說,大哥你別嚇唬我。我感覺到她有點發抖,就說我不嚇唬你,你相信這世界上有鬼呀。這時候我們漸漸適應了黑暗,這裏確實是個石室。地上扔著幾個破爛的木製品,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我蹲下,撿起一根木頭似的東西,拿到亮光處一看,是一把槍,三八大蓋,沒有槍栓,已經鏽跡斑斑了。這給我壯了不少膽氣。他們就是追進來,我也不怕了。洞壁上釘了一些釘子,我還發現了一個已經生了鏽的頭盔,就像電影裏日本鬼子戴的那種,我把它摔在了地上,踢了一腳。頭盔滾了出去,撞在小門上,發出砰的一聲。我嚇了一跳。也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頭頂發出了呼啦啦的響聲,差不多幾百隻飛鳥類的東西從小門擁擠著飛了出去。芊芊嚇得尖叫起來,緊緊地抱住了我。我也有些害怕,然後就想明白了,告訴芊芊,這是蝙蝠,蝙蝠喜歡在陰暗的洞穴裏生活。


    芊芊說,你聽,這是什麽聲音?我也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是腳步聲,踏-踏-踏,一步一步地走著,還有一種尖尖的嗚咽似的聲音,讓人聽了毛骨悚然。芊芊說我們出去吧,我不想在這裏呆了。我很想知道那是什麽聲音,一邊向聲音響處張望,一邊答應著。我們來到小門前,小門不知道什麽時候關上了,剛剛還飛出一群蝙蝠,怎麽會關上呢?我去拉門,沒開,我用力,仍然沒開。我吃了一驚,要是門鎖死,我們就徹底完蛋了。我問芊芊你有火柴嗎?我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發顫。芊芊說有,就從包裏拿出來一盒火柴。我劃燃一根,看到門上有一個鐵製門閂,一定是剛剛的震動,門閂落了下來,鎖住了門。我稍稍用力向上一抬,門閂就抬了起來。再拉門,門就開了。我心想,這爛東西,可嚇死我了。此時我才有時間和芊芊說那些人為什麽追我們。現在安全了,要是他們進來,就用門閂把門插住,咱們再找出路,日本鬼子聰明著呢,一定還有出口。聽我這樣說,芊芊放下心來。我說芊芊你在這裏等著,我進石室去再看一眼。芊芊說我和你去,我不敢自己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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