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想開個家庭旅館。父親說,五保戶陳爺爺死了,院子空了下來,可以利用一下。因為知道古琉璃辟邪傳說的人越來越多,工藝廠生產的琉璃辟邪成了搶手產品,前來采購的人絡繹不絕,縣裏距離村子有些距離,開個旅館,前來采購琉璃辟邪的人就有了住處。再說了,反正也找不到寶物了,還不如就打著古琉璃辟邪傳人的名號做點事,生意肯定不錯。


    我很支持父親做這件事。父親去找舅舅談,舅舅馬上就同意了,說這是好主意,咱們村多幾家村辦企業,村子也會富裕起來。舅舅讓父親也找找穆書記。穆書記歎了口氣,說:這個想法好,要是都這麽想,我這村支書當得也舒坦,不過,李誌英昨天已經和我談了這件事了,他也看好了陳老漢那處房子。你們都想到一起了,要麽一起做吧?


    父親說即然這樣,我再考慮考慮。父親找到叔叔,問叔叔想不想做這件事。叔叔想了想,說這事能做,這是祖宗給咱們留下的寶貴遺產,我們要利用好。父親說沒有場地了,李家二小子也想開旅館。叔叔說那咋辦,父親也沒有主意。


    李誌英已經開始在陳爺爺的院子裏蓋房子了,穆書記抽著煙,在現場一邊看一邊點頭。父親怎麽也想不明白,李誌英怎麽也想到了呢,而且能同時想到?既然已經沒了機會,再開一處旅館,沒有那麽多客源,也沒法賺錢。看來,這次機會隻能失去了。


    就在父親一籌莫展的時候,李誌英忽然來了,一進門就說:叔,那個旅館咱兩家合作吧,我一個人恐怕不行,再說我年輕,沒經驗。說著,他就說了自己的設想:蓋幾間房子,改造一下老房子,添置一些必要的家具,等等。父親聽了,覺著可行。兩個人就商量了個子投資金額,盈利分配情況。最後,李誌英說:叔啊,我工藝品廠還有一攤子,你來當這個總經理,我想把梅紅玉聘來,做副總經理,他常年在外麵跑,有經驗。見父親吃驚,李誌英說:穆書記也是這個意思。父親隻好點頭同意了。


    父親對這次合作很是躊躇,既然穆書記把梅紅玉弄來了,這裏麵肯定有文章,一定是衝著古琉璃辟邪來的。後來父親又想,反正東西不在我這兒,來了又能怎樣,這次合作,讓他們相信真相,也就斷了他們的念頭了。


    梅紅玉果然見多識廣,錢沒花多少,小旅店像模像樣。父親歎口氣說:用人用他的長處啊。


    在一陣鞭炮聲中,琉璃旅社開業了,當天就住進五個客人,李誌英、梅紅玉、父親都很高興,穆書記更開心,說:老聞啊,你們怎麽也得慶賀一下呀!父親說那是那是,趕緊安排旅館準備酒菜。酒桌上,穆書記一再安頓,一定要打好琉璃牌,人們衝著這個來的,咱們就給人家提供和這個有關的服務,拍點照片,編點故事,讓服務員都熟悉了,人家問啥,咱給說啥,他能不高興?另外,把咱們農村的飯菜端上來,城裏人就喜歡這個,千萬別裝城裏人,人家不稀罕。


    一桌人都感歎:穆書記就是穆書記。


    穆書記得意地喝了一口酒,說:招聘幾個漂亮點的服務員,要培訓,讓老梅帶出去培訓。服務跟不上不行。招聘的事兒,我看就老聞管,哈哈,我是不是管的有點多了。眾人說:書記可不能不管,你這一管,我們就明白了。


    觥籌交錯,喜樂生平。


    喝完酒的父親還沒到家,就被幾個人圍住了,都想讓自己的女兒到小旅社上班。父親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才知道穆書記把一件頭疼的事兒交給了他。父親這才後悔為什麽不推掉這個差事。可是已經如此,隻好硬著頭皮撐下去,告訴這些人,明天到旅館報名。


    可是,晚上,更多的人都來到家裏,有的人還拎著東西。父親躺在炕上蒙頭大睡,讓母親和鄉親們說喝醉了,辦不成事。來人悻悻而歸,有人便說:有權了人就變了,平時老聞是多好的人呐。


    第二天,父親把李誌英和梅紅玉硬拉到辦公室,三堂會審,總算挑選了8個姑娘。事後,梅紅玉還說呢:老聞,你可真是老奸巨滑呀。父親嘿嘿地笑著,也不答話。


    孔二丫被招聘進來了,開始,孔六讓二丫報名,二丫死活不幹,孔六急了:多少人想報名條件不好,咱們有你聞叔,你怎麽不報。孔二丫是全票通過的,還給了客房經理的職務。按照梅紅玉的建議,八個人分兩批到市裏的賓館接受培訓,孔二丫是第一批。孔二丫有些猶豫,不過還是跟著去了。


    一路上,梅紅玉一雙眼睛總是在二丫胸前瞄來瞄去,二丫心裏一陣陣惡心,真怕梅紅玉幹出點什麽事來。好在一行五人,孔二丫總是和另外四人形影不離,梅紅玉沒少流了口水,卻也無可奈何。到了那家賓館,四個農村女孩便開始了星級標準的著裝,雖然賓館裏的服務員明顯表現出瞧不起她們的樣子,可是她們不介意,等到半月後,她們離開的時候,她們的言談舉止已經不比那些瞧不起她們的人差了。


    這期間,梅紅玉試圖接近孔二丫,都被孔二丫巧妙地回避了。


    當這四人排成隊走在旺村的村路上時,旺村的男女老少都被驚呆了:一個個姑娘一身藍色套服,亭亭玉立,哪裏還有村姑的影子?而西裝革履的梅紅玉,在姑娘們的映襯下,簡直如跳梁小醜。走著走著,梅紅玉就遠遠地落在了隊伍的後麵。


    因為有了這幾個訓練有素的服務員,小旅店的生意更好了,甚至有些來縣裏辦事的人,為了吃上一口農家飯菜,也要坐車幾十裏,住在琉璃賓館。而當她們聽說琉璃辟邪真的是鎮宅之寶,便出手大方地給親戚朋友購買了許多。


    這件事做出了名堂,穆書記的聲望更高了,剛上任的鄉黨委書記李明堂親自來到旺村,看了工藝品廠,參觀了小旅館,高興得合不攏嘴。穆書記討好似的說;李書記,將來我們還要建商場,賣工藝品,賣土特產,還有小旅館也要改成賓館,至少三星級。李書記樂嗬嗬地拍著穆書記的肩膀說:就這麽幹,就這麽幹,旺村的做法要推廣。可是,令這位父母官想不到的是,因為用人不當,小旅館發生了一件很不光彩的事,差點影響了他的烏紗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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