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你在說什麽?”李昂縮了縮腦袋,卻沒有反抗林末的大手,有些茫然地問道。


    萬骨林外,之前鬧得動靜極大。


    因此兩人沒有多餘耽擱,直接便返回了


    畢竟明麵上兩人還是七海盟之人,與馬守一一樣,那麽這樣的內鬥廝殺,以及其勾結千羽界之人,便不宜傳出去,以免引發負麵影響。


    所以這也是為何林末直接選擇帶上李昂便離去的原因。


    回到萬益城,兩人稍作休息。


    而就在方才,他們還在喝茶。林末卻忽然笑了,說些聽不懂的話,一下就讓李昂有些摸不著頭腦。


    甚至於感到些許驚悚。


    隻是礙於威嚴,隻得乖乖罷了。


    “沒什麽,隻是感慨,無論是當年在淮州,還是如今來到七海,來到益州,身邊似乎都避不開麻煩。”林末搖頭道。


    “對於我等是麻煩,對於師尊應當不是問題,畢竟師尊如今神功無敵,在您麵前,誰又能稱得上是麻煩?”李昂乖巧地說道。


    “嗬嗬。”林末笑了笑,收回放在其腦袋上的手,端起茶盞,看了眼臉上笑嘻嘻,卻不自覺摸著後腦勺的李昂,


    “都這樣說了,那你在擔心什麽?”他輕輕抿了一口茶:


    “是擔心七海上的家人?”


    他此時心情不錯,無論是化身那邊的奇遇,還是不久前司馬彥,馬守一等人的供養,都極大節約了他境界積累的時間。


    正常而言,武夫天賦越強,根基越厚重,突破便越艱難,境界攀升所花時間就越多。


    他其實也不例外。


    至於緣由,也好理解。


    世上人與人是不能一概而論的。


    同一境界,因天賦,功法,機緣的不同,狀態也不同,就好比木桶,有的人或許滿了也隻有五百毫升,而天才則需要一千毫升,乃至更多才能蓄滿。


    蓄水時間,蓄水難度,自然不同。


    如今林末的天賦,經天賦珠的強化,幾乎達到了世間真正一頂級一流的水準,即使到達真君,突破也不存在任何關隘,可以無限製提升,


    唯一要說限製,便是積累。


    而在自創功法,九龍吞寂魔羅大滅如來佛經,以及他人的供養之下,這點問題,也根本沒有難度。


    他自然心情愉悅。


    “你如若擔心你的家人,那麽不必過分擔憂,我這個人最討厭麻煩,因此斬草不除根的道理,是最懂了。”


    “像這次事件,是馬守一個人的行為也好,整個金鱉島都參與其中也罷,我會親自弄清楚。”


    李昂聞言一愣,放在腦袋後的手也頓住。


    他確實在擔憂父親李守他們。


    甚至於有些後悔沒有先回去一趟。


    可沒想到的是,林末居然有意先動手。


    想起剛來時,一身三首玄武金袍,得意洋洋的馬守一,如今卻已然屍骨無存。


    金鱉島雖然傳承悠遠,頂級高手層出不窮,更有內海第一的碧央真人坐鎮,但是否能在他這位師尊手下幸免,他卻已然心裏沒有底。


    想到這,李昂不知為何,心中忽然有種極為複雜的情緒。


    “師尊……這……真要如此嗎?”


    “你應該知曉,我隻是討厭麻煩,討厭帶給我麻煩的人。”


    林末放下茶盞,看向窗外街道上如織的行人。


    “你覺得,你所珍視的人,或物,又有多少有資格給我帶來麻煩?”


    世人皆傳他凶性十足,心狠手辣,毫無出家人的慈悲。


    可誰又知曉,當年的他,也是懵懂無知,純真善良。


    之所以演變到現在這個地步,隻是因為心中有所求,真正有所牽掛。


    想要保護他們,實現它們,他隻得拚命去爭,去奪。


    現在不一樣了,他一身實力今非昔比,他自然有資格回憶往昔,在一定程度上,緬懷自己當年的丟棄的純真。


    “這段時日,你回七海吧,會有人配合你調查。”


    “那師尊您呢,您是隨後趕來嗎?”李昂得到林末的承諾,心中不由一鬆,然後聽到這,卻又麵露緊張之色。


    沒有林末跟著,他心裏可沒有底。


    “我留在這邊還有些事。”林末笑了笑,說罷便起身離去。


    李昂目送林末離去,隨後也是站起身,看著桌上買回來,一口沒吃的糖葫蘆,此時不知一點胃口也沒有。


    他突然煩了起來,覺得一切都很麻煩。


    比起近來這些煩心事,他更懷念他與他那小友,一同拍賣會買藥,一同到處遊玩的時光。


    他搖搖頭,背著手,同樣很快下樓。


    因馬守一之死,七海盟派來配合調查陸上海祭事件的調查團,頓時也人心不穩起來,即使有著雙劍義盟,海潮幫高層維穩,也不過勉強保持穩定。


    然而沒過多久。


    馬守一真正死因傳出,上報,唯一知曉真相的幾人,在沒收到七海處本盟傳訊前,也無言以對了。


    而緊接著,又生變故。


    此次的七海調查團,很快為鐵手,無情為首的望京四大神捕,以配合調查為由,實行管製,禁足於萬益城一特殊院落。


    初始時,調查團中的瀟湘劍羅琪,海潮幫副幫主浪極手肖文虎,也聯手進行過反抗。


    隻可惜無濟於事,被鎮壓了。


    甚至朝廷方,也派出使者表麵進行安撫慰問,實則為四大神捕站台。


    七海盟派出的調查團,這一由多方勢力高層組合,有大聖坐鎮,兩位四劫大真君協同的頂級陣容,自抵達益州,不消半月,甚至於還未開展這陸上海祭一事的相關調查,


    便直接中道崩殂,散了。


    一時間,於益州武林引起了軒然大波。


    隨後,則有小道消息解讀此次事件背後的含義,指明近來江湖上發生的一係列事件,為七海盟所為。


    朝廷方予以否認,但相關言論,依舊甚囂塵上。


    甚至於,因‘神秘消失’事件的繼續發生,呈愈演愈烈之勢,七海盟在民間,本就極為糟糕的名聲,更差了。


    林末同樣受了相關影響。原本的惡名,再加上七海盟的標簽,更為使人忌憚。


    至於殺生和尚一事的餘波,也隨著此次事件,一起爆發了。


    一紙調令自朝廷傳來,將其原本擔任的焚丘湖鎮守一職取消,平調回萬益城,為萬益城鎮守巡視。


    算是一閑職。


    懲罰倒是出乎林末意料的輕。


    甚至於平調後,朝廷方未曾對焚丘湖進行鎮守委派,意思很明顯,那處界域,依舊為他所掌控。


    毫無疑問,這是利益交換。


    而對方想要交換之物,三日後,林末也明白了。


    *


    *


    “無論如何,非我族群,其心必異,或許朝廷有諸多不足,尤其體現於政令下達之上,但要說真正為民請命,愛護蒼生者,天下中,單周氏也。”


    萬益城中,王侯街,一處幽靜院落。


    院落內,金花銀卉,各類珍草種植於屋簷邊。


    舍中,金魚香爐,吐出通透悠長的煙柱。


    林末坐在一旁,飲著茶。


    門外傳來一聲感慨。


    院落外,有兩人緩緩而來。


    其中一人推使輪椅,一人坐於輪椅之上。


    兩人皆身著黑袍,服飾衣料精致,上以金線紋繡異獸獬豸。


    “沒想到竟是傳聞中的四大神捕,來拜訪我這閑人。”


    林末看了眼來人,頓時與自身所掌握的情報契合,放下手中茶盞,輕聲道。


    兩人中,站立之人,麵帶一鐵麵,手著鐵質手套,身材魁梧,很是厚重,給人踏實之感。


    而坐於輪椅之人,則五官精致,氣質俊逸,手中把玩著一折扇。


    方才說話者,便是對方。


    兩人便是近來聲名遠播的望京四大神捕,前者為鐵手,後者為無情。


    不僅一身實力極強,精通各類探桉審訊手段,傳聞更受當今那位重視,有免令入宮之權。


    官麵上,能量極大。


    “清淨大師可不是閑人,按照慣例,如今大師為靈台宗宗主,在朝廷上,當受聖上冊封,官居僧錄司副僧正,地位與一州刺史等同。”


    無情啪嗒一聲打開折扇,輕輕扇動,隨後歎息,“隻可惜八百年苦守一朝化作東流水,千羽界來勢洶洶,陸續陸沉三州,呈疽骨之勢,如今更是不知伴隨有多少陰謀詭計,使得大師封謝一事,耽擱了。”


    “聲名於我如浮雲,我真正所求,不過己身安寧,不過一方平靜。”林末緩緩起身,澹澹道,“兩位神捕來此,應該不是說這些閑話,難不成是來問罪調查界域焚丘湖一事?”


    他直接了當問道,問出自身疑惑。


    “此事真實緣由,我等知曉一些……說實話,如今江湖與朝堂界限雖然越來越模湖,但不代表我等泱泱大周,會為他人所操持之利器。”


    無情正色:“清涼大師請放心,赤縣三大佛脈之爭,朝廷不會插手其間,這是默契,至於界域後續,隻要未實際礙阻界域,同樣無事。”


    “界域的確事關重大。”


    林末深以為然點頭。


    千羽界來襲,要說誰最為關心,當屬大周。


    畢竟這赤縣九州的天,還姓周一日,其便是首當其衝。


    “千羽界之害,的確為禍甚烈,隻是當今關頭,求的是精誠合作,無情神捕近日所為,怕是……”他意有所指。


    “此間事,的確需要通力合作,不過別看利弊已陳述完全,真正關頭,人之心,最難測,想要齊心協力,哪有那麽簡單。”無情搖頭道。


    “那所謂陸上海祭一事,查出與海族有關?”林末直接詢問道。想看看能不能從中印證些想法。


    “若是單看證據,的確為海族所為……”無情將手中折扇合攏,“甚至於,除卻那陸上海祭之事,民間看似平安無事,實際上,也出了不少事端,


    這些小插曲,在大勢下,不足掛齒,好比大浪來臨前的微小波瀾,正常而言甚至於引不得多少人注意,但在一係列事件催化下,卻引起了一輪真正的風暴……”


    “你是指,有幕後之人在操縱?”林末聽出了其中含義。


    “不……期間雖有人在背後鼓吹,但經查實,都隻是一些想趁機發財得利的下九流之人。”無情聲音低了幾分。


    “可正因為如此,我才起疑,一切太過巧合了,


    況且,真若是海族所為,海族有異心,他們難不成傻了,不在前線找麻煩,反倒來這搞些雞毛蒜皮之事,怎麽,專門提醒我們?”


    說到最後,俊逸的男子,自己都搖頭笑了起來。


    “那無情神捕為何此前……”這一點倒和林末想的一致。


    在他看來,甚至於馬守一之事,最多也是牽扯金鱉島,要說整個七海盟如此,大半不可能。


    實際上,據他所知,消息向上稟報後,金鱉島海域如今已然被封鎖了,正接受上盟調查。


    正當他思索時,耳邊傳來無情的聲音:


    “自然是為了輿論,為了以防萬一。”


    無情撥弄著輪椅扶手上的鈴鐺小扣:“如今萬益城周遭的輿情,大師應當知曉,民意所向,倘若再不做些什麽,便是不合規矩,


    而且我等不信海族倒戈,但其中有部分人心有異心,卻是極有可能,若不及時控製,真正釀成大禍,卻是悔之晚矣。”


    “那兩位來找我……”


    林末懂了對方意思,卻是有些疑惑,他此時可也隸屬七海盟。


    甚至於,如今馬守一等人被他打死後,他還隱隱是萬益城處,七海盟地位最高之人。


    “大師是靈台寺當今監寺,靈台宗長久為淮州宗門,非七海勢力,而且大師於萬骨林康定鎮外出手,也證明了這一點。


    若是大師日後有重返九州之意,朝廷願意助一臂之力。”無情給出承諾。


    林末沒有答話,隻是笑了笑。


    他並不意外,當日之事,會被對方查了出來。


    作為望京四大神捕,他又毫無顧忌出手,這都查不出來,那才奇怪了。


    “今日之事,隻是拜訪,說多了一些,還望不要介懷,日後萬益城安危,則有賴於大師了。”無情並不惱林末的反應,輕聲笑道。


    說罷,略微拱手。


    便由身後的鐵手推著輪椅,離去了。


    林末目送兩人離開,隨後麵色看不出波動,轉身進屋。


    他如今待在這裏,完善功法,消化自身所奪取的資糧,以求達到大真君的極限。


    同時依托黑手樓,對暇點的搜索也沒有停止。


    七海一事,則有化身那邊負責。


    算是十分充實。其實若是可以,他並不想主動接觸多餘之事。。


    “隻可惜,自身身處其中。”


    他搖搖頭,


    身後屋舍大門,無風自動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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