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林末的計劃後,林芸明顯整個人精神了不少,似乎已經看見了以後美好的未來,連洗碗時都哼著街上聽來的,不知名的小曲。


    她知道他這個弟弟有本事,很能幹,誰家小孩敢知道自己家沒糧後,自個出去工作,晚上帶一油紙包饅頭回來?誰家小孩能以尚不及冠的年齡,在一群老油子裏混的不差不壞,和光同塵?


    要是真進了藥館,或許林父林母就能申請回調城區,即使收入會少些,但勝在安全,團團圓圓一家人,一齊努力,總能好起來,遲早有一天能搬出貧民區,搬到南城區那邊。


    聽說那裏治安很好,經常會有官兵巡邏,或許,小殊也能上學?林芸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不敢多想,洗碗速度也快了幾分。


    林末吃完飯沒有休息,簡單收拾了一下,從床板摸出一把磨得泛冷光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將其綁在褲腿,又戴上三個類似拳釘的戒指,看了下時候便出了門。


    按道理,天黑後,莫出門。


    因為誰也摸不準陰影裏到底藏著幾個混混,躺屍一樣蹲在那,在你不經意間給你腰子來兩刀,僅僅隻為了你口袋裏的幾個銅板。


    因為誰也猜不到拐子盯你盯了多久,踩點,聯係賣家,一條龍服務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總之,夜裏的貧民區很可怕,人性的醜惡展現地淋漓盡致。


    ‘打不過就加入,普普通通的我也隻是想活著啊。’


    林末蹲在陰影裏,手附在小腿的匕首上,一雙眼睛微眯著看向外街。


    就像個獵食者,他在等待。


    沒等多久,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響起,林末眼睛微瞥,熟悉的幾道人影出現。


    “末哥?”一道微弱的叫喊聲。


    發聲的是一個穿著粗布褂的漢子,身材矮小敦實,針刺般的短發附在頭上,一道疤臉上橫掛,看著很悍勇。


    身後還跟著瘦瘦高高的兩個和林末差不多大小的孩子,皆都褂子隨意披在身上,係上幾個扣子,吊兒郎當的模樣。


    “今天有些遲了。”林末拍了拍身上的灰,心裏鬆了口氣,慢慢起身,低聲道。


    這三個人便算是他的班底,矮壯的叫楊虎,兩個瘦瘦高高算林末本家,一個林東,一個叫林牛,都是這片宅區的小孩,家裏條件都不好,在街上鬼混,憑著眼力勁混飯吃。


    來到這個世界,憑借遠超同齡的心性,稍稍了解了如今的世道,便毫不猶豫,或借兄弟義氣,或借小恩小惠,畫餅一個接一個,拉扯起一個小團夥。


    貧困地區讀書的孩子對這點並不陌生,在校園暴力橫行的那個年代,要麽是你欺負別人,要麽便是別人欺負你,正常人來說,自然是第一種最容易接受,而報團取暖則是最簡單的方法。


    “今天黑虎幫那邊和青衣幫在玉林街爭場子,我們去助威了,順便撈了點油水。”楊虎說著說著有些興奮,摩擦了下手掌。


    身後的林東眼睛裏也不由泛起了光,從懷裏摸出個油紙包,遞給林末。


    “這是今天黑虎幫管事給的燒雞,還給你留了截雞屁股!媽的,這燒雞味道真的太好了,原本想給末哥省個雞腿,可這雞進了嘴,不知不覺就沒了!”


    說著林東有些懊惱地拍了拍腦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黑虎幫和青衣幫打起來了?是小架還是動刀子了?有幾個頭頭下場?”


    林末心中微沉,來不及接過林東遞過來的燒雞,連忙低聲問道,同時內心回顧了一下最近一次的幫派械鬥。


    對時勢最敏感的自然是這些下九流勢力,苟且苟且,想得過且過,最重要的就是苟,就是再蠻橫的混混心裏渴望的都是白天吃香喝辣,晚上勾欄聽曲,不對,是白天勾欄聽曲,晚上也勾欄聽曲。


    誰沒事想要腦袋栓褲腰上,天天打打殺殺啊。


    除非真的不打就會死,不殺人就會被人殺。


    “當然動了刀子啊!那可是一條街的油水啊,光是一個月的保護費就是幾百兩銀子!甚至有堂主級的頭領下場,我給你說末哥,你是不知道,那些堂主級的坐佬當真厲害,真是一拳頭就能把條三十幾歲的漢子打死!都是練出筋骨力的高手!”林東眉飛色舞,甚至還用力揮了揮拳,代入感極強。


    林末卻是眉頭微皺,心中不由浮起一層陰影。


    之前寧陽城亂雖亂,但至少大家都還保留著基本的遮羞布,城中禁止械鬥,禁止殺伐,這是明文規定,背地裏怎樣管不著,但不能搬到明麵上,但現在,似乎壞起來了。


    ‘計劃必須提前了。’林末凜然,亂世之中,命如草芥,要是再找不到些依仗,當真是死都沒席子裹起來,不安生!


    “虎子,我托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好沒?”林末緊接著問道。


    “當然準備好了,不過末哥,你真的不準備和我們去黑虎幫拚個前程?聽說黑虎幫最近會有大動作,很容易出頭。”楊虎從懷裏摸出個油紙包,遞給林末,平靜地說道。


    林末接過油紙包,摩擦了下,心中微定,臉色稍霽,笑道,“也許醫館更適合我。”


    黑虎幫算得上這一片街區勢力最大的幾個幫派之一,足足占據了三條街道,一聲令下便能拉起百來號敢打敢殺之輩,坦白說,如果不是生死太過沒有保障,對於林末,其甚至比許氏藥館更優。


    畢竟晉升渠道太過簡單粗暴,隻要你敢打敢殺,前麵的老大一死絕,自然就頂上去了。


    可也正因為太過粗暴,天花板也是極低,比不得藥館穩當。


    楊虎一聽明顯有些失望,他們幾個商量著一起去黑虎幫拚個前程,林末腦子很靈活,很能成事,以往一行人合作的很舒服,原以為還能照舊,可惜一門心思想鑽進藥館過安安穩穩的生活,真是可惜。他也沒多勸,隻是拱了拱手,隻道,


    “兄弟一場,以後有事盡管招呼。”說罷便看了眼林東,林牛,身子隱沒在陰影中,揚長而去。


    林東,林牛明顯還想說什麽,可最終也隻是張了張嘴,用力揮了揮手,跟了上去。


    人各有誌,臨時的團體因為方向的關係出現了不起眼的裂痕。


    ‘王朝可以不再是之前的王朝,世家卻還是那個世家,而許氏藥館背靠的便是寧陽城大姓許氏,我的選擇沒有錯。’


    林末默然,心裏不斷告訴自己,看了眼前方的黑暗,轉身朝家走去。


    一路上人很少,但卻不時有低低的哭聲,嗚咽聲,仔細嗅嗅,還有木材燒焦的味道。


    ‘不知是哪家遭劫了。’


    入室搶劫是大罪,往日被發現必然會張貼告示,通捕百裏,可現在,在這貧民區,還真不罕見,碰見無法無天的主,甚至大白天都敢強闖民宅,殺人放火。


    來往行人行色匆匆,一臉木色,不想管,也不敢管。回到家,林末放好門栓,姐姐林芸,和弟弟林殊早就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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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裏,林末點燃油燈,將弟弟的被子壓了壓,這才坐下,翻開楊虎給的油紙包。


    那是一本翻的有些久的卷書,上麵寫著歪歪扭扭的千字百文四個字。既然決定要去醫館,林末自然做足了功課,從打聽到的消息,以往的選拔標準大致就兩條:一是識字優先,簡單來說認識的字越多,優勢越大,這點他不怎麽擔心。


    這方世界字體和前世古漢文極為相似,大致都熟識,原主記憶裏也有些許印象,隻需對照一下有沒有紕漏就好,這倒比尋常貧苦子弟優勢大上不少。


    二是身強力壯優先,亂世之中實力為尊,許氏藥館若真全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藥師,早便被那些豪勇強悍之輩捉了去,關在黑屋子裏一輩子煉藥了。


    據他所知,許氏藥館藥師培養主要分研究型藥師和護道型藥師,護道型藥師便是為自保所用。


    這類人享受最好的修行秘藥,修煉最強的武功秘籍,身份地位極高。‘據說每個護道型藥師,最次都是修出筋骨力的強手,這等實力,背靠許氏,在寧陽想必能活得很安逸吧。’


    林末心情振奮,好似回到了高三時臨近高考前的一周,想著思慕的美好大學,心中憧憬同時,更是充滿幹勁,點燃油燈,一字一句地慢慢對照,理解,記憶字文。燈光將影子照在牆上,拉的有些長,屋外依舊不時有哭泣聲,尖叫聲,屋裏卻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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