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江口到大員島,有七八百公裏,以明代的海船速度,一直不停也需要好幾天才能到達。


    文啟東帶領的船隊,由於船型太雜,船速有快有慢,前行的速度,當然是以最慢的哪一艘海船為準。


    三十多艘海船,以時速8海裏的速度,緩慢行駛在冬季的東海海麵上,這還是順風行船,要是逆風,怕是速度會更慢。


    文啟東站在船頭,遠眺了一會波浪微起的海麵,沒有回頭,開口問道:“陳阿水,以這樣的船速,幾天才能到大員島?”


    跟在文啟東身後不遠處的陳阿水,聽到‘仙人’問自己話,本就微躬著的上半身,立即彎了下去,恭敬的回答道:“回仙長的話,要是船隊日夜不停,要走四天才能到。”


    陳阿水是閩南人,出生在海邊漁村的他,十幾歲就下海了,在大海掙命近二十年,雖命好沒死,但也一身傷痛不能上船了。


    在大海裏討生活,不能上船,就意味成了廢人。


    文啟東掌控了海盜船隊後,需要一批可靠的人來行船,經過一番觀察後,一批還能改造的海盜被文啟東挑選了出來,陳阿水就是其中一員。


    做為一名幹了近二十年的老操舵手,陳阿水對東海很是熟悉,北到東瀛南到三佛齊,他都去過,可以說是一名東海通。


    就因為是經驗豐富的老海員,得以在顧三麻子的刀下逃得一命,隨著被搶的海船當了海匪。


    在顧三麻子手下幹了三年,由於是操舵手,一般不用去拚殺,所以直到一年前,身體不行了才下船,成了海盜窩中的一名雜役苦力。


    在海盜的世界裏,沒有退休養老這一說的,船上幹不動了,就在島上幹後勤,隻要還能動,就得幹一些力所能及的活,真幹不動了,大海就是歸宿。


    趕上文啟東挑人,按身上罪惡少,又熟悉海船的標準,挑無可挑之下,隻是風濕骨痛的陳阿水,也幸運的被挑了出來。


    不到四十的陳阿水,雖有風濕骨痛的疾病,但在文啟東外放炁能加養元丹的雙重醫治下,不到兩天,就又成了一名生龍活虎的掌舵手。


    這對陳阿水來說,不亞於救命之恩,等於讓他又重活了一回,如此恩情,對文啟東當然是感激涕零了。


    類似陳阿水這樣的海盜,文啟東很是醫治了幾名,還有一些是救治了其家人。


    這次出海,文啟東把挑選出來的人帶了一大半,分別安排在各艘海船上,替文啟東監控那些還沒有完全心服的海盜。


    為了更好的懾服這幾千名海盜,文啟東不定時的現身各條海船上,及時處理船上發生的大小事情。


    特別是對海盜們傷病的醫治,使得許多海盜們的心態發生了改變,不再介意自己的頭頂上,多了一名規矩很多的‘主人’。


    三天的海路走下來,幾千名海盜也算是歸心了,至少明麵上,沒有那個海盜再敢背地裏,鼓動其他人逃跑了。


    由於是冬季,正是一年中海商貿易走船的好時節,船隊南下的途中,很是遇到一些北上的商船。


    文啟東的船隊,因為是空載,又是順風而駛,速度快於那些遇到的商船,那些商船麵對幾十艘空載而來海船,都是先掛出了一種三角旗,然後再紛紛躲避逃命。


    當又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時,文啟東正好又是身處陳阿水掌舵的船上,看著遠處掛旗躲避的商船,文啟東問道:“那些船上,掛起的三角黑底金字旗是什麽意思?。”


    每次仙長道爺來自己的船上,都恭敬陪侍一旁的陳阿水,躬身施禮後回道:“回道爺,那三角黑金旗,是鄭爺的通令旗,海商們掛上這個旗,表明自己的船是被鄭一官罩著的。”


    “哦,鄭一官,是不是鄭芝龍?”


    “是的,道爺。”


    “掛上他鄭一官的旗,就能保證安全了嗎?”


    “這……,小的隻知道,這兩年,一般人不敢劫掛有黑金通令旗的船,就是顧首領……顧三麻子也不會輕易的打劫有令旗的商船。”


    看文啟東不再問話,猶豫了一下後,陳阿水又說道:“道爺,我們船隊已經到了閩海了,這裏是鄭一官的地盤……,船隊需要調整方向了……。”


    這時,船隊的其它海船上,也有旗手打出了調轉方向的詢問旗語。


    文啟東這時可沒有搭理鄭芝龍的興趣,對陳阿水下令道:“船隊轉向吧。”


    整個船隊得到轉向的命令後,偏轉船頭,遠離了近海,向東南遠海中的大員島駛去。


    往往事情就是這麽怪,你越不想去找麻煩,有時候,麻煩會自己找上門來。


    船隊調整方向後,行進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被上百艘大小海船追上了。


    追來的上百艘海船,一半三千料以上的大海船,一半是以速度見長的小海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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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對方直衝船隊而來的氣勢,不用兩個船隊接近詢問,就知道對方是來找茬的。


    追上來的大小海船,船上的風帆杆頂部,都掛著一麵《鄭》字旗,不用問,來者是鄭家的船隊,看情形,還都是戰船。


    隨著雙方距離的拉近,船上的情景也看的越發清楚,追來的大船上,船舷後麵那黑黝黝的大炮已經裝彈待發,船上的人也都火槍弓弩在手,那些小船上的人,撓鉤和火油罐看樣子也都準備好了。


    一見對方來勢洶洶,船隊中的一些船頓時慌亂起來,有些船立即偏帆,調轉船頭想要逃跑。


    文啟東一見,有點後悔,沒有給每條船上裝無線喇叭了。


    “打旗語,脫離船隊者死。保持陣型,正常行駛。”


    一連串的旗語打出後,文啟東又飛臨兩艘不聽號令的船上,斬殺了幾名指揮本船逃跑的異心分子,慌亂的船隊才重新穩定下來。


    穩定了船隊,文啟東飛臨船隊末尾的一艘海船上,對著船老大命令道:“降半帆,等後麵的船上來。”


    仙人道爺坐鎮自己的海船,本來落在最後心情忐忑的船老大,立即精神起來,高聲的喊道:“降半帆,左半舵……。”


    這名叫海老三的船老大,也是個醒目人,聽到讓降半帆,他就猜到了文啟東的目的。


    主動左半舵,調整船行的方位,船在降速的同時,正好能等在追兵的旗艦船前方。


    海上行船,由於速度都慢,看似很近距離,直到小半個時辰後,追來的船隊旗艦,才趕到了已經降半帆的海船後麵。


    又過了一小會,在雙方隻有二十來米時,文啟東對著海老三說道:“問問他們的目的,告訴他們不要再追了。”


    二十米的距離,相對於海船來說,和挨在一起沒什麽區別了,雙方人臉上的黑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對方可能是看文啟東的座船已經降了半帆,明白是在等他們上來,所以,當兩船靠近時,也沒有立即動粗,隻是喊著,“停船,停船……。”


    對方的頭船明顯高大的多,海老三抬著頭,向高出自家船舷近一丈的對方船上喊道:“那位當家的老大在船上,海老三拜見……。”


    對麵船上的人,看海老三沒有防護,站在船舷邊全身暴露著喊話,船上也沒有瞄準的火槍口和弓弩。


    片刻後,對麵的船上,兩名手持盾牌的兵丁,來到船舷邊站立,做好了防護,兩麵盾牌的上部縫隙中,露出一張麵部含威的臉。


    這名隻露一張臉的漢子,看了看海老三的座船後,聲若虎嘯的開口道:“爾等是不是顧三麻子的船隊,顧三麻子何在?”


    海老三一看對方的防護,就知道說話的是對方的頭領人物,就客氣的回道:“回這位爺的話,顧老大,顧三麻子已經死了,他的一幹心腹手下也都死了,船隊現在是仙人道爺的。


    這位老大,仙人道爺讓小的問問,為何追我們的船隊?。”


    聽了海老三的話,隻露一張臉的漢子,神情有點意外的愣了愣,隨後想到了什麽,哈哈一笑,高聲道:“顧三麻子死了,死的好啊,爺爺我乃是鄭芝虎,大明龍虎遊擊正大人手下千戶官,本官命令你們,馬上打旗語,讓前麵的船都落帆停船接受檢查,要不然,送爾等賊子到海底喂魚。”


    聽到對麵是鄭家龍虎豹之一的鄭芝虎,海老三不禁縮了縮脖子,膽怯的回頭,用征詢的眼光,看向一旁的文啟東。


    文啟東一見此情景,無奈的歎口氣,對自己新手下的表現,不滿意的同時又無可奈何,隻能感歎:“都是無用的烏合之眾啊!”。


    出來混,沒有得力的手下,就是沒有麵子,這啥事都得上‘王炸’。


    看來,今天這場麵,還是得需要自己親自上場。


    既然要親自出場找麵子,文啟東也沒有磨嘰,直接騰空而起,飛臨對方海船上空二丈處,居高臨下的看著鄭芝虎。


    文啟東的這一腳踏祥雲出場,使得前一刻還叫囂著停船的對方,一瞬間,都變成了啞巴。


    文啟東釋放出強大的威壓,看著退後了幾步,臉現驚疑之色的鄭芝虎,語氣淡淡的說道:“顧三麻子被我殺了,他的船隊現在歸道爺我了,你有意見嗎?”


    文啟東看似淡淡的語氣,說話聲音不大,但用上了炁能音波術後,對方整條船上的人,感覺震撼心神的話音,就是在自己耳邊響起。


    鄭芝虎的船上,看到文啟東腳踏祥雲懸空而立的船員,被文啟東一句問話驚駭的,一大半人都跪倒在甲板上磕頭。


    就是那些少數的心神堅定之輩,也兩股戰戰幾欲奔走,哪怕是做為頭領的鄭芝虎,也一時之間喃喃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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