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天禧五十年,九月十五,國子監武備館大門外的告示欄邊,人頭攢動,每季一次的百強榜照例張貼了出來,金陵派許暮毫無疑問的再次榮登榜首,圍觀的人群中不乏一些豆蔻少女,時不時發出一些歡呼與讚歎之聲,據傳這許暮又是一位像蕭公子一般倜儻的人物。


    這次在百強榜的旁邊又掛出了一張十六省中舉名單,有好幾個身著灰衣之人正在謄抄這份名單,看樣子均像是京城四校的校工。賀齊舟和林川兩人正蹲在榜牆不遠的街邊,一邊啃著冷饅頭,一邊看著正在看榜單的人群,賀齊舟忿忿地說道:“許暮這小子說一到京城就能找到他,他娘的,找是找到了,可找到個名字有屁用啊!”


    林川咽下正在咀嚼的饅頭,含糊道:“他的意思是在武舉試場上會碰到他,如果我們得不了舉子的身份,他也不屑於看到我們吧。”


    “我呸!許暮、陸寶根還有小楊山,一個個都好像欠了我們一屁股債似的,連個鬼影都找不到,這京城的東西也太貴了,林川,我們還有多少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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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川不耐煩地答道:“又來問了,還有十二兩加九十六個銅錢,哦,不,今早買饅頭又用掉八文。少爺,要不我們去禦史衙門找柳禦史吧?”


    齊舟道:“自投羅網啊?再說,我們楊家什麽時侯求過他們?不去!小楊山倒也爭氣,居然中了南直隸解元,隻是不知道他什麽時侯能來啊?張晴柔運氣可真好,南直隸第十八,我倆如果也去了,就會把她給擠出來了。你記得每天去南直隸會館看看哦,就看是碰到張晴柔也好的。”


    林川愁眉道:“其實我也不喜歡柳家的人,除了柳臻哦。我們的錢最多隻能在小客棧住十天了,我每天都跑兩次了,會館幾個看門的全都認識我了,見到我十步之外就開始擺手,不過照例他們也該來了呀,是不是有可能不住會館啊?”


    ‘“跑這麽勤是不是又想張晴柔了?”


    “哪有?”


    “那為什麽臉紅啊?”


    “冷風吹的!”


    “我說木頭啊,待會如果武道院願意收你,你就先進了再說,別再推托了。”


    “不行,我不會離開少爺的!”


    “唉,說你是木頭就是根木頭,腦筋都不會轉彎……”賀齊舟搖頭歎道。


    看看時候差不多了,兩人起身往不遠處的武道院走去,在那百強榜上,除了老熟人許暮外,還有幾人他倆也是認識的,楊山第二十九名,是六大門派之外,排名第二高的,武進士的熱門人選;柳雨村,第五十四名,南直隸第二;陳知風,第六十七名,南直隸第三;陳知雨,第九十七名,南直隸第五。這次南直隸有五人進入百強,是曆年來人數最多的一次。


    兩人進京已經是第五天了,身邊原本鼓鼓囊囊的錢袋在還沒走出江陵府時就隻剩下七八十兩了,隻因心腸軟,一路上見到貧苦流離之人就忍不住接濟一二,要不是林川偷偷藏下五十兩,估計連洛陽的城門都進不來。


    來洛陽之前,直接去了次終南山,費了好大一番心神,總算找到了全真教總壇,隻是始終被攔在山門之外,因為根本就沒有他們要找的陸寶根這號人,盡管齊舟將陸寶根那副小眼睛、邋遢、猥瑣的形像描繪得栩栩如生,但看門的就是說沒這樣的人,急得賀齊舟大吵大鬧要見掌教,見沒人搭理,足足在山門口又賴了兩天。


    不過全真教也沒有為難他們,最後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下山和他們好好說了一番,隻說是掌教最近去了洛陽,確實不在,而他們所說之人均無人知曉,興許這陸寶根是某地全真教分支的人,沒有和他們說清楚地點,亦或是有人打著全真教的幌子招搖撞騙,總之查無此人,如果要敬香拜仙就去前山大殿,這後山乃是全真仙師修真之所,若非全真的譜牒道士一般還真不能讓他們進去,賀齊舟本就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見那人和氣可親,也就不再糾纏,隻有去洛陽走那最後一條路——考進武備館四校!


    雖然可能是最難奪取武舉資格的一條路,但畢竟還有一線希望。每屆武舉全國一共不到三百個名額,其中十六個行省約占去二百個,六大門派主山或總壇每派最多可以派出十人,不過受限於上屆武舉的成績,隻有雲門、全真、金陵三派拿足了名額,而天山、峨嵋、華山分別隻能派出八人、七人和五人,華山派在第二次齊周大戰中元氣大傷,至今無法恢複,最近幾屆武舉都隻能派出五人的最低名額。


    規矩是當初設立六大派時就定下來的,每派最低有五人可以直接獲取武舉人的身份,每一人晉級武備館,則下一屆可增加一個名額,最多是十人,而華山派人才凋零,已經整整九年沒人入得國子監武備館了,隻是憑著六大派的身份,保有五個名額。


    武備館隻招收天下最頂尖的年輕俊才,齊帝為了收攏天下精英,又在京師武備館下設四大學校,用以吸納各地武舉人和青年高手,四校分別是武道院、天樞院、武察院和天刑院,每年也會按上年武舉的成績給這四所學校一些舉人名額,也像六大門派一樣,保底是三人,最多是六人,但已在地方上取得武舉身份的學子不占名額。


    不過這四校之間又有天壤之別,名義上都由國子監武備館下轄,但除了武道院外,其他三所早就各有其主,天樞院由樞密院掌控,實力最為超群,將來晉升的機會也越多,學生出師後多數會去兵部、禦林軍、邊軍擔任低級官員,天子尚武,這些人往往會升得很快,若取


    得戰功,還能賜爵封侯,所以天樞院總能招到最好的學生;


    武察院的後台是錦衣衛、武察司,將來有機會成為大內侍衛、錦衣衛和各地武察司官員,都是不好惹的角色,所以各地學生也是趨之若鶩;


    而天刑院由刑部掌控,雖然進入學校的難度也是很大,但相較於另外三所,則要弱了許多,學生好的、有關係的還能混個刑部、大理寺當差,差一點的就外放各地,從提刑司小捕頭做起,或是從軍當個伍長拾長的,從底層混起,好歹也算是官身。


    武道院由武備館派人管理,精研武藝兵法,兵部、刑部、大內等處每年都會來武道院招人,所以武道院是除了天樞院外最有實力的學校,也就是齊舟、林川二人此行的目標。


    其實賀齊舟最先考慮的是天樞院,來洛陽第二天就去了,每年九月的前二十天是報名的日子,後十天各校會對初步鱗選的學生進行測試、選撥。賀齊舟原本以為報個名有多難的?隻是一去之後就碰了個灰頭土臉,天樞院招生第一條就是必須通二脈!賀齊舟直接就被門房老頭擋在了大門外,而林川本有機會報上名,但執意要和齊舟在一起,在門房老頭鄙夷的目光中,兩人憤然而去。


    次日兩人又去了武察院,這次校規倒是沒要求一定要通脈,但所填的報名單上有一個條款讓賀齊舟足足想了半個時辰,最後還是決定放棄了,那個條款規定:“凡武察院最終錄取之學子,應以軍人或公門中人自視,日後須服從院方之調配,為國效力、為君獻身。”


    接待他們的人倒也客氣,見賀齊舟一直在猶豫這一條,就和他們實話實說,說是這一條也就是擺擺樣子的,進他們學校哪一個不是想著擠身公門啊!


    賀齊舟一想到自己的目標就是要當將軍,又憎惡像衛進賢那樣的武察司官員,最後還是沒有在報名單上畫押。再後麵一日,賀齊舟好好打聽了一下武道院的入院申請,一聽說武道院衡量的要求基本隻有一條,就是要能打,心中頗來了點底氣,所以正好趁著今日張貼公告的日子,早早來到此處。


    至於為何沒有選天刑院,實在是因為天刑院的武舉名額太少了,幾乎每屆都是兩個!本來賀齊舟還在奇怪,為什麽保底是三個,天刑院卻隻有兩個?隻是後來聽了小客棧的掌櫃所說,才明白緣由,原來皇帝為了鼓勵四校競爭,每屆武舉之前都要求四校拿出一個名額,一共是四個名額,由每校派人來爭搶,這些名額基本上都成了天樞院的囊中之物了,武道院和武察院也偶有所獲,可憐天刑院即便使出田忌賽馬之策,也從來都是顆粒無收,而天刑院的入校門檻又是最低的,全校兩千餘人,搶那區區兩個名額,賀齊舟也實在沒有把握帶著林川雙雙殺出重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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