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先覺正欲開罵,忽然場上騷動起來,有人輕聲叫道:“樞密使大人來了!還有皇太孫!哦,秦王也來了!”


    場內先是經過一陣喧嘩,然後是一陣的竊竊私語,耳力驚人的賀齊舟依稀聽到身後台階上兩名中年男子的對話:“唉,韓兄,往年樞密使大人過來露露臉是慣例,這次怎麽連宗親都來了?”


    “哈哈哈,你問我真就問對了,秦王和皇太孫都是我們雲門派不世出的天才,秦王雖然不會把這場比試的學子放在眼裏,但有幾人對雲門派的低排位弟子還是有點威脅的,他是本派這次武舉的領軍人物,過來了解一下虛實也是應該的。”


    “那是自然,除了許暮,誰還能威脅到他?真是奇怪,小小四校賽把第一第二都引來了。”提問者再次壓低聲音問道:“素聞薑坻與秦王不睦,這次怎會結伴而來?”


    姓韓之人是雲門派派來觀戰的,也壓低聲音道:“誰說不是呢,一個皇太孫,一個小皇子,又是同年,將來還不知道怎樣呢……本來就我一個人來的,還讓我注意天刑院一個叫賀齊舟的家夥,聽說那人一脈不通,打傷了程麟幾個三四脈的手下,我估計皇太孫一來是好奇,二來也是想和薑竹爭爭風頭吧。”


    “不可能吧?天刑院請來了外家高手?贏了也就算了,要是輸了,這臉就丟到家了。那家夥和程家小子搞到一起,估計也不是什麽好鳥!”


    “噓……”見樞密使與宗親及十來個侍衛仆從自東邊回廊走向座位,兩人不敢再言。但奇怪的是秦王看了一眼齊舟這裏後,居然示意侍衛不要跟著,獨自一人走下台階,往這邊走來,場內又是一陣私語,秦王會不會是去和許暮打招呼了?


    因為許暮就坐在南邊的台階上,張晴柔旁邊,天刑院學子的隊伍裏,細心的人能發現秦王隻是和許暮有個眼神交流後,繼續往下走去,天樞院的參賽學子及那名教授頗為激動,定是秦王看在樞密使的麵子上要給他們鼓勁?五人齊齊站了起來,弄得薑竹有點錯愕,隻能點頭微笑一下,繼續往前走到天刑院的座席,徒留下滿臉堆笑的天樞院五人,在幾聲零星嘲笑聲中,臉上的殷勤笑意慢慢僵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坐末尾的林川進場後有點緊張,一直在默默吐息,對喧鬧的場麵充耳不聞,此時見一名華服男子走近,也不知他是何人,便問道:“請問你找誰啊?”


    那人衝林川禮貌地笑了笑,然後對著居中而坐的李若穀道:“李兄怎麽也有興致來試試身手了?”


    “閑來無事唄。”李若穀似乎有點難為情,淡淡回道。


    “我就說麽,三年一次的盛事,為何不參加呢,下月如果有幸碰到,還請多多指教哦。”秦王道。


    “別、別,看到你我就認輸,免得還要浪費你們湯藥錢。我多少斤兩自己還不知道?”李若穀道。


    “唉,上次西山的事我也聽說了,向你陪個不是了,過段時間,我也要去叨擾令尊了,什麽時侯賞臉吃個飯吧,我也好多打聽打聽那邊的情況!”秦王道。


    “真是你去?不會吧?好,那有空好好聊聊吧。”李若穀道。


    “那說定了,先謝過了。”說完朝天刑院諸人揮揮手,轉身離去。不過見到仍然站著的天樞院五人,無奈隻得再報以一個笑臉,負手離去。天刑院諸人這才坐了下來,秦王和李若穀的對話雖然很輕,但他們也聽見了,對秦王好像十分肯定那人能進武舉多了一絲驚警,對李若穀的身份更是有些忌憚。


    賀齊舟有點猜出那人是誰,但不確定,問李若穀道:“李兄,那人誰啊?”


    “秦王薑竹,高手!”李若穀淡然說道:“還有薑坻,太子殿下的長子,兩人是雲門派參加這屆武舉的頂尖人物”。


    “樞密使旁邊那個更加高大的是薑坻。”段先覺補充道:“秦王排第二,薑坻排第六!皇族大多天賦異稟,他們二人更是多年未見的出彩人物,都是十八歲,一直在暗暗較勁,這次我們院有楊山,武道院有劉牧之,不像往年那樣毫無看點,他們一起過來也不足為奇。”


    賀齊舟看向坐北朝南的主席,秦王和樞密使居中分列左右,樞密使身材瘦小,須發灰白,正與右邊的褚薪傳等人寒喧,秦王左側則是皇孫薑坻,兩人並不言語,直視向前。而薑坻好像一直看著自己這個方向,心中不禁一陣發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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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看左邊台階上,程麟不知道什麽時候也進來了,時不時地看向自己,不遠處的遲源和陳知風也好像投來了陰鷙的目光,看他們坐這麽近,江陵冒充程家子弟的事定然已經穿梆,莫非是懷疑到自己頭上了?好在許暮的麵皮足以亂真,隻要不承認他們也沒證據!陳知雨這家夥怎麽就進了武察院?自己和林川的實力肯定會暴露了,他們也肯定會聯想到劫獄之事,賀齊舟心中隱隱不安起來。


    段先覺繼續低聲道:“樞密使莫德正是一品大員,應該是等比式結束後來聽聽馬屁的,最近幾屆天樞院最少也能拿到三個名額,薑竹是冊封過的親王,所以兩人居中而坐,這次比試首次完全參照武舉的規矩,可以使用兵刃,雖有武備館高手作主裁,但根據往年武舉的經驗,極易造成損傷,很可能壞了表麵上還算和氣的四校感情。之所以改規則主要是針對咱們院都是甲年學子參賽,嗯!一群小人!賀齊舟,四人之中就你沒練過兵刃,你的體魄優勢將削去大半,到時如果真的難以招架,千萬不要硬撐,主動認負!不過還是要謝謝你主動要求按排在第三台,林川如果對上天樞院的常勝,機會還真有點渺茫!”


    賀齊舟“嗯”了一聲,腦子裏還是在想著江陵府的事。在今天的比賽之前,段先覺幫他們分析過四校的每名參賽學子,重點關注的就是二十七位的劉牧之和天樞院四人


    ,分別是排名三十一的王彥、三十二的常凱、三十六的常勝和四十二的公孫哲。


    相對於其他三校,天樞院的紙麵實力確實要高出一大截,隻要排名在五十以內,就是進軍武備館的熱門人選。賀齊舟曾問過,為何四校的實力要遜於六大派?段先覺回答他,十幾年前六大派在總共四十八個進士名額中,甚至能囊括四十個以上,隻是這幾年華山、峨嵋、天山等派人才凋零,全真、金陵也不像以前那麽強了,才讓四校有更多的人進入武備館。


    但六派還是占據著絕對優勢,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進入六派的弟子都是由六派元老千挑萬選而得,且六派各有壓箱底的絕學所授,高手們還在不斷研究、改進自己門派的武功,所以能長盛不衰,再加上四校的武學源自武備館,但遠遠沒有武備館高深,招式功法又為天下所熟知,故自然無法與六派抗衡。更重要的是四派廣招學員,為朝廷培養中、低層的官員和軍人,而更高層級的人才培育自然是要通過武舉來遴選了。


    在布陣時,本來依段先覺估測,林川應排第三,賀齊舟第四,而賀齊舟心中清楚,剛剛通了四脈的林川比自己還是稍有不如的,便主動要求排在第三台出戰,段先覺一想,林川對上主修全真、金陵的公孫哲,應該更有優勢,便欣然同意。


    ‘咚……’一聲鑼響,喧鬧的場內立即安靜下來,作為東道主的武察院院監宋康成先是對樞密使大人、兩位皇親客套一番,然後宣布比試開始,由第四台的四人上台抽簽,抽到甲、乙兩簽的上台先比,然後是丙丁對決,待前三台第一輪都比完後,各台勝出者再作最後對決。


    結果不是冤家不碰頭,林川對上陳知雨,率先上場。在江陵府就恨林川不長眼的陳知雨心中暗暗高興,天樞院那家夥自是比不過的,能抽上對麵那個鄉巴佬,不僅可以通過一場勝利為自己和武察院爭光,還能狠狠教訓一下對方,自己的驚城三式可是愈發強勁了……


    由於陳知雨選擇兵刃交戰,兩人必須著輕甲,根據規定,所有兵刃革甲均須使用場內所懸器具,為減少傷痛,兵刃的鋒銳程度要遠低於軍中製式兵器,更別提那些世家子弟手中的利器了,不過由於武舉最後階段,參試者往往通了四脈,內力頗為深厚,即便是粗鈍的兵刃也能造成不小的傷害,故要求每位參試者均要身著有護心鏡的革製輕甲,以減少傷亡。


    輕甲無袖,但配了立領以保護頸項,參試者還可要求佩戴革盔,但因為會擋住視線,所以很少有人願意佩戴。


    林川也是選擇用劍,臨上台時賀齊舟要求他打得穩一點,別急著取勝,招式著隻用全真的。兩人套上護甲後,互報姓名,來自武備館的教授示意可以開戰,便退至角落。林川劍尖朝下輕點,是全真玉皇劍法的起手式,即是向對方表明自己已經準備好了,也是對對手的一種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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