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薑坻都過來了,嘩啦一下,包括賀齊舟同桌五人在內,又有十來人紛紛過來敬酒。有幾人顯然是得到薑坻授意,竟然是一個一個想和齊舟幹杯,賀齊舟雖然喝得不少了,肚子也略微鼓了起來,但腦子還沒糊塗,斜眼看著薑坻道:“我是個人,不是酒囊!三杯為敬,都請回吧!”說完又是三杯下肚。


    這汾酒雖清爽幹洌,但卻是實打實的烈酒,賀齊舟少說也喝了三斤,未見其用內力逼出酒氣,著實讓四周之人心驚。


    蕭寄懷和薑竹是最後聯袂來敬酒之人,薑竹一飲而盡,讓賀齊舟隨意,賀齊舟怎會缺了禮數,也飲盡回應。蕭寄懷讚歎賀齊舟少年英雄,硬是要換半斤一碗的酒碗與賀齊舟對飲三碗,許暮上前勸兩人飲一杯就可以了,但眾人紛紛起哄,說什麽兩任狀元開懷豪飲,必將成就一段佳話。


    賀齊舟已經泛起一絲醉意,但心裏卻十分清醒,不是他不想用內力壓製或排出酒氣,實在是沒練過,不會啊!回去一定讓老油條教教,蕭寄懷這一手,看似豪爽,其實也太不公平了吧?又不是大婚,誰要出這種風頭!我連首輔都敢懟,才不管你蕭寄懷是何方神對呢!便說道:“蕭師兄,理當當奉、奉陪,隻是您看,我之前足足飲了將近兩壇,不知您先前飲過多少啊?”


    已經修過胡須的蕭寄懷更顯英俊瀟灑,氣度非凡,身高比薑坻還略高一點,一旁的賀齊舟雖然又長個了,仍是比對方矮了接近兩寸,兩人一個麵紅耳赤,滿嘴酒氣;一個星目劍眉,氣定神閑,風姿不知相去幾千裏也。


    蕭寄懷聽賀齊舟這麽一說,白淨的臉上掠過一絲紅暈,二話不說,從鄰桌拎來一壇未開封的汾酒,拍去封泥,咚咚咚就往嘴裏灌去,一旁喝彩之聲無數,兩斤一壇的烈酒,一口氣就灌入腹中!


    賀齊舟再也無話可說,兩人你一碗我一碗,又喝了一斤半白酒。喝完後蕭寄懷的臉色並無大的變化,但賀齊舟就慘了,再也抵擋不住酒意,酒氣從腹中一骨腦地往頭頂心灌去!臉色都有些紅得發紫了。要不是如法炮製地用陸寶根新教的方法運轉真氣,壓製了一部分酒氣亂躥,早就吐得天翻地覆。


    宴席終了,各回各家。大部分人住在內城或外城,明日新年初一,舉國休沐,新科進士要初二才去武備館報道。醉意十足的賀齊舟婉拒了李若穀的邀請,決定和楊山走回天刑院,閉城還有一個時辰,時間應該是足夠了。


    明日天刑院準備好好為他們五位新科進士辦個結業儀式,也算是送行,賀齊舟想早點回去收拾收拾他的小木屋。另一個原因就是要找個沒人留意的地方,狂吐一番。


    天刑院應是最早離開白雲樓的幾批人之一,和楊山行出兩裏後,總算和其他人都分了手,再也堅持不住的賀齊舟找了處樹叢,拚命狂吐起來,邊吐邊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去白雲樓了,這可是自己第二次狂吐了。


    足足吐了半柱香時間,最後綠水都吐幹


    淨了,吐完回頭一看,守在道邊的林川身後兀自多了一輛馬車,駕車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許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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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你怎麽來了?”好像又活過來的賀齊舟虛弱地問道。


    “上來說話吧。”許暮答道。


    賀齊舟鑽入車廂,林川執意接過馬鞭,許暮也拗不過他,便也進了車廂。賀齊舟本不想讓人見到自己嘔吐,破壞其酒神的形像,不過想想蕭寄懷才是真正的海量,蒼白的臉色又開始泛紅,說道:“金榜題名時,車廂遇故知,酒缸遇敵手,吐得人不知!”。


    許暮忍不住“噗”得笑了出來,從懷中掏出兩粒從酒樓掌櫃蕭嫄那裏要來的醒酒藥,讓賀齊舟服了下去。


    賀齊舟感激涕零狀地說了句:“久旱逢甘霖啊!今夜就差洞房花燭了。”


    “去你的!”許暮聲音已經有點不自然了。


    賀齊舟忽然想起許暮是個女的,也一下子不自然起來,原本勾勾搭搭地情同兄弟,如今反而倒不知如何相處了,便隨意問了句:“你怎麽自己趕車?車哪來的?”


    “車是酒樓的,本來蕭寄懷要送我回內城家裏,不過我最近一直住武備館,他就派了輛馬車,哦,那酒樓就是他家的。車夫叫我趕走了,因為去了武備館,回來多數外城都關門了,我讓車夫明早去武備館取車。”


    賀齊舟知道許暮是關心自己,腹中一陣暖意,比吃了醒酒藥還要舒服,道:“唉,我不礙事的,還從未嚐過醉酒的滋味,想不到和今日金榜提名撞一塊了。不過不得不佩服蕭寄懷那家夥,真是文武酒色全才啊!”


    “色是什麽玩意?”許暮問道。


    “有姿色呀,你不覺得我也挺‘色’的嗎?”賀齊舟反正酒後膽壯,什麽話都敢說。


    “嗯,果然如此,你不負‘小淫賊’這個稱號。”見賀齊舟似乎要睡著了,許暮又道:“不過你的酒量的確是駭人聽聞,我差點想一掌把你肚子裏的酒給逼出來,現在吐了反而沒事。”


    “還是沒法和蕭寄懷比啊。”


    “本來不想和你說的,蕭寄懷他耍賴了!”見賀齊舟耿耿於懷,許暮忍不住還是說了。


    “什麽?!”賀齊舟快搭在一起的眼皮立即彈了開來。


    “其實這也不叫耍賴,我也經常這麽幹的。蕭寄懷把酒氣給逼出來了,他應該知道你剛剛通了四脈,肯定還沒學會逼出酒氣。”許暮道。


    “可我沒發現他逼出酒氣呀,你可別冤枉了別人。唉,到底怎麽逼出酒氣,教教我唄!”賀齊舟道。


    “你當然發現不了,他是從足底湧泉穴走的,酒氣自襪中慢慢散出,連煙汽都不會有,隻是我聞到了從下麵飄上來的酒氣,才發現的。這個不用教,你以後喝點酒,自己試兩次就會了!”許暮道。


    “氣死我了,回頭我找他脫光了再喝過!”賀齊舟補充道:“你來當裁判!”


    “滾!”許暮道:“說正經的


    ,你可真要當心點了,經此一事,陳家不會放過你的,江南官員都占朝堂一半了,多數唯陳裕馬首是瞻,宮裏還有得勢的陳貴妃!”


    “哦!”


    “還有,齊王是陳妃的兒子,別看他平時不聲不響的,可比太子還要得人心,老皇帝也很欣賞他的!”


    “嗯!”


    “但現在最要防的還是史嵐!看樣子,皇帝還不會怪罪他!”


    “呼、呼、呼……”經過一天的殿外雪戰、殿內舌戰、樓上酒戰,就算是精鋼打造的賀齊舟在車輪顛簸之下也擋不住睡意襲來,呼呼睡去。


    許暮搭了下齊舟脈象,平穩有力,放心了不少,將身上披風輕輕蓋在他身上,大雪不知何時已經變小,風雪除夕夜,城中罕有行人,車外,車輪輾過城中石道,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車轍;車內,許暮看著沉睡的賀齊舟,心中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抉擇……


    臨近午夜的戌時,陶然居中的湖心亭底層仍是燈火通明,十來人圍坐於一張大圓桌旁,這次多了一張新麵孔,正是曾經的太子太師,金陵總督:金炎。


    金炎雖已年屆七旬,但須發仍是烏黑,中等身材,相貌可親。太子一句:恩師您受苦了!讓其剛剛落座時的不快淡了幾分,以前他可是一直坐在太子的左手邊的,現在這個位子讓給了年輕的劉晏,自己隻能坐到薑杉的右手邊了。


    金炎淡淡回太子道:“也不叫受苦,隻當是在鄒指揮使那裏客居一月吧。”


    午後自建極殿散去後,內閣很快擬定了大赦名單,金炎、張路遙、李濟塵和水師幾位軍官都在名單之內,金炎無罪開釋,官複原職;李濟塵過錯輕微,念其年邁,且賑災有功,著令立即釋放;張路遙因貪腐罪證確鑿,本應去職量刑,但也念其賑災盡責,體恤百姓,故加恩讓其進入特赦名單,隻是責罰仍是免不了,免去其五品知府之職,連降四級,改任祁東知縣!


    至於江陵一案,幾位大學士也取得一致意見,太子在一個時辰前已經加蓋大印核準。張路遙和水師擅動軍糧之罪名不成立,至於幾位軍官是否複職則由兵部自行決定。


    在各處羈押的金陵、全真弟子以及張路遙家人屬下奴仆等均立即釋放,季晟的通緝令也被撤去!


    江陵府同知陳沿因涉嫌勾結奸商、虛報軍情、冒領軍功被責令停職待查;


    免去江陵府祁東、南門兩縣知縣職務;


    責令南直隸按察使入京述職,另遣欽差徹查祁門山剿匪真相,由都察院和武察司共同負責;


    著令南直隸巡撫盡快安排江陵府空缺官職,妥善處理賑災後續事宜。


    剛剛由薑坻從天牢裏接出來的金炎被太子安排在了陶然居,到這裏時比其他人大概晚了半個時辰,其他人剛才爭論地比較激烈,主要是兩個方麵,一是沒有深究陳家的罪責,二是不應將有功的張路遙貶職,白白拱手送出一個知府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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