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二哥請講。”郭問道。</p>


    司空朗道:“這條道肯定沒有劫匪,明日你們蓮花幫走在前麵吧,齊國巡邏的騎兵大多會觀察完商隊後再問話,我在隊伍末尾方便答話。”</p>


    “沒問題!”都走到這裏了,郭問當然不會再計較什麽,但心裏卻是忿忿不已,這一路上也就是明天這段路最險也最苦,隻是鹽幫人多勢眾,自己也隻能認命了事。</p>


    晚上值夜之時,郭問又找到賀齊舟道:</p>


    “明天我們會在周朝控製的鎮南關住上一晚,說是說關卡,其實和一座小城差不多,然後後天就會派人去南齊的鎮北關談價格、看貨,同樣,南齊會有人來鎮北關看貨,雙方談定價格後會在兩關之間的空地上交易,這樣大家也不怕對方動手黑掉貨物。</p>


    我會帶你們夫婦二人去鎮北關,和南齊的人談妥後你們就可以繼續南行了,咱們的緣份基本也就算是了了。”</p>


    “有勞幫主了,不過緣份這東西誰也說不準,日後如果有緣,咱們還是可以繼續談點互利的生意。”賀齊舟道。</p>


    郭問道:“說實話,有時候覺得你像是一身蠻力的牧人,可大多數時候反而覺得你有點像赫連長盈,你說奇不奇怪?你可別笑話,可能是我太怕她的緣故吧。”</p>


    “幫主說笑了,我不過就是一個苦哈哈的苦力罷了。”賀齊舟回道,其實真覺得自己狠起來還真有點赫連長盈的影子。</p>


    通行邊關的最後五十裏道路幾乎都是在的穀底走過的。賀齊舟也總算知道為何司空朗要讓蓮花幫走在前麵了。因為穀底狹窄,兩邊山壁上如有黃土剝落,經常會阻塞道路,這時就需要開路的護衛用鐵鍬清出路來,賀齊舟雖然還是排在蓮花幫隊伍的末尾,但也上前幫過好幾回忙。</p>


    鹽幫也並非完全撒手不管,遇到堆積物過多時,也會派人前去援手。兩邊的丘頂上不時會落下沙塵土塊,隆冬之季,土塊已經無異於石塊了,所以在行走時總有幾人負責抬頭看天,注意天上的危險。</p>


    峽穀兩側的土山山壁幾近垂直,抬頭望去,天空彎彎曲曲猶如一條懸在天上的藍色大河,五十裏的深溝之路花了大半天時間才走完,一共碰上了十餘回的騎兵問話,其中大部分是齊國的偵騎。</p>


    因為交易的地點在道路的盡頭,另一頭通往周境,所以這條路幾乎都是周人在利用,鮮有齊人的蹤跡。</p>


    從百餘丈高的丘頂其實很難看清穀底的情況,最多也就數數人、馬、貨車的數量,所有的問話都由二哥回答,所問不過就是穀底是誰?幹什麽的?裝了什麽貨之類的。鹽幫司空朗的名號似乎很吃得開,一聽他親自帶隊,上麵也沒再多說什麽。</p>


    賀齊舟在穀底無法看到丘頂上所謂的烽燧和每隔一段路就有的龐大土石堆,不過看巡視的騎兵往來這麽密集,想來還是有的,如果哪方真</p>


    想從此處進兵,那還真是自尋死路了,隻要一頭一尾堵住深溝,就算隻是鏟土下去,都能活埋整支軍隊。</p>


    最後的幾裏路總算可以見著一座不大不小的石山矗立在東南方向,綴在蓮花幫末尾、排在鹽幫之首的賀齊舟聽見鹽幫帶隊的四哥和五哥兩人對話,不禁頗覺好笑。</p>


    “南齊僅僅靠著這座破石山平空就多得了三百裏國土。”蔣禮恨恨地說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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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哥說得不錯,不過拿下鎮北關,我們以後就要去榆關交易了,那不還得多走幾百裏路。劃不來。”五哥笑道。</p>


    “都胡說什麽呢?鎮北關哪有這麽好打的!快進城了,老四,你和我先走一步去打點關係,老五,你看著車隊。”二哥打馬自後麵趕來,打斷了兩人談話。</p>


    賀齊舟心想,這蔣禮明知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但仍是裝得有模有樣,確實有能力在北周混跡十幾年,不清楚五哥是不是知道四哥的身份,但二哥肯定是知道的,他的演技也極為出色,絲毫看不出一絲不自然的痕跡。</p>


    關於二哥“就算打下洛陽也攻不下鎮北關”之言,郭問也曾說過,齊國的鎮北關離他們的長城足有兩百裏,是孤懸關外的一座小城,就建在東南麵的那座山後麵,那座東西走向的小山高不過百丈,長不過十餘裏,其麵向北方的一麵都是刀削般的絕壁,而麵向南方的卻是連著黃土的緩坡,小山中段天然有個豁口,寬不過十餘丈,經齊國打鑿之後,修起了十丈高兩丈多厚的石牆,已變成了鎮北關的北大門,兩邊山頂又有齊人建的堡壘,想要自此攻進去,真是難如登天。</p>


    賀齊舟問郭問為何不能自兩邊繞行過去?</p>


    郭問笑答,兩邊數十裏的道路都是像剛剛走過的那種溝壑,而且就算跨過去還是這樣的土丘地形,周朝的騎兵根本就進不去,就算繞過去一點點的步兵也攻不了城,更何況糧食、軍械、攻城器具等都無法運入,繞過去也不過是送死罷了。除非都是像火堂那樣的高手。</p>


    所以從這裏攻向齊國腹地,幾乎不太可能。而且,鎮北關往南,齊國修了馬道,道路相對好走,可以較為迅速地行進,一旦有事,也方便後方增援。</p>


    賀齊舟這些日子走在隊伍最後的時候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觀察鹽幫車隊的車轍,十幾天下來,結論是新加入進來運糧草的那八輛車中的六輛,其車轍要相較於運鹽的馬車轍稍稍深個一兩分,這在沙漠中最為明顯。而另兩輛則要淺幾分。</p>


    要知道一輛鹽車上可是裝了將近兩千斤的鹽,那些裝糧草的車居然比鹽還要重!更加蹊蹺的是,除了最後一輛車外,其外七輛車的車轍深度十來天幾乎都沒變過,因為走的都是黃土道路,很容易就比較出來了,也就是說鹽幫隻是取用了一輛車中的糧草,其他的動都沒動過。</p>


    關於這個問題賀齊舟也找機會問過四哥,四哥</p>


    說司空朗私下和他們說這些車裏糧草一部分是要孝敬鎮南關官兵的,雖然不信,但也沒機會看,車鑰匙都是二哥在保管。</p>


    現在是到達目的地的最後一天,由於賀齊舟被拉到了隊伍中間,一直沒機會看看車轍的變化,心中有些癢癢,見二哥進城之後,便下馬走到道邊,找了處避風的地方,像是要去解手。</p>


    “五哥,我也去尿個尿!”快接近終點,翟彪有些興奮,想要找個機會再和齊舟聊上幾句。</p>


    “懶驢上磨!”五哥哼了一聲,看也不看一眼,帶著車隊繼續前進。</p>


    “德仁兄弟,總算是要到了,你別笑話我膽子小,那一隊隊齊兵在上麵奔過的時候,我可真是怕的要命啊,哪個家夥要是腦子抽住了往下卸土石,我們這趟也就算是白跑了。”翟彪並排站在賀齊舟身側,一邊行動,一邊說道。</p>


    賀齊舟故意放慢動作,一泡尿尿了半天,道:“怕什麽,不是帶鐵鍬了嘛,大不了再挖開就是了。”</p>


    “我聽二哥說,那些土石堆下麵都有滾木的,隻要砍斷拴著的繩子,一眨眼幾千幾萬斤的土石就掉下來了,掉下來時還會帶落兩邊山壁上的土,他親眼看到過一次,齊人用這個辦法活埋了半隊重甲騎兵,堆起的土足有七八丈那麽高,等挖出來時,幾十個人沒一個活的!”</p>


    “那應該也是打仗的時候吧,如果老是有人幹這事,誰還敢來這裏做生意。”齊舟完事後慢慢走向自己停在道邊的雪龍馬,眼睛餘光卻是看著一輛輛慢慢通過的鹽幫車輛,得到的答案是車轍依舊沒有什麽變化。</p>


    “德仁兄弟,聽說你明天就要去南麵了,有些話一直憋著,再不說看來就沒機會了。”</p>


    “彪兄你這是怎麽了?有話就說呀!”</p>


    翟彪道:“大概是和你待的時間比較久吧,我其實早發現你不是潘古人了,我很熟悉他們吃飯、說話甚至騎馬時的樣子,比如說潘古人不太會使筷子,你雖然一直在模仿,但可能對我比較放心,有時見沒其他人時就忘了模仿。”</p>


    賀齊舟沒想到這個傻乎乎的彪子居然也有機靈的時候,用了十幾年的筷子,有時自然而然地就握起夾菜了,和翟彪在一起時更是有些鬆懈,實在想不到還是露出了馬腳,看了一眼翟彪後道:“繼續。”</p>


    “我猜你大概本就是齊人吧,放心,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德家願意傾盡家產地幫你就是最好的證明了。我不知道二哥、四哥、五哥他們是不是有所察覺,但我好幾次發現在背對你時四哥會說你壞話,二哥和五哥也經常提到你,所以你一定要小心點,能早點回去就早點回去!”</p>


    “謝謝你,你自己也小心點,有機會就想辦法退出鹽幫吧,你這麽好心的人鬥是不過他們的。”賀齊舟有些感激地低聲說道,心中清楚蔣禮說自己壞話其實是在保護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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