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也是。”賀齊舟早已看清郭問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如果自己站在他的位置上,多數也是這樣一個選擇,因些隻能最後勸道:</p>


    “郭幫主,那你自己小心了,如果真碰上劫匪,他們的目標隻有兩個——你和貨物!所以你要作好隨時跑路的準備,要是不放心你的手下,你也可以關照一句,遇到劫匪,不管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放下貨物,各自跑路!”</p>


    “好!我聽你一句。”郭問總算明白賀齊舟為何要問自己國家、幫派和自身性命之間孰重孰輕了。</p>


    ……</p>


    禦書房內的燈火罕見地亮了一整夜,房中隻有四人,三個坐著,一個站著,站著的是大太監湯泰成,陪皇帝坐著的是誠王薑珪、樞密使莫德正。</p>


    薑琮一臉疲態地問道:“我總覺得赫連清風不是那種孤注一擲的人,兩位愛卿,你們想想到底還有什麽不對的地方?”</p>


    莫德正道:</p>


    “陛下,我已經反複核實了五日前諜報司遞來的情報,北周佯攻嘉峪關實則囤重兵於中都欲在近日進攻山西三關的消息確為假情報,是北周發現我方間諜後想利用他蒙騙我們。</p>


    如今張大人從肅州傳來的消息也證實了這一點,嘉峪關外的周軍總數已達十萬,其中還有兩萬騎精銳的龍卷風騎兵,準備在破關後席卷西北。</p>


    </p>


    目前守城之戰日益慘烈,甘州軍傷亡已經過萬,連增援的土玉渾將士也損失了近三分之一,所以張尚書才上書,想讓您派出冀南軍或是禦林軍增援。”</p>


    誠王道:“蕭薊雄那裏又沒多少騎兵,步軍趕過去最快也要半個月了,如果動用禦林軍,那我們兩個月後的進攻可能也要泡湯,不是說好他們甘州主守嗎?</p>


    幽州軍和禦林軍是進攻的主力,都已經準備這麽久了,不能這麽長途奔忙。所以我認為讓那陝北的三萬後備軍去增援沒什麽問題。</p>


    萬一赫連清風發了瘋用全部實力去攻西北,那我們出關後端了他的中京再把鎮遠關給包了,也不算吃虧。”</p>


    “微臣也是這個意思。”莫德正道。</p>


    “那三萬人趕過去要多久?遞補的兵員上去了嗎?何時可以到?如果收回鎮遠關而失了嘉峪關對我們而言反而更加不利。”薑琮再問。</p>


    莫德正道:“軍令早就下去了,估計已經行軍兩天了,張大人說以他現在手上的兵員,至少還能守半個月,那三萬人十二天就能趕到嘉峪關,如果北周想要強攻,損失的人將會是我們的一倍!至於榆州那裏的空缺,已經讓冀南總兵派兩萬人北上去輪防了,最快八天能走到。”</p>


    皇帝又問:“赫連晨霧那裏有新的消息嗎?”</p>


    誠王道:“我們上次發船運過去的糧食、軍械已經幫東周渡過難關了,加上今冬大冷,白城位於極寒之地,人馬難行,赫連清風已經撤軍,有一部分軍隊正是轉去了嘉峪關,雖然現在周軍集中起來對付我們,但赫</p>


    連晨霧已經答應一開春就反攻渤海,到時我們的局麵會好上不少。”</p>


    “你們有沒有想過,如果赫連清風真正的目的是山西三關或是陝北榆關呢?”皇帝的擔心一直就是在這裏。</p>


    莫德正道:“山西三關雖然離京師比較近,一旦失守將極其危險,但關防經營日久、兵源充足、城池堅固,守將靈空和韓衝一樣,都是很難被一下子打倒的人,守個個把月絕對沒問題,雖然那三萬後備軍撤防,但我們還是有足夠時間增補兵員上去。</p>


    至於榆關,前方有數百裏寬的丘壑地帶,再加上扼守要衝的鎮北小城,北周同樣無法一口氣攻上來,我想,北周之所以不惜血本地進攻嘉峪關,其目的就是想要打亂我們春季的攻勢布署。”</p>


    “還是要密切關注北周的動向,赫連清風沒這麽簡單,放點消息出去,我們正在向山西三關增加防守兵力。還有薑珪,你也要準備起來了,雖說將領多出自你的武備館,但還是先去北邊跑跑吧,我馬上就要任命你為兵馬大元帥了,希望這次不要令我失望了。”薑琮疲憊地說道,臉上老態畢顯。</p>


    莫德正和誠王領命告退。</p>


    ……</p>


    辭別了郭問,賀齊舟又去找了一下夏桐,將自己的判斷告訴對方,讓他明天護送郭問一程,但無論有無事情發生,明日晚間紮營後都要脫離蓮花幫,交一封信給郭問後再偷偷潛回鎮南關!自己會讓薑爍想辦法接應他的。</p>


    接著又去找了一下翟彪,因為兩人相熟,臨別之際聊了許久,最後賀齊舟掏出一張紙條,拜托翟彪務必要在明天天黑前,趁沒人的時候偷偷交給四哥!賀齊舟已經料定明天蔣禮是不會被帶去鎮北關的。</p>


    翟彪問道:“什麽紙條?我能看嗎?四哥挺陰的,你可別臨走前惹點事,到時候走不了可就遭了。”</p>


    賀齊舟道:“最好別看了,你臉上藏不住事!交給他就可以了,自己保重,咱們後會有期。”</p>


    次日清晨,蓮花幫和興隆記依約定在兩關之間的空地上完成貨物交接。賀齊舟則背著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許暮雪,牽著駝行李的雪龍馬,隨鹽幫的人前往鎮北關。</p>


    路過交接現場時再次和郭問及那些相熟的車夫道別,借機還和同樣在交接的根叔聊了兩句,然後在司空朗的催促下,才跟上鹽幫的隊伍。</p>


    鹽幫這次仍是昨天的四人,二哥、五哥與赫連覺也就罷了,為何仍是帶上了那名車夫?看來又是個不簡單的角色,賀齊舟帶著疑惑快步跟上,邊走邊將背上許暮雪往上抬了抬道:“好久沒背了,怎麽重得像豬一樣?不過屁股倒不怎麽硌手了。”</p>


    許暮雪勾在賀齊舟胸前的雙手攏在袖中自是無法動手,頭上包著麵巾,僅露出一雙大眼也是無法動口,羞怒之下,隔著麵巾,不停地用口鼻向齊舟後頸吹冷氣,讓賀齊舟又癢又冷,忙道:“硌手、硌手,還硌手的。”</p>


    可頸中依舊冷氣不斷,隻</p>


    得低聲告饒道:“哦哦,說錯了,我像豬,我是豬還不行嗎!”</p>


    鎮南關大門口,守城的軍官變成了江大民,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詢問賀齊舟所背何人?馬上駝的又是何物。</p>


    賀齊舟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家夥還挺喜歡演戲,隻能配合地塞上一點銀子,告訴對方這是和興隆記談好的事情。</p>


    江大民收到銀子,喜形於色,但仍不忘假模假樣地親自檢查了雪龍馬上的行李。賀齊舟正愁無法見到薑爍,見司空朗等人已被放行,便在與江大民擦身而過時迅速說道:“赫連覺也來了,讓興隆記的人到鹽幫要人!”</p>


    江大民若有所悟地嗯了一聲,其實並不知道赫連覺是何方神聖,反正話帶給薑爍就是了。</p>


    進入小城唯一的客棧,司空朗在原本商談的房間隔壁多要了一個房間,說是要讓不參加商談、準備看貨的人休息,然後將賀齊舟、許暮雪、那名神秘車夫、易容後的裴先覺留在屋內,自己則和五哥去與百利居的人繼續談判。</p>


    沒過多久,興隆記的根叔在院中叫道:“德仁在不在?我們第一撥人要出發了!”</p>


    “在!”賀齊舟急忙應道。但率先開門出來的卻是隔壁的司空朗,司空朗對根叔道:“我們向蓮花幫借用了德仁兄弟,他比較幹練,等會會幫我們一起挑貨,他跟著你們下一撥人再走。”</p>


    “那行,不過我們興隆記的人明天早上都要走了,所以明天如果他再不走,我們就不管了!”根叔道。</p>


    “明天他肯定走!”司空朗說道。</p>


    賀齊舟暗暗叫苦,屋中的兩人,光一個裴先覺自己和許暮雪就算完好無損時也未必是其對手,更何況還有一個神秘莫測的車夫,那人長相平平無奇,多數時候自己好像都會忽視那人的存在,但一路過來,那人卻是無傷無病的,沒巧還真有可能是個會隱脈的高手,因此盡管十分著急地想要和薑爍去商談,但也不想輕易拿自己和小雪的性命去賭。</p>


    賀齊舟一邊想著對策,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許暮雪閑聊,一個時辰過去了,隔壁的談判仍在繼續,酒樓有人送熱茶過來,那車夫接過茶後就叫小二走人。賀齊舟雖然清楚小二是薑爍派來的,但房間就這麽大,實在也沒機會說上話,隻能不停地喝水。</p>


    正想著什麽時候開口用尿遁之法時,司空朗推門進來,說是鹽價已經談妥,現在準備用帶來的現銀,從百利居剩下的貨物中逐件挑選,談妥一件買一件,因為五哥這幾天談得有點累,所以就叫他在房中休息一會,其他二人和賀齊舟一起陪他到貨倉去幫忙挑貨。</p>


    賀齊舟裝出麵露喜色的樣子,推說道:“那太好了,可我又不懂什麽絲綢、瓷器,要不我還是在這屋裏待著吧。”</p>


    “唉,德仁兄弟客氣了,要不是你這麽快和百利居談成了生意,我們也沒這麽順利談成,大家都是周人,你就是幫幫忙說兩句,壓壓價也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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