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桌上的三個大漢已經圍了過來,其中一人道:“肯定挺肥,外麵的那匹也是天駒,看他身上值錢的東西必定不少。”</p>


    “還真是千金不賣。”許暮點了點頭,包袱裏有易容的麵皮,腰間還有賀齊舟送的玉佩。</p>


    “先別動手,等他昏過去再說。”女掌櫃讓三人暫緩靠近,一張胖臉湊近了想看看許暮的眼神。</p>


    “我都說要吐了!”許暮實在不願忍受對方身上的那股氣味,將腹中用真氣圈起的那兩碗酒,如水箭般全都噴在了女掌櫃臉上。</p>


    “還不動手?老娘就不信邪了!”女子可謂這一帶的霸主,哪有連吃兩次虧的道理。眼見第三個家夥仍不好惹,氣急之下,不是想著逃命,而是決定拚命,一拳裹著拳罡就向許暮麵門砸去,竟是五脈巔峰的練家子。</p>


    那三個大漢也立即出手,三頭六臂地同時向許暮轟來,全都是三、四脈的實力!</p>


    “又要有錢了!”許暮開心地跳了起來,那酒一入口就有問題,他們如果不作惡,後麵的日子可怎麽過啊?</p>


    次日清晨,許暮精神飽滿地向邊城奔去,身後的客棧裏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哭聲。那個女掌櫃撕心裂肺地發誓,此生再也不會打單身男子的主意了。這都有點讓許暮要自責了,拿了人家的好處也就是了,為何還非要讓那掌櫃兩邊臉對稱起來。</p>


    </p>


    身上的錢袋又滿了,那四人“自願”替自己“贖身”的代價是一袋約三十兩的金幣,一袋五百兩左右的銀子,還有黑店裏剩下的六斤鹵牛肉,許暮仔細看過,確定不是人肉,味道還真不錯。</p>


    八月初,北方的阿爾泰山差不多已是夏末時分,山腳下的樺樹開始落葉,快馬走了一天,傍晚時分,一道的狹長山穀豁然出現在眼前。許暮定睛看去,整個山穀內是一大片微微泛黃的草原,一支駝隊正走在山穀的中心。約六七裏外,峽穀的盡頭隱約有城牆矗立,有人正趕著擠成一團的羊群進入那座關城。</p>


    “駕——”許暮打馬衝入峽穀,不一會就追上了那隊有十幾頭駱駝的商旅。</p>


    “大叔,能向您打聽個事嗎?”許暮仰頭向一名坐在駱駝上的中年商人問道,對方衣著富麗,頭戴一頂烏孫國特有的八棱皮帽,應該就是這隊商旅的主人。</p>


    可能是見許暮隻有一人,且瘦瘦弱弱的樣子,那名商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勉強點了點頭。</p>


    “您這兩天有沒有看到一個比我稍微高大一點,也穿青色長袍的青年男子經過這裏?”</p>


    商人搖了搖頭,忍不住還是問了一句:“是一個人嗎?”</p>


    “是的。”</p>


    “你昨晚沒在北山大酒家過夜吧?你問的人多數留在那了!”</p>


    “應該不會,店裏的人說有兩個單身男子先後經過那裏。”許暮道。</p>


    “那是在騙你呢!”商人搖頭笑道。</p>


    “你們都知道那是家黑店?那為何不向官府舉報?”許暮好奇地問道。“常走這裏的人哪會不知道?那是夜梟開的店,吃人都不吐骨頭,像我們就算是餓死也不會去那裏的。好在她們一般不在路上動手,至於為何不報官府,看你這麽機靈,猜猜就知道了。”</p>


    “大叔,我哪裏機靈了?”許暮一聽自己打劫的是惡名昭著的慣犯,心情又好了起來,對自己狠狠扇向女掌櫃的那一掌,也就一點都不感到內疚了。</p>


    “能完好無損地從黑店裏出來,不是高手就是夠聰明!”商人見許暮客氣,笑著說道。</p>


    “或許是她吃飽了,又見我沒多少油水。對了,我能不能問問商隊中的其他人有沒有看見我要找的人?”許暮道。</p>


    “別問了,他們一大半不懂漢話,這兩天我是一個人影都沒看見,但是兩天前的確看見先後有兩個青年從駝隊邊一馳而過,相隔不過幾個時辰而已。”</p>


    “一個是一人兩騎,一個是一人一騎?”許暮再次問道。</p>


    “沒錯。”</p>


    “大叔,我叫穆青霜,是周朝人,您這帶的都是什麽貨物啊?”</p>


    “怎麽聽上去像個女子的名字?你也是經商的嗎?貨物都是正宗的波斯上品,有毛毯、地毯、金銀器皿。”</p>


    “看您樣子不像是周人,難道對我們漢人的名字也有研究?”許暮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p>


    “哈哈哈,我是烏孫人,和大周經商十幾年了,多少知道點。”商人整了整頭上的八棱皮帽,得意地笑道。</p>


    “大叔,我不是商人,隻是行李帶得少了,要不進城後向您買幾樣東西吧。”許暮曾在這片地域凍得夠愴,如果烏孫境內找不到賀齊舟,還得做好東去北周的打算。</p>


    “行啊,可我的東西大多是賣給北周高官的,可不便宜啊。”</p>


    “無妨,隻要不欺我外行就行。”許暮身邊有錢,說話不謊。</p>


    “這是什麽話?看你這套馬具,家裏應該也是講究人吧,進城好好挑挑,給長輩也帶點東西。”商人這才開始好好打量起衣著樸實,但坐騎不凡的許暮來。</p>


    “正有此意,那咱們一起進城吧。”許暮真正的想法是混入商隊進城,萬一赫連長吉還在城中,自己的行蹤可以更加隱蔽一些,畢竟這裏離北周極近,說不定有對方可以利用的勢力。</p>


    布爾根城位於山穀東端,高大的城牆全部由石頭壘成,隻是西門的城防形同虛設,隻要交錢就能進去!收費按人和牲口計算,人和馬是一兩銀子,牛和駱駝是二兩銀子。許暮都有些後悔跟著商隊進城了,早知如些,還不如早點進城。</p>


    和商隊同行,好處還是有一些的。一同入住外城唯一的客棧後,許暮用五枚金幣向那名貨主買了一條披肩,一塊毛毯,兩套羊毛大氅,還有一條五彩的寶石手串,手串純粹是看著喜歡,許暮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抽住了,買了那個女兒家喜歡的東西。</p>


    做成了一筆不大不小的生意,那名商人頗為高興,都不用許暮打聽,便講起了此城的故事。</p>


    商人道:“此地頗為繁華,這座才三裏見方的小城,還分內城和外城,坐鎮此地的城主是烏孫國罕有的高手。靠城西那片草原遠遠無法滿足城內上千駐軍的需求,雖然過路費不菲,但從過往的商旅那裏也榨不出多少銀兩,真正讓小城富足的密秘就在方圓一裏的內城之中。”</p>


    許暮問道:“那咱們為何不住進內城?”</p>


    那商人連連擺手,道:“若是進了內城,一個把持不住,這趟貨恐怕就是白走了。內城就是個銷金窟,美酒、美女加賭坊,就算錢再多,也可能一夜花光。”</p>


    見許暮不信,商人又解釋道:“布爾根城一直是北周馬匪、逃犯的避難所,隻要周廷剿得緊了,就會躲到這裏。最近周朝內亂,來這裏的人更加多了,隻要他們過來,大多會把銀子都留在這裏。”</p>


    “如此說來,內城到處是惡人,豈不凶險。”許暮問道。</p>


    商人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此城有個規矩,幹什麽都行,就是不許搶劫、偷竊、打人、殺人;也不準外人進城抓人,所以才引得那些北周的亡命之徒趨之若鶩。你若真想找人,可以去內城碰碰運氣。”</p>


    許暮道:“好,我這就進去看看。”</p>


    “打探消息最好去逍遙樓,幾乎每個進城的男人都會去。記住,在內城,銀子是老大,隻要不鬧事就不會有事!”商人最後關照了一句,眼裏滿是羨慕之色。</p>


    逍遙樓很好找,並不是一棟樓,而是一群樓,幾乎占了內城一半的地方,青樓、酒樓、金樓、賭坊應有盡有。逍遙樓的正門入口處是一座模仿漢人模樣的牌坊,幾名十六七歲的侍女在門口迎客。客人並不多,打扮成宮女模樣的一名侍女將許暮引入酒樓。</p>


    許暮在頗具古風的酒樓坐定後叫住對方,開口問道:“這位姑娘,你這兩日可見過一名像我這般著裝的單身男子?”</p>


    那名侍女並不答話,隻是淺淺一笑。</p>


    許暮會意,取出一塊約一兩的碎銀放在桌上,對方微微皺眉後,將銀子納入袖中,然後點了點頭。</p>


    “知道他的去向嗎?”許暮繼續問道。見對方仍不開口,隻得再放上一兩銀子。</p>


    那侍女收起銀子,點頭道:“知道,您不就在這裏坐著嘛。”</p>


    許暮微慍,道:“小姑娘,我不和你開玩笑,能不能和我講實話。”</p>


    “一兩銀子隻能講玩笑話。”侍女低聲答道。</p>


    一兩銀子在很多地方夠窮人活一個月了!許暮強忍怒意,這次直接取出十兩銀子。那名侍女果然現出笑容,剛想伸手去取,卻見許暮將手壓在銀子之上,開口道:“我需要聽實話。”</p>


    “剛才的就是實話。”侍女道。</p>


    “那有沒有一名單身男子,穿的是周朝貴族服飾,一人帶兩匹馬到過這裏?”</p>


    侍女這次是真笑了,輕輕搬開許暮的手,取走那錠銀子,道:“巧了,那人正是我當班領進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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