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地江大叔,那我們走吧。”許暮與賀齊舟也緊跟著赫連長吉下樓,往前院走去,賀齊舟算是送送他們。</p>


    赫連長吉進去了約半盞茶時分,賀齊舟有些不奈煩地叫了起來:“好了沒有?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東西啊?讓大家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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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上,馬上!有,有點拉肚子。”赫連長吉一邊綁著褲帶,一邊匆匆自茅房跑了出來,屁股上又挨了賀齊舟的一腳。</p>


    茅房內雖然也曾想過讓歐陽暄解開穴道,自己從後窗逃走,但此時賀齊舟與許暮都在前院,逃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歐陽暄的實力還遠遠無法對付兩人,隻能進鹽幫再想辦法了。</p>


    ……</p>


    翟彪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麽緊張,自從鎮北關城頭死裏逃生後,這大半年來,心性已經沉穩了不知道有多少倍!跟在赫連長盈身後更是得步步小心,容不得半點差池。</p>


    拳台的正賽大概要半個時辰以後才開始,但二樓的包間已經全被人占滿了,今天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人物下場打拳,所以連幫內的小廝都感到有些奇怪。翟彪知道裏麵肯定有土堂的人,甚至全是土堂的人,現在自己也隻能裝作一無所知了。</p>


    “啪啪,啪啪。”有敲門聲傳來。</p>


    “進來。”翟彪已經猜出來者是誰、要說些什麽。</p>


    “七哥,我好像看到六皇子了,與畫像上的極像。”來者正是赫連長盈派過來的人,名義上助翟彪辦事、傳遞消息,其實翟彪也清楚,赫連長盈幾乎就沒有什麽真正信任的人,靠下屬之間互相監督來保證所有人的忠誠。</p>


    下午與賀齊舟分開後,翟彪隻是不著痕跡向他們交待一句:“布爾根有消息說赫連長吉半月前經過那裏,你們都仔細盯著點。”沒想到,這名晚間在大門值崗的兄弟果真就看見一個貌似畫像中的青年男子走入了萬馬樓。</p>


    “你可看仔細了?”翟彪問道。</p>


    “我看過畫像後又假冒小二去上過兩道菜,確實很像。聽他們說,好像待會還要來看打拳。”</p>


    “那你現在就去和二公主匯報一下,讓她想辦法確認是不是六皇子。”翟彪不敢怠慢。</p>


    “是!”</p>


    萬馬樓的一間包房內觥籌交錯,買地江帶了三名得力手下,加上穆青霜與常吉,一共是六人,六人都有不錯的酒量,喝得還算盡興。見時辰差不多了,買地江便結了賬請穆青霜一同去後院看拳賽。</p>


    許暮趁著買地江不注意,又在赫連長吉的氣海穴上補了一下,悄悄對其說道:“我知道那是鹽幫的地盤,進去後如果不老實,我肯定會先要了你的小命。”</p>


    “不敢,不敢。”赫連長吉急忙回應。</p>


    戌時剛過,三三兩兩走向後院的人多了起來,不少人的臉上都蒙著塊紗巾。周廷參照漢製,禁止官員賭博,故進酒樓沒人蒙麵,但進入賭場,有很多人不想露出本來麵目。赫連長吉也學著許暮的樣子,在臉上蒙起賀齊舟送的紗巾,至少現在還不能讓人發現自己是六皇子。</p>


    環形的擂台看台上已經坐了約一半的人,買地江想往下走,坐在盡量靠近擂台的地方,隻是穆青霜皺著眉頭說,自己不太受得了鮮血淋漓的場麵,讓買地江自便,說完便帶著常吉坐到了最高的那圈石階上,這個位子是賀齊舟指定的,對麵十幾丈開外正是翟彪的房間。</p>


    買地江實在不願錯過難得一見的拳賽,便與穆青霜說好到時一起回去。原本最上麵那圈石階很少有人會去坐,離擂台也實在是太遠了些,但自從許暮與赫連長吉坐定後,又有多人挨近坐了下來,離他們最多隔了數尺而已。</p>


    那圈石階的上方就是二樓的包房,許暮甚至能聽到頭頂包房內四人緊張的呼吸聲。</p>


    擂台上的拳賽開始激烈起來,加上擂主隻剩下六名參賽者,連勝兩場的擂主提出以一敵二,這讓石階上的賭客激動起來,紛紛起身叫嚷!</p>


    過了許久,二樓翟彪房間的窗戶才輕輕打開,翟彪探出頭來示意樓下的幫眾同意擂主要求,然後陰影中又有兩人走近窗前,一個是歐陽暄,而另一人是個臉上蒙著黑紗的女子。</p>


    此時歐陽暄的心神已經有些慌亂了,他是赫連長吉的人,能坐上這個位子,都是六皇子的安排。隻是不知道為何,赫連長盈忽然就來到了這裏,隻比自己慢了半個時辰,難道她也發現了赫連長吉的行蹤?</p>


    翟彪的房間有最好的視野,歐陽暄在茅房接到指令後,便匆匆趕到了這裏,因為下午聽人傳來那句話後,便已有所準備,將能調動的親信都帶在了身邊,此時二十幾人接到他的指令,已經全都埋伏在這裏,隻等赫連長吉稍稍遠離那個看似瘦弱的男子,便可以動手營救了。但赫連長盈的到來,讓自己極為尷尬。</p>


    赫連長盈直到進了鹽幫的小樓才被人告知歐陽暄也來了,心中已經有種不妙的感覺,歐陽暄如果發現了赫連長吉,應該先去通知城主烏石,但顯然他沒有,是不是擔心自己出手害赫連長吉呢?還是想獨攬接回六皇子的功勞?但這都有點說不過去。因為隻須大張旗鼓地說六皇子到了統萬城,自己就無論如何不敢再出手;至於後者,為了這麽點的功勞就得罪烏石和自己?這可不是歐陽暄的風格。</p>


    赫連長盈不願再多想什麽,身邊帶著胡氏兄弟,在鹽幫的地盤也不怕對方搞什麽花樣,到時直接開口問歐陽暄來幹什麽就是了。所以當赫連長盈進入翟彪房間,開門見山地問歐陽暄因何事過來時,歐陽暄一時竟無言以對,最後隻是含糊地說有人傳遞消息說此處會有高手生事,便親自前來看看。</p>


    土堂與赫連長盈的突然到來也驚動了老幫主耶律興同。他當然知道翟彪是二公主的人,二公主一個人過來還算正常,但帶著土堂這麽多人過來就有些不正常了,難道想向鹽幫下手?那也隻有問過才知道了。</p>


    耶律興同是最後一個進入翟彪房間之人,為了保險起見還帶了由老三升上來的二哥。客套一句後,耶律興同便問起二公主和歐陽都尉的來意。</p>


    歐陽暄還是剛才的說法,這回輪到赫連長盈不好辦了,自己總不能和他們說是衝著六弟而來吧。萬一對方還不知情,那自己不就錯過暗中下手的機會?萬馬樓外還布著好幾名高手,隻等著自己確認赫連長吉的身份了。所以赫連長盈的解釋更不靠譜,隻是說想來看看拳賽。</p>


    樓下一打二的叫聲響了很久了,翟彪看了看諸位大佬,最終還是耶律幫主讓其開窗回話。歐陽暄之前已經通過窗縫觀察過赫連長吉的方位了,赫連長盈也大致知道六弟的方位,上樓前就有人告訴過她了,為了試探歐陽暄的真正來意,便邀其一起到窗口觀看拳賽。</p>


    擂台上的三個人差不多已經就位,那些賭客的目光全都向擂台集中過去。歐陽暄也緊緊看著擂台,並沒有一絲目光投向隔著擂台、正對麵房間下方的赫連長吉;</p>


    赫連長盈則緩緩地抬頭,黑紗後的目光漸漸從擂台掃向蒙著紗巾的赫連長吉,一時還沒有十成的把握,但光從體態和臉形看,至少有七八成的可能性。那層石階上三三兩兩地坐著六七個人,人人的目光幾乎都是衝著擂台,仿佛並沒有人看向自己,但看那些人有別於正常賭客的坐姿,讓赫連長盈又警覺了幾分。</p>


    赫連長吉當然知道對麵二樓有人正盯著自己,隻是在開窗後的第一個瞬間,便已經發現了二姐的身影,其緊張的程度絲毫不亞於站在赫連長盈身邊的歐陽暄。自己現在還不敢運功去衝開穴道,萬一歐陽暄摒住沒有動手,但赫連長盈故意吵著要救自己,自己絕對無法逃脫許暮的毒手,當然也不可能指望那些坐在附近的土堂暗探來挽救自己,所以現在千萬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最好的辦法就是裝傻看拳賽。</p>


    二樓的那圈房間,當數翟彪那間最大,也能最清晰地看清擂台情況,每個房間都有一扇大窗正對著擂台,想要在房中看拳賽是要先支付數十兩至上百兩房資的。此時大多數窗戶已經完全打開,那些身家不菲的賭客開始臨窗觀望。當然也有幾間的窗子仍是半掩著,並不能輕易發現室內的情形。與翟彪相臨的那個房間正是如此。</p>


    拳賽已經開始,正當赫連長吉還在忐忑之時,那間與翟彪相臨的房間,窗子無聲無息地又打開了幾分,然後窗台上忽然出現一把短弩,“嘣”地一聲弦響,一枝弩箭在賭客的呐喊聲中離弦而出,其目標正是赫連長吉的心髒!</p>


    赫連長吉雖然提不起內力,但感官仍舊敏銳,隨著那聲弦響傳入耳朵,急忙抬頭,眼光已經對上了那枝破空襲來的弩箭,隻是現在無法避開而已,臉色頓時大變,“吾命休矣”四個字差點脫口而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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