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早去早回,孤登基後,還要倚重你這個首輔大人呢。”</p>


    “謝陛下厚愛。”劉晏匆匆告辭。燕京拱手相讓北周之事,薑杉從未和自己說過,包括這次九州池之變也未事先通知自己,劉晏已經知道,自己這個“心腹”並沒有想像中那麽“心腹”。</p>


    “劉晏有婦人之仁,陛下得早作打算。”金炎看著劉晏走出議事廳,低聲說道。</p>


    “朕心中有數。”薑杉麵無表情地回了一句。</p>


    ……</p>


    寅時,早朝前半個時辰,張致仁回到樞密院後得薑杉單獨召見,禦林軍西大營的事態已得到控製,十二人被殺,兩百餘名軍官或被免或被捕,東大營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兩營另有萬餘名官兵被調入京城控製局勢。</p>


    </p>


    與陳蕭兩家不同,張家無爭儲之念,和東宮的關係向來和睦,所以新任家主張致仁的堂兄,也就是張鋃的父親張致良,給他這個樞密院副使發來的第一條指令就是全力輔佐太子登基,第二條指令則是嚴懲害死張興初的楊黨!</p>


    薑杉與張致仁所說的也正是這兩件事,以張致仁的老到,自然是應允了下來!由於許暮雪與賀齊舟的關係眾所周知,而且還是薑琮死於寢宮的目擊者,薑杉又著重提到了假借擊打實則私縱賀齊舟的小雪,並向張致仁解釋了可能存在的誤會。</p>


    張致仁的回應是:小雪將被禁足於自己府中,有關不利於太子的傳言將不會出現,希望太子能維護張家在陝甘的利益。</p>


    太子甚悅,挾張致仁之手一同上朝,那些剛剛被釋放的陳黨官員,無不羨之。可在見張致仁之前,薑杉召見的卻是張鋃,張鋃求見隻為了一件事,那就是盡快削弱張致仁,因為他才是張興初的嫡子!而且張致仁統領的還是張家最具權勢的一脈!</p>


    薑杉給的回複是一個“等”字,等朝局穩定下來,才能著手收了張致仁的兵權,才能去對付已經成為隱患的許暮雪、許輕寒等人。</p>


    ……</p>


    天色未明,劉晏再次回到內城外室家中,見無事發生,稍稍心安,然後急著將劉駿之叫至書房,劉夫人有些擔心,也跟了進來。</p>


    劉晏道:“今日朝會之後,太子將登基為帝,原本的對手陳氏、蕭氏、徐鉉、史嵐等人均已歸順,現在他們會著手對付共同的敵人——楊黨!駿之,楊家於國有功,父親不忍他們遭難,你今日就回武備館,讓楊山想辦法帶信回去,叫楊家早作打算,能走脫幾人就走脫幾人!”</p>


    “父親,武備館還封著呢!”劉駿之急道。</p>


    “大多數被捕的陳黨都放了,誠王已降,武備館不可能一直封著,應該馬上會撤圍,你和楊山說的時候小心一點,別讓人瞧見了。”</p>


    “好,那賀齊舟呢?太子打算怎麽處置他?”劉駿之問道。</p>


    “無論賀齊舟有沒有參與誠王的謀劃,他已經翻不了身了,連陸元寶都保不住他!”</p>


    “元寶真人出事了?”</p>


    “他被扣上楊黨領袖的帽子,現在被困在天都觀。唉,讓賀齊舟自求多福吧。我得走了,早朝的時辰快到了。”劉晏歎了一聲,起身欲離去。</p>


    見劉晏快要走出書房,劉駿之忍不住問了一句:“父親,如果賀齊舟口中所說是‘大將軍’就是太子,您還會輔佐他嗎?”</p>


    “哪個‘大將軍’?”劉晏頓時停住了腳步。</p>


    “就是那個刺客組織‘月隱’和販賣人口案的幕後主腦。”</p>


    “此話不可亂講!”劉晏微怒。</p>


    “若太子還是柳晉安背後之人呢?”劉駿之又問。</p>


    “誠王已經承認是他指使柳晉安的。”劉晏道。</p>


    “父親,孩兒隻是問您,如果太子是那樣的人,您會輔佐他嗎?”</p>


    “不會,但又能如何?駿之,你究竟想說什麽?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劉晏急道。</p>


    “是啊,太子仁義,怎會是那樣的人,小孩子可別胡說八道!”劉夫人更急。</p>


    “父親,您能不能退朝後再來一次,我們到時再說。”</p>


    “好!”</p>


    “那我待會就去武備館,下午再聊。”</p>


    “小心點,來回路上讓洪師傅陪著。”</p>


    “哦。”劉駿之點頭應道,然後趁著小翠去幹活的時候,又上了一次閣樓。閨閣上的賀齊舟總算能舒展一下身體了,但聽到太子欲對楊家不利的消息後,再次揪心起來,若真將謀害皇帝的罪名扣到自己頭上,那至少的夷三族的大罪,絕對不能讓楊家坐以待斃啊!</p>


    劉駿之對賀齊舟道:“我馬上去通知楊山、林川還有薑燦,讓他們立即逃離京城,回家報信,可是我擔心……”</p>


    賀齊舟道:“擔心他們被盯上?”</p>


    “不錯。”</p>


    “你先別急著走,我們想想辦法,到底怎樣才能讓他們順利脫身。”</p>


    “嗯,還有你。我覺得父親會幫我們,有些事可以讓他幫忙。”</p>


    “好,我相信你!”</p>


    ……</p>


    朝會開得比薑杉的想像還要好,堪稱完美,三大家一致擁護太子立即登基。陳裕當堂為自己澄清,助誠王逼宮純粹是受薑珪蠱惑,並自認罪責,請辭首輔之職,求新帝處以死罪,緊接著陳黨又有三十餘人請罪。</p>


    第一次坐上龍椅的薑杉展現出帝王般的豁達,讚陳裕知過能改,善莫大焉,隻同意了陳裕的辭呈,允其辦完交接手續後從首輔任上致仕,至於其他人,大多以戴罪之身留職待看,暫時未加懲處。</p>


    接著朝堂上便響起嚴懲薑珪的聲音,薑杉依律交三法司會審,隻是末了又補了一句:本朝現處多事之秋,百廢待新,朕實在不願行酷政峻刑,故不日會頒下召書,大赦天下!</p>


    薑杉又著禮部、宗人司等部府加緊辦理先皇的葬禮,並定下諡號為“武”,兩日後舉行隆重的國葬。</p>


    然後便是論功行賞,太子帳下均得擢升:立薑坻為太子;薑憲賜一品太子太傅銜;劉晏升任內閣首輔;張致仁升任樞密使,莫德正之前因戰事不利,自請辭去樞密使,現改任兵部尚書一職;金炎回京擔任內閣次輔,南直隸總督一職由胡懋接任,靳越,卜杭、龐苑等人也各自封爵,禦林軍各營主官均換成了薑杉心腹。</p>


    封賞剛定,便有人提議嚴懲錦衣衛三位指揮史,提議者為清流中人,但很快被更多的官員以需要這三人維持安定、緝拿罪魁為由反駁。罪魁是兩個,除了誠王,另一個就是賀齊舟,然後就順其自然地牽扯到了楊黨。麵對百官群情洶洶,薑杉又將此案交由三法司加錦衣衛、武察司共同辦理,力求通力緝凶,並從重從快處理楊黨之禍!</p>


    朝會上最為冷靜的是劉晏與張致仁兩人,雖已升遷至位極人臣的高位,又都受到了薑杉的一力褒揚,但兩人心中明顯感受到朝堂上那種不一樣的氛圍。</p>


    張致仁在與薑杉同行至大殿的時候,就以丁憂之名,提出辭去朝中職務,但薑杉並不應允,反而還加封其為正使,雖然朝上又再次請辭,仍是被駁回,隻是“體恤地”拿掉了掌有實權的兵部尚書一職,這種明升暗降卻又不放自己離開的態度,讓張致仁隱隱感到不安。</p>


    回府之後,許暮雪早早等在門口,忍不住迎上來問道:“外公,有沒有賀齊舟的消息?”</p>


    “你這丫頭,不是說對那個忘恩負義的家夥死心了嗎?目前還沒有消息,對你來說也算是個好消息吧。”張致仁道。</p>


    “真是他逼死太爺爺的嗎?”許暮黯然低語。</p>


    “有這個可能。顏伯的字跡外公還是認識的。唉,父親從未提及此事,想來已經愧疚好多年了,加上年老體哀,經不起賀齊舟與陸寶根的質問,又不願說出慫恿他出手的誠王,才會自尋了斷。”張致仁道。</p>


    “外公,太爺爺沒指定你當家主,這裏麵有什麽名堂沒有?我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能不能放我回甘州瞧瞧?”許暮雪問道。</p>


    “很有問題,顏伯的信未用蠟封,也絕口未提家主一事,其中定有蹊蹺。但你現在還不能出去。”張致仁邊說邊將許暮帶入書房。</p>


    “為什麽?我得回甘州,我父母還在那裏,萬一……”</p>


    “遠水救不了近火,以你一人之力,也對抗不了他們。看來張致良和太子勾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張致仁道。</p>


    “嗯,如果沒有我們張家的人相助,薑杉不可能在商路上走私、販賣人口這麽多年;外公,我看張鋃也沒安什麽好心,您可要當心點了。”</p>


    “這個我知道,今早給了我一個樞密使的虛銜,卻奪了我兵部尚書的職位,現在朝廷的矛頭指向了楊黨,我猜過不了多久,薑杉就要向我動手了。”張致仁歎道。</p>


    “那怎麽辦?”</p>


    “還能怎麽辦?聽你在九州池所說,薑杉對此預謀已久,解決了最大的對手薑珪後,現在完全掌控了錦衣衛三巨頭,又順利奪下兵權,我稍有動作,就會被他找到口實,還是靜觀其變吧。”張致仁搖頭說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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