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所有人以為勝負將見分曉時,故意長劍脫手露出破綻的蕭寄懷忽然雙手合掌,向中門大開的賀齊舟一指點去!所用正是雲門派最強招法之一的“一指江山破”!


    這已是賀齊舟第四次看到這一招了,其中第一次是秦王薑竹在武舉殿試時所用,那時差點就接不下來;第二和第三次都是晉王世子薑爍絕命之時使出,威力之強,歎為觀止;而這第四次,賀齊舟都有點後悔替對方創造出這次機會了!


    “嘶……”一聲尖厲的細響破空而至,無比精煉的真氣在第七重巔峰境北邙神功的激發下,就像是一道霹靂向賀齊舟當胸襲來,匯集蕭寄懷全身功力的一指似乎能刺穿擋在前方的任何東西!


    刹那間,賀齊舟實在想不出比“天門中斷”更好的應對招法了,但對方這次的指力實在是過於強勁,所以賀齊舟棄劍後,雙拳砸向那道霹靂的同時,腳下疾點,飛速向後掠去!


    “轟!”一聲震耳欲聾的炸裂聲傳出,竟然讓三裏外城牆上的守軍都忍不住想捂住耳朵,隻見三裏外升騰起來一團巨大的塵霧,兩道白影先後掠出霧團,緊接著便是“嘭嘭嘭嘭”一連串的撞擊聲,沉悶地幾乎能讓每個人的心髒都開始砰砰亂跳!


    北風過處,塵霧很快散去,駱玉看清了原先兩人交戰的地方,一個直徑足有五丈、最深約有一尺的淺坑突兀地出現在封凍住的土地上,而此時賀齊舟已經停止了退卻,與蕭寄懷對起拳來,“嘭”!隨著最後一拳相對,兩道白影驀然分開,兩個白衣勝雪之人都是單膝跪地,隻是數息之後,蕭寄懷的嘴角漸漸滲出了一縷血絲!


    “我輸了!”蕭寄懷慘笑一聲,絕望地向村口方向看了一眼,然後將頭轉回前方,雙眼一閉,露出一抹淒慘的苦笑。


    “不要——”就在蕭寄懷將目光從村口轉回去的同時,村口忽然傳來一聲驚恐萬分的尖叫,一個倩影出現在了村前的大樹邊。


    蕭寄懷笑得更加絕望,低語一句:“秋荻,對不住了!”說完正欲用盡最後一絲真氣自絕經脈,忽覺幾道真氣襲來,自己心口數處大穴同時被點,羞憤之餘,怒目看見賀齊舟,隻覺得現在竟連自盡都變成了奢望。


    正是賀齊舟用點金指出手封住對方的穴位,剛才為了化解蕭寄懷的大嵩陽指,賀齊舟還是不得不用上了華真功,靠著一拳轟散對方指箭、不停地後退、再用華真功排出侵入體內的真氣,總算是接下了蕭寄懷最為恐怖的一招。


    之後的對拳雖然凶險,但一個是每出一拳都在消耗所剩不多的真氣;一個是借力打力,逐漸恢複元氣,十餘拳後,蕭寄懷的北邙功再也難以為繼,被賀齊舟一拳震退,萬念俱灰之下,決定自盡以避天下恥笑。


    “能不能讓我有個體麵的死法”蕭寄懷眼神雖然凶惡,但語氣卻再無半點張狂,隻求在眾目睽睽之下能留下最後的尊嚴。


    “你敢孤身出戰就已經很體麵了。其實我本不想攔著你的,你對小雪曾經意圖不軌,我甚至想親手殺了你,但看在你有這份勇氣的份上,我可以放了你。”賀齊舟冷冷說道。


    “不需要!”蕭寄懷咬牙說道。


    “既然敢死,為何不敢活不敢麵對世人的嘲笑不敢去接受別人的愛我放了你的另一個原因是秋荻,她是一個你配不上的好女人,如果你真是一個男人,就想辦法承擔起這份痛苦和責任,我也可以等你再次來挑戰,但如果你還想死,我不會再攔著。”賀齊舟說完便淩空解開了蕭寄懷的穴道,轉身拔起銀槍,翻身上馬,招呼身後的大軍進村收取蕭薊雄奉上的“路資”。


    七千人的大軍並不怎麽激動,似乎沒有人覺得打敗蕭寄懷這個齊國大名鼎鼎的高手是件多了不起的事,隊列在繞過蕭寄懷時甚至沒人去看上幾眼,最多隻是看向清減許多但依舊動人的上官秋荻。


    此時的上官秋荻早已從村口那棵掉光樹葉的大樹下衝到了蕭寄懷身邊,緊緊地將呆若木雞但不再自盡的蕭寄懷抱在懷中。


    邯鄲城上,蕭薊雄不知是應該悲傷還是高興,但城池還在掌控之中,兒子也留了條命下來,總不算是最壞的結局。隻有城頭那些一直將蕭寄懷視作戰神的士兵們此時個個鴉雀無聲,有些人甚至還淌下了眼淚。


    更加傷心的是邯鄲城中大大小小的“少女”,從東周軍經過的那一日之後,再也沒人見過蕭寄懷的身影,曾經熱鬧非凡的候爺府變成了整個邯鄲城最冷清的地方。


    ……


    由於蕭家不願意派兵勤王,漫長的黃河沿岸已經沒有足夠的兵力堅守了,正月二十五,賀齊舟走馬過河時竟然未遇到半點抵抗。這讓暴風雪將士們高興不已,認為眼前的洛陽城唾手可得!


    但賀齊舟並不這麽認為,將有限的兵力集中起來,用在最能發揮他們作用的地方,才是一名合格的將領應該做的事,顯然,監國的薑坻就是這麽做的,所以,暴風雪麵對的不會是坦途,而有可能是最為堅苦的惡戰。


    果然,準備先掃清外圍的賀齊舟再次證實了自己的想法。禦林軍的東西大營均空無一人,連準備在邙山大戰一場的計劃也落了空,占地數千畝、依山而建的雲門派居然沒留下一個人看守!


    雲門派曾是薑氏發家的根基,賀齊舟再次否決了屬下火燒雲門派來動搖薑氏意誌的提議,敵人的宮殿屋舍並沒有錯,既然是仁義之師,那就不能幹放火掘堤之事。


    賀齊舟決定就在雲門派中休整一夜,繼續打探城內城外的消息,明早再開始進攻洛陽最外圍的廓城。


    從眼下收到的軍情來看,暴風雪的處境並不太妙,薑杉親率十萬騎正在火速返回,預計最多三日便可換達洛陽;


    冀北,赫連清風親率六萬精騎已經跨過呼沱河,正向洛陽奔來,同時出動的還有蕭薊雄的五萬步卒,蕭薊雄敢離開城池,顯然倚仗的就是北周騎兵,雙方肯定達成了某種默契,赫連清風的南下必是得到了薑杉的首肯;


    坐鎮洛陽的薑坻在半月時間內從齊西、淮南、晉南等地至少籌得三萬勤王的步軍,加上留守的少量禦林軍、五城兵馬司的兵員、錦衣衛武察司、武備館和四校學員、半個雲門派、以及急征的城中壯丁,人數少說也在八萬之上,想要破城還真非易事!


    賀齊舟不是不想盡快破城,但軍情對自己十分不利,如果不能一擊必中,而被拖在城下,那自己很可能陷入重圍,所以推遲一日進攻正是想多獲得一些軍情,從而決定從哪打怎麽要甚至是打不打


    城外的賀齊舟在糾結,城內的薑坻更糾結,皇帝薑杉下達的命令很苛克:拖住賀齊舟四天,守住外城!


    讓薑坻揪心的是,外城雖然最為堅固,但一圈的長度足有六十裏,共有十二扇大門,每裏城牆能布防的守軍還不到一千,敵人有快馬可以隨時變換進攻的方向,這麽少的守軍實在是無法做到不被敵方突破,隻要有一扇門失守,整個外城便告失守,那時防守空虛的內城、皇城也將無力抵抗。


    薑坻在賀齊舟進軍的時候並沒有閑著,一方麵拚命調集人馬,另一方麵想方設法了解賀齊舟進軍路線上的每一個戰例。因此薑坻知道暴風雪中高手如雲、野戰無敵,靠普通士兵稀鬆的防守是絕對無法堅守外城的,做不到兩全齊美的薑坻不僅放棄了黃河與邙山防線,還果斷違抗君命,放棄了廓城和外城的防守,將所有兵員都集中到了內城和皇城!


    如果是四年前,薑坻本無須如此為難,武備館和四校的兵源就足以提供強大的支持。但四年之後,六派分崩離析,四校青黃不接,稍有些能力之人,都被薑杉拉進軍中。


    去年的武舉簡直就是個笑話,雲門派包攬了前十二名,一直寂寂無為華山派居然有六人進了武備館。但就算是如此孱弱的武翰林,大多也被薑杉帶去了土玉渾。


    薑坻的另外一個難處是有人也不敢用,一大批“楊黨”、“劉黨”以莫須有的罪名被關押在都察院大牢裏,那些人不是武力強勁就是頗具勢力,但薑坻更擔心他們像青城的言無疾那樣與賀齊舟裏通外合,所以就算是百官求情,仍是不願給那些“罪人”將功贖罪的機會。


    所以武備館副祭酒葛泉、刑部侍郎萬誌遠、天刑院教授段先覺、劉晏手下的一大批官員……隻能繼續品嚐都察院的牢飯。


    正月二十六清晨,賀齊舟等來了最近一批消息後,準備開始強攻。


    賀齊舟共有數百騎偵騎撒在外麵,南進的路上,也一直全力掃蕩武察司並留下自己的眼線,所以每天都有北方的敵情傳來,最新的消息是赫連清風的六萬騎預計離邯鄲不過百裏,與蕭薊雄的步軍遙相呼應;


    薑杉的禦林軍已經進入蘭州;


    洛陽東南方五十裏左右,幾撥勤王的援軍由於走得太慢,在薑坻的提醒下,都就近在原地駐紮下來,總人數不到萬人;


    提前兩日混入洛陽的探子也有消息遞出,證實了薑坻棄守廓城、外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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