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廚房裏的人已經穿上了平日裏他總是會穿著的圍裙,在水池裏麵洗弄著什麽。這場景實在是太過陌生,陌生到他連想都不曾想過。如今卻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顧安澤躊躇了片刻,還是輕手輕腳的走去了廚房。


    “我……來做吧,你想吃什麽?”


    他從不知道秦楚會烹飪,不過或許也是為了許子墨才學的,隻是現在便宜了自己罷了。秦楚先前說的那些話,他怎麽可能當真呢?他不是沒有幻想過,隻是那溫暖如何比得過抑鬱的情緒,最終也隻剩下苦澀罷了。


    但不管什麽原因,秦楚仍舊把他留在了身邊,他已經應該滿足了,不是嗎?


    明明心裏充滿了絕望,他卻對秦楚露出了微笑,也拿了圍裙圍在了自己腰上,小心的站到了他的身邊。


    秦楚本想讓他去休息的,但轉念一想,又往邊上走了一步,給他挪了位置出來。他並沒有故意顯擺自己練的手藝,反而格外認真的詢問起對方該怎麽炒菜來。


    顧安澤原本還有些不自在,但他畢竟也曾當過幾年醫生,解釋起來時又不自覺的帶上了醫生說話時特有的溫和的平靜。秦楚站在一旁,低頭看著身旁纖細瘦弱的人,連他在說的話都忘記了聽,隻想把顧安澤捧在手心,給他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從冰箱裏拿出來的蔬菜本不是很髒,清洗幹淨以後,他瀝去了水。身旁的秦楚還站著沒有出聲,想到先前自己說了那樣一長串的話,他抿了抿唇,也不再開口。心裏有些忐忑,他隻能找些事情來掩飾自己,於是便要去拿砧板上的菜刀。


    然而在他伸手的那一刻,另一隻手卻提前一步拿下了掛在牆邊的刀。秦楚的氣息還有些不穩,他自然不會告訴顧安澤自己看著他拿刀時內心升騰起的恐懼,隻能勉強的笑了笑,柔聲道:“我來吧。”


    “你教我怎麽做。”


    顧安澤察覺到他麵色的變化,心裏頓時涼了涼,但他卻露出了微笑,安靜的站在一旁,看著秦楚佯裝不大嫻熟的剁菜。


    其實,他早猜到了。


    自己昨晚寫的遺書,恐怕在今早被秦楚發現了。所以……他才會這樣溫柔的對自己吧?


    心中滿是苦澀,但他卻格外的貪戀這一點點溫柔,連詢問原因都不敢。他以為自己能夠開心一些,畢竟被允許留在了這裏,甚至得到了那樣的承諾……


    但是,隻是更加絕望罷了。


    好像自己的存在都成了累贅,他有什麽資格讓秦楚喜歡呢?隻是一次又一次的憑借自己的懦弱和卑微令對方不得不關心一下自己罷了。他也知道,自己這樣以弱為借口的行為實在是不堪,但是……他卻又沒有辦法主動的割舍去那份感情。


    他真的太自私了。


    好像置身於冰冷的海水,連呼吸都艱難起來,在他沒有察覺之際,秦楚已經切完了所有要炒的菜,怔忡的看著他,試探性的輕喚了一聲“安澤”。他這才像是被從水中撈出一樣,眨了眨眼,勉強的對秦楚笑了笑。


    秦楚知道他一定是在想些不愉快的事情,否則臉色怎麽會那樣蒼白呢?他知道顧安澤此時抑鬱症的嚴重,但算心中酸楚,卻也不敢這樣貿貿然的帶著顧安澤前去治療,隻能佯裝什麽都沒察覺的樣子,又笑了一下。


    可是他的微笑,在顧安澤眼中又何嚐不勉強呢?


    彼此各懷心事,然而卻又顯得格外和諧。過去的十年,從來沒有哪一天像現在一樣,一起在廚房裏準備著一個遲到的午餐。為了讓顧安澤能夠吃一點東西進去,秦楚在今早煮的粥裏加了一點切碎的蔬菜和胡蘿卜。昨夜顧安澤準備的菜還在冰箱,幾乎動都沒有動一下。他拿了幾個不是那麽葷腥的菜出來重新熱了,又各自盛了兩碗粥。


    為了避免先前的情況,給顧安澤的那份他也刻意隻盛了半碗,怕對方明明已經十分不適卻還強逼著自己吞咽下去。二人久違的坐在一起用餐,秦楚說了幾句話,想要令對方稍微開心一些,然而顧安澤隻是順從的點頭,若是無話可說,便低頭喝粥,筷子都不曾動一下。


    明明彼此都有著濃烈而深刻的感情,但如今真的在一起了,卻又無法像一對平常的戀人一樣。隻是不管是秦楚還是顧安澤,都已經對現在的情況足夠滿意。秦楚雖然急切,但也沒有強迫顧安澤對自己敞開心扉,而是靜靜的看著他吃飯,再低下頭大口喝盡自己碗裏的菜粥。所有昨天對方準備的菜肴他都吃了一半,一直到胃真的撐不下時,才放下了筷子。


    麵前的人已經喝完了粥,安靜的看著他,目光乖巧而溫和,一如過去十年等待的模樣。因為許久沒有理發,他的發絲垂到了耳邊,遮住了一點點耳尖。被衣領包裹的脖纖細而白皙,像是精致的藝術品一樣。


    對上這樣的目光,秦楚幾乎是當即怔住了,連手中的碗都落在了桌上,發出一聲脆響。從昨夜重生以來,他幾乎一直在思考著自己和顧安澤的未來,該如何帶著安澤去治抑鬱症,如何彌補之前自己所犯下的過錯……


    但是現在,他卻想不到任何事情了。大腦一片空白,隻剩下唯一一個念頭。


    他要去抱安澤。


    他也如此做了,顧安澤看著朝自己走來的人,迷茫而無措的坐在椅子上。他剛想要站起,卻被又一次摟住了,隻是這一次,秦楚卻格外用力,連彼此的肌膚都緊貼在一起。他認真的看著他的臉龐,一點一點用指腹去描摹,一直到那容顏深深的印刻在了心底,才緩緩的落下吻來。


    顧安澤的身軀僵了一下。


    是要……**了嗎。


    他早習慣了秦楚的索取,於是也沒有掙紮,任對方親吻著自己。他以為自己會開心的,然而曾經還會喜悅期待的事情,如今卻隻剩下一片悲傷而又絕望的回憶。明明被溫柔的對待著,心口卻像是被刀割開了一樣。


    你留在他的身邊,還能做什麽呢?


    也隻能……做這些罷了。


    算曾經的自己再如何心甘情願,現在他所能感受到的,也隻是無盡的冷意罷了。沒有人生來自甘下賤,更沒有人想要被當做泄/欲的玩具。但這一切,卻也都是他的選擇。


    早在當初利用爺爺獲得秦楚時,他已經拋卻了那可笑的自尊了。


    身軀被抱起,秦楚何時如此溫柔過呢?盡管眸還緊閉著,但他也感覺到自己被放在了床上,而身上的人則在不斷親吻著自己。大抵真的是抑鬱症所致,明明當初隻希望能夠留在秦楚身邊,現在麵對這樣的溫柔,心裏卻是一片絕望。好像未來都沒有任何喜悅和期待了,顧安澤自嘲的笑了笑,伸手撫上了秦楚的腰間。


    已經做過無數次了……


    他以為一切都會像過去一樣,隻是秦楚更加溫柔一些罷了。對方也明明有了反應,但手卻被握住,從下麵拽了上來。秦楚伏在他的身上,氣息也有些不穩,但還是忍下了身體的欲/望,又在他的眉心吻了一下。


    “安澤,不要。”


    怎麽舍得,再讓他為自己做那些事情呢。


    更何況,秦楚也不希望自己此時急切的和他發生關係。沒有讓安澤敞開心扉,算夜夜鬢角廝磨,又有什麽用呢?


    他獨自在人世間徘徊了十八年,如今終於回到了能夠重新開始的地方,難道還要重複那令他悔恨不已的十年嗎?


    秦楚苦笑了一下,側過身在顧安澤的身邊躺下,慢慢收緊胳膊,把人摟進了懷裏。顧安澤的睫毛顫了顫,隨即才慢慢睜開了眼簾。眸中還帶著微微水意,他似乎有些驚訝,但又怔怔的瞧著麵前的秦楚。


    “……我,可以的……”手又一次往下,但卻又被抓住。秦楚把臉埋在了他的脖間,深吸了一口氣,啞聲重複:“安澤,不要。”


    “抱著好。”


    他都這樣說了,顧安澤也隻能沉默的依偎在了他的懷裏。秦楚摟了他一會兒,察覺到因為空調而變冷的溫度,又伸手去拽了薄被過來,仔細的給他蓋上。


    “再睡一會兒,好好休息。”他並不打算放開,仍摟抱著對方,甚至將胳膊伸出給他當作枕頭。顧安澤的神色還有些迷茫,他不明白秦楚為什麽會不要服務,但對對方的順從已經深入骨髓。大腦本遲緩,他並沒有深思,而是真的閉上了眼。


    脊背還被輕撫著,舒服的像是漂浮在水麵一樣。先前的一個多星期,為了做出離開的決定,他基本沒有怎麽休息,身體也早已負荷到了極點。如今放鬆下來,很快沉沉的睡了,呼吸平穩而均勻,絲毫看不出抑鬱症的模樣。


    秦楚看著他安穩的睡顏,心中不知是喜悅多一點,還是酸楚多一些。他是不打算休息的,但也不曾起來,而是眷戀的看著麵前這張安穩的睡顏。


    懷裏的人原本還舒展著身軀,但或許是習慣了蜷縮的睡姿,很快又曲起了雙膝,手也縮在胸前,像個孩子一樣依偎著秦楚的懷抱。秦楚的眸中染上溫柔的笑意,他又啄了一下顧安澤的眉心,而此時放在床邊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他幾乎是立刻伸手去掛掉了電話,好在那聲音也不算太響,顧安澤隻是無意識的哼了一聲,又安靜的睡了。秦楚這才鬆了一口氣,被他掛掉的電話此時也才有心思去看。


    然而隻是一眼,他的心沉了下來。


    是許子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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