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廚房緊閉的木門被推開。


    李青玄裹了裹身上衣物,忍著寒風凍雨走進了夜色。


    走出不過四五十米,他瘦弱的身軀就幾乎要被凍僵。


    就在他感覺整個人都要昏過去的時候,一抹亮光出現在他眼前。


    那裏是李家村的宗祀。


    李家村不大,五十多戶,屬於一個大宗族的分支,據說祖上還有人在朝廷做過大官,不過已經破落多年,族人分散各地,建宗祀的傳統卻留了下來。


    那裏是李家村最大,用料最好的建築,整體密封,防風防雨,還設置有火牆,排水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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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祀一般在節日祭祖,有村民過世停靈時候開啟。


    而在寒冷的冬季,這裏則成了村裏老弱活命的地方。


    因為裏麵有火牆,最為保暖!


    “前身沒有記錯的話,宗祀院落的暗房內,已經準備好了過冬的幹柴和木炭,當時前身和前身的母親還幫忙過!”


    想到那個奮不顧身攔住山賊,卻被一刀砍掉頭顱的女人,李青玄意識中一股莫名的憤怒湧動,讓他加快了腳步。


    那是前身殘存的憤怒和不甘。


    隨著靠近,一股喧鬧透過風雨聲傳入李青玄耳中。


    宗祀裏麵是個大屋子,外麵是個庭院,裏屋封閉,為了保暖,透氣孔開在下水溝。


    他小心翼翼走進院子,發現院內沒人後,直奔角落的小屋子。


    這裏是個廚房,平時村裏有紅白喜事都在這裏忙活,而且也是宗祀火牆的入氣口,存放著過冬的幹柴木炭和幹草。


    李青玄推開屋門,在漆黑中摸索到幹草後,拿出包裹嚴實的火折點燃,借著火光打量屋子內部。


    屋內為過冬準備的大堆幹柴淩亂不堪,隻剩下不多的一些,估計被那些山賊拿去宗祀內烤火烤肉去了。


    李青玄眉頭一皺,跑到幹草堆內扒拉,發現為了保濕藏著的木炭還在,才大大鬆了一口氣。


    “還好這些木炭一時之間沒有被發現,不然我隻能賭命逃離村子了。”


    李青玄先關好門,在空地燒上火,驅了寒意後,才光著身子走到宗祀大門前,耳朵貼在封閉的大門上。


    隱約可以聽到裏麵女人的慘嚎,小孩的哭喊,還有山賊們的鬼哭狼嚎,氣氛火熱,卻讓他聽的心寒,不知裏麵是一幅怎樣的地獄場景。


    “李家村不大,存活的村民還有那些山賊,應該都在裏麵了。”


    李青玄退到角落陰暗處。


    想到自己的計劃,他眼中閃過猶豫。


    如果計劃成功,裏麵殘存的村民必然活不了。


    前世的自己,雖然算不上好人,但卻沒害過一人性命,更別說祀堂裏麵殘存的老弱幼童不下二十人。


    現在自己卻要親手將裏麵所有人都毒殺...


    即使他不是什麽優柔寡斷之人,一時之間也猶豫起來。


    現在擺在李青玄麵前的隻有兩條路。


    第一,不顧身體狀況,在天亮前帶著食物前往縣城,任由山賊們虐殺殘餘村民後逍遙法外。而自己也將麵臨風雨陰寒侵襲,山路難行,身體體力不支感染風寒...太多不確定的風險。


    第二,借著宗祀的環境,毒殺裏麵的人,給村民解脫,也幫他們報仇,然後自己活下來。


    理智告訴他,第二條路是最好的選擇。


    人性的偽善,卻需一個借口來說服剛從文明社會過來的他。


    李青玄握緊冰冷的拳頭,沉默半響,才抬頭看向漆黑夜空:“這群山賊生性殘暴,見人就殺,如同瘋魔。


    村裏的青壯在第一時間就被殺光,餘下的村民也被當做食物,任由山賊侮辱虐待,眼睜睜看著親人被穿腸破肚,卻毫無反抗之力,生不如死。”


    他鬆開拳頭,眼中的猶豫化作淡漠:“我隻是幫他們解脫,報仇...而且這樣我的生機才最大,所以對不起了。”


    夜色深邃,漆黑陰寒。


    寒意入骨,李青玄已經感覺身體快失去知覺,而且耽擱久了,容易撞到出來放水的山賊。


    他不再墨跡,沉默地走到外麵,拿著自己的衣服包上一包泥濘的黃泥,摸著冰冷牆壁,向著院內角落走去。


    為了保暖,宗祀內部密封,隻有邊角位置留下排氣孔,直接將濁氣排放到下水溝,同時借著下水溝的冷風將新鮮空氣擠進裏麵。


    李青玄抱著黃泥,鑽入狹窄的下水溝,匍匐前進,隨後一點點將那些排氣孔堵住。


    往來數趟,將排氣孔全部堵死後,他全身都因為寒意顫抖,嘴唇發青,期間還遇到了喝的醉醺醺出來放水的山賊。


    好在雨夜是最好的掩護,對方沒有發現李青玄。


    “這身體太瘦弱了,寒意已經入骨,事後一場大病少不了,不知道能不能抗的過去。”


    李青玄顫顫巍巍烤著火,露出慘笑。


    寒雨夜給了他最好的掩護,也給了他最大的威脅。


    可是他別無選擇。


    好在,他暫時不用去淋雨了。


    緩了一口氣,李青玄將剝皮小刀咬在嘴巴,帶上一根燃燒的木柴,從內封的灶台跳了進去,隨後弓著腰往裏麵爬。


    這裏就通往宗祀的火牆,裏麵中空,十分厚實,通過灶台煮飯燒柴燒炭的火氣,可以讓宗祀內保持暖和,使村內老弱度過寒冷漫長的冬夜。


    因為火牆密封,不用擔心燒柴燒炭的廢氣會衝進密封的宗祀,正常情況下是安全的。


    而李青玄的目的,就是讓它變成殺人的機關。


    他身體瘦弱,在狹窄的通道內行動便利,很快借著火光看到了宗祀內的牆石。


    李青玄大喘幾口氣,恢複些體力後,拿起剝皮小刀,對著磚縫一點點剮蹭起來。


    等到他好不容易去下一塊磚石,整個手臂已經累的麻木,身體也出了一身熱汗。


    透過磚石缺口,宗祀內微弱的火光映進火牆內。


    李青玄腦袋貼著地麵,小心翼翼朝內看去。


    角度原因,他隻能看到山賊們在宗祀中間搞了幾個大火堆,弄了一些自製的烤架,周圍還擺了許多桌椅,地麵則淩亂丟著一些染血衣物,骨頭。


    這裏是牆角,那邊火光昏暗跳動,這邊更暗,從那邊看這裏,是看不清的。


    計劃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李青玄最後瞥了眼地麵一堆血糊糊的骨頭,默默往回爬。


    來到這個世界還不到一天時間,他見到了老婦被活生生砍死,見到了同類相食。


    而現在,為了生存,他馬上就要親手殺死包括了無辜老弱的數十人。


    嗬嗬,操蛋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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