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到達現場時,兩名警察正將裝有屍體的黑袋子搬上了車。群眾更是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著。


    案子發生在毗鄰城市的鎮上。


    從前是一個小鎮,隨著城市建設的拓展,小鎮也慢慢地被開發,與市區接壤的地方,是開發商們的心頭好,也是買不起市區房子的普通市民購房的熱點,現在已經不叫鎮,改稱為xx區。但是除了那些被開發商開發的那一片區域之外,鎮上的其他地方還是維持原貌。案件就發生在新塘區裏老街道上一個家庭式旅店內。


    就在高翔思考著要怎麽打探時,突然感受到一股視線從身後傳來。


    回頭一看,在遠離人群的地方,一個俊美頎長的身影站在那裏,高翔記得名片上的名字叫做幽龍。


    黑色的絲質襯衫,黑色的褲子,沉靜的眼神,充滿神秘的氣場。漂亮精致的麵龐上,沒有一絲表情,傲然地站立在那裏,骨子裏透出的貴族氣質,與四周格格不入。


    他怎麽會在這裏?難道也是跟著這個案子來的?


    高翔正欲打算走過去問個清楚,一隻大手重重的拍在他的肩上,渾厚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就你們記者厲害,一有風吹草動,一定現身。”


    聽聲音高翔就知道是誰。


    昨天在鑫仔那裏出來之後想要聯係而又忍住的人。


    隻要看到他,一定會打破一切對警察刻板、嚴厲的印象。


    他長方臉,濃眉大眼中藏鋒臥銳,微微向上翹的嘴角總是帶著淺淺的笑意,在這個城市裏高翔最好的朋友,市刑偵大隊的副隊長淩雲峰。


    “怎麽是一點風吹草動呢,殺人案呢。”高翔調侃道。回頭尋找幽龍,已消失不見。


    淩雲峰帶著關切的表情問:“找什麽呢?這麽棘手的案子是叫你來跟麽?”


    “嗯,”高翔正色道:“聽說這個案子作案手法跟之前江邊那單案子的作案手法相同。是同一個人幹的?”


    “在偵查階段,你懂的。”淩雲峰淺淺的一笑,左邊臉頰立刻露出了一個與他警察氣質不相符的可愛的小酒窩。


    “老規矩,隻討論,不寫,等公布案情之後再寫。”高翔很坦然。


    最近這三年高翔都在負責政法板塊的文章,不僅交了很多警方的朋友,也常跟雲峰討論他所遇到的案子。


    淩雲峰沉默了幾秒後說神情嚴肅地說:“說實話,我還真不願意你跟這兩單案”。


    “很棘手,對吧?”


    “嗯,目前看來是這樣。兩單案子都很不尋常,犯案手法、凶器,到現在都沒有確定。”


    “還有第一單案子目擊者不一樣的證詞。”高翔無奈的說。


    “這個問題你都調查了。”


    “目擊者鑫仔,跟你說過的,就是我住那棟四樓的,幫他補習物理的小孩。”


    “這麽巧。不過他應該嚇得不輕,口供說得很亂。”


    “你相不相信他說的,看到那個被害人在濃霧中向他走過來?”


    “不可能,今天的江邊是沒有濃霧的。”


    “而且現場驗屍官表示那人已經死了兩三個小時。對吧?”高翔補充道。


    淩雲峰有些意外,“我們的驗屍報告應該是絕對對外保密的哦。”


    “我就是本事再大也拿不到沒有公布的驗屍報告。”高翔自嘲著,隨即嚴肅地說:“但我相信鑫仔不會撒謊。元芳,你怎麽看?”


    淩雲峰笑了起來:“高大人,我不怎麽看?刑偵的每一步都是講究科學手段的。(.)你的小朋友被嚇壞了。”


    “我跟鑫仔談過,思路很清晰,敘述的條理也不紊亂,我相信他見到那個男人從他麵前走過。”高翔猶豫著要不要說出玻璃彈珠的事情。


    淩雲峰說:“告訴你吧,現場法醫指出,是死者死亡的確切時間是在2-3小時之前,也就是淩晨兩點半到三點半之間。鑫仔沒有可能在淩晨6點的時候還看到死人在走動。不過這個不是我覺得這個案子不尋常的原因。”


    高翔舔了舔嘴唇,問道:“哪是?”


    淩雲峰嚴肅地望著高翔認真地說:“現場勘查表明,江邊不是棄屍現場,而是第一凶案現場,死者是在江邊被殺害的。”


    “對呀,按照鑫仔的口供那個人是死在他麵前的。”


    “跟你小朋友口供沒關係。是現場勘查的結果。他應該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然後嚇暈了。其中一個肖姓目擊者堅持認為他在半分鍾之前路過案發現場,沒有見到屍體。也沒有見到那個小朋友。聽到叫聲之後往回跑,看到被害人和那個小朋友,躺在那裏。他也很震驚。”


    “呃??????”


    “後麵趕上來的老人家,也沒有見過其他人從他身邊跑過,他就很快到現場。也就是說在一分鍾的時間,有一個現場被殺了兩個小時的屍體和第一發現者同時出現在那個地方。這麽短的時間殺人逃走,很難說得通。可是,如果屍體一直存在那裏兩個小時,怎麽之前的人沒有發現?尤其是在鑫仔之前剛剛跑過去的那個男子。”


    雲峰的想法跟高翔是一樣的。


    高翔開始感到頭疼。似乎越調查越迷惑。“屍檢結果呢?”


    似乎要讓好友明白案件的複雜性,雲峰繼續說:“屍檢結果,被害人是由於失血過多,引起多個髒器衰竭而死。這裏也很多疑問。第一,凶器無法確認,隻能根據傷口的情形推測出凶器應該是一種非常薄而且鋒利的刀,可是法醫驗證了上百種刀傷,到目前為止也還沒有找到適合的凶器。”


    被小提琴聲切割的。回想著鑫仔說的,高翔想這麽說。但是他知道這一說法雲峰不會接受。


    雲峰停了停接著說:“第二,行凶手法。江邊是第一凶案現場,即便是半夜發生的,可凶手為什麽要采用這種複雜的殺人方式?殺害一個體重180斤的青壯年男人需要很大體力的或是技巧的。更重要的是現場沒有打鬥痕跡,也就是說被害人沒有反抗過。”


    高翔舔了舔有點發苦的嘴巴,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無疑,雲峰的分析很專業,即使在不考慮鑫仔證詞合理的情況下,警方也麵對著巨大的疑團。


    “第三,就剛才跟你說的,兩小時之前殺人,棄屍,在鑫仔之前,一直沒有人發現那具屍體。我們還派出大量警力,進行調查。在他們之前還有五個人跑過那裏,最早的一個是淩晨5點不到。這幾個人都表示,沒有看到什麽屍體。在鑫仔發現屍體之前,凶手是怎麽隱藏屍體的呢?”


    高翔想起陳伯的描述,現場應該是很血腥的,不可能會被路過的人忽視。屍體完全是在鑫仔發現前的一分鍾憑空出現的。


    於是高翔問道:“現場怎麽樣?包括新的這單。我看報告說兩名死者都是被同樣手法虐殺的。究竟是怎麽死法?”聽過了這麽多人的描述,高翔其實一直很好奇,想象著應該是怎麽樣的場景。


    “淩遲處死”,


    雲峰回望一眼身後的小旅店一字一句:“死者被害的方式非常不尋常。兩單案件死者死狀相當慘烈。即使當年跟我同期進來的同事,有幾個見到屍體都受不。你的小朋友被嚇傻了是正常的。”


    “那得有多慘?”


    “這兩具屍體,像切生魚片一樣,被凶手以某種凶器一片片地,細致地切割掉。均沒有致命傷,隻是通過切割的方式完成。千餘個傷口,讓被害人陷入巨大的痛苦,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流血而死,虐殺程度十分罕見。”


    “可是為什麽要這樣殺人呢?”高翔悵然地問道。


    “問得好,這就是我們要找到的問題。用這種複雜的方式去殺人,其實要冒很大風險的,隨時被人發現不說,凶手自己身上也會留下難以清洗掉的大量血跡。凶手堅持這麽做的原因到底是什麽?找到這個理由也許能指向凶手。”


    “**狂無差別的嗜殺麽?虐殺一般都是那些心理極端**的人采取的方式,以這種方式殺人,滿足心理上的快感。”


    “這個還不能準確判斷,現在連凶手是一個還是一個以上都不確認。兩件凶案現場除了受害人,其他可疑的指紋、頭發、皮屑,血跡、足跡一點都沒有。這說明凶手很謹慎也很冷靜,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心理**者在現場處理上不會是這樣的。”


    “為什麽?”


    “心理**的虐殺者,在實施侵害的時候,是處於一種高度興奮的狀態,這種狀態會讓他們留下破綻。但是也不排除個別心思縝密冷靜的**殺手。”


    聽到這裏高翔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現場就這樣沒有線索了?”


    “也不是,這是我的直覺,在現場,我能感受到一種很深很深的恨意在徘徊。不好下什麽結論。隻是直覺。不是那麽單純的滿足**快感的虐殺案。江邊有這個感受,在這個旅店,感覺還更強烈。我覺得凶手抱著很深的恨意在作案。”


    雲峰停頓了一下:“目前在尋找兩個被害人的交集點,希望由此能找到突破口”


    “凶器方麵也許可以考慮鑫仔說的,是琴聲割開了被害人的肌膚呢。”高翔終於還是說出自己都覺得有點可笑的推斷感。


    但是或許真的是??????


    “那凶手就是六指琴魔了。”雲峰淡淡一笑。


    高翔說:“總之我選擇相信鑫仔,這兩單案子,我一定要跟下去,找出這些不合邏輯又不符合常理的原因。”


    “抓凶手是警察的責任,良好市民協助就可以了。不要冒險。”淩雲峰拍了拍高翔的肩膀關切地警告。


    話音未落,身邊對講機響了起來。淩雲峰應答了之後,一邊走一邊回頭叮囑高翔:“頭兒急招,我先過去了。記住我說哦,雖然你是個大記者,可是你也隻是普通市民,不要胡亂冒險。”


    好友的話在高翔的心裏盤旋,高翔在意的不是雲峰的警告,而是雲峰的反應。凝重的表情,語重心長的叮囑,都顯示著這個案子的非比尋常。對真相強烈的渴望衝擊著高翔的內心,讓他燃起鬥誌,躍躍欲試。


    現場?恨意?高翔忽然有一種要親自進入現場看看的衝動。第一單的現場早已被清理,第二單案件的現場近在遲尺。看看手表,還有一段時間,他開始在附近小心翼翼的收集著信息。等待警察離開,等待夜幕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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