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有亮,但蒙蒙的曙光已開始浮現,路燈沿著江邊的路一排排地排列著,依然亮著,似抗拒白晝的到來,執著而不死的光。


    幽龍領著高翔穿過一條綠化帶,走到了事發現場。早已被衝洗幹淨的地麵,看不出鑫仔向高翔描述的血腥滿地。


    “屍體原本在那個位置。”幽龍指了一下前方,然後不再理會高翔,來回地走來走去,觀察著。還跨著步子,丈量著。似乎在測算著什麽。


    望著幽龍,觀察力和思維一項敏銳的高翔,腦海中慢慢地浮現一種不協調感,在恐懼的感受褪去之後,一絲絲地飄出,高翔仔細回想著他們認識的過程,但還無法抓住線的源頭。隻是那感覺讓高翔很不爽。


    幽龍停止了不斷地走動,拿出了那顆藍色玻璃珠,他把它放到剛剛對高翔說明曾是屍體躺著的地上。藍色玻璃彈珠果然在他這裏。


    道路旁邊種植著一排排的矮冬青,幽龍走到樹叢中,仔細的查看著這些冬青葉,還不時地湊上去,細細地聞一聞。然後感覺是精挑細選一般,挑出了七片葉子放在手心裏。


    幽龍掏出一塊非常精致的懷表看了一下時間,眼裏閃過一絲絲滿意,自言自語地說:“剛好,不錯的逢魔時。”


    圍著那顆玻璃彈珠。高翔看見幽龍將手裏的冬青葉一片一片插入到地上。


    沒錯,是水泥地上。


    那七片冬青葉像七根生日蠟燭被插入生日蛋糕裏一樣,葉莖朝下,葉片朝上,幽龍輕輕一戳就將它們插在了水泥地上。


    高翔發現七片葉子圍著藍色玻璃彈珠插在了七個不同的方位。


    他吃驚地看著,很想走過去,看看那七片葉子的材質。看看是怎麽被插入水泥地上的。盡管他剛剛見證它們被摘下的時候。可他覺得幽龍不會允許他靠近。


    幽龍又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精美的錦盒,從裏麵取出一種珊瑚紅,粉末狀的物質,密密地撒在地上,將藍色玻璃彈珠和七片冬青葉子連接在一起,葉子與葉子之間也連接在一起。


    在路燈的照耀下,那橘紅色的粉末閃爍著粼粼的紅光。


    當幽龍做完這一切時,高翔看到了一個七個角的類似星型的圖案。


    七片冬青葉分別在七個角上。每一片葉子的下麵,幽龍用紅色的粉末畫出七個不同的符號。高翔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奇怪的符號。那被幽龍稱為通冥匙的藍色玻璃彈珠正躺在這個星狀的中間。


    很多疑問在高翔的腦子裏咕嘟咕嘟地直冒。他不知道幽龍要幹嘛。


    隻見幽龍走出那個圖案,再次拿出懷表看了一眼,對高翔說:“現在淩晨四點五十五。黎明前的4-5點之間叫做逢魔時,在這個時間裏,人氣最弱,魔障之氣最盛。這個陣叫七芒卻魂陣。中間的是通冥匙,那七片葉子上曾經沾滿過被害人的鮮血。紅色的粉末是一種特殊的水晶。叫做死靈玉髓,中世紀的貴族們,很喜歡把它當做陪葬品。因為,隻有這種水晶,才能為陰間的亡靈提供保護,抵禦來自黑暗力量的邪惡,保護靈魂不被損害。是死者的一種天然的護身符。”


    幽龍的話,高翔聽得很明白,但是他沒有懂。就像一個純文學係的學生在聽天體物理的課程。完全不理解是在講什麽。


    “本來不想跟你解釋,但是你這個記者在不接受的同時,還會想辦法問到底。”幽龍的言下之意,就是我主動告訴你,你別一直煩我。


    “死者是被魈鬼殺死的,他的魂魄也早已經被魈鬼吞噬。所以隻能在通冥匙裏找線索。”望著一臉難以置信表情的高翔幽龍繼續道。


    “魈鬼?what’sthat?”高翔的表情很誇張。對他來說信息量太大了。


    沒有回答高翔的問題,幽龍用手指了一下七芒卻魂陣,“有那三樣東西,加上這個陣,就能進入泛意識的世界,看到死者生前留下的最後一點執念,是一條能找到操縱魈鬼的六禦者的線索。”


    六禦者?新名詞。靠,他不是抓妖麽?聽起來還有人的事情。


    高翔將幽龍講的話快速地在腦子你過一遍之後,問了一個題:“那你現在是要招魂、驅鬼還是叫外星人出來?”


    “魈鬼比普通鬼怪高級很多。魑、魅、魍、魎、魊、魈。在人、神、靈、魔的四分界中,所有妖、魔、鬼、死靈都在這六類之中。


    自上古以來,有那麽一部分人類被稱為六禦者,他們或是學習密書,或是機緣巧合,或是拜師傳承,獲得了一些能夠操縱這六種鬼妖的技能。”


    無視高翔的問題,幽龍嚴肅地說。


    高翔不屑,“我告訴過你,我不信鬼神。你不要企圖忽悠我。”同時他又覺得自己的抗拒是虛弱的。因為從那七片直插入地的葉子開始,他已經在懷疑了。


    幽龍傲然地望著高翔有些挑釁,“怎麽,接受另一個未知層麵的知識讓你覺得很痛苦?還是因為這個新層麵知識的出現,反應了你的無知?”


    然後把那精致的眉毛微微一挑,居高臨下地說:“思想是需要更新的,就跟到了時候該蛻皮的蛇一樣。如果不蛻掉陳舊換上新的,就會成為一條,死蛇。”


    說完再不看高翔一眼,徑直走到了七芒卻魂陣的邊上,站在了中間的位置。


    一時間反應靈敏的高翔不知道怎麽反駁。唯有怔怔地望著幽龍。


    接下來,一個讓高翔永生難忘的淩晨開始了。


    站在七芒星陣外的幽龍,伸出雙手在空中緩慢地,優雅地的揮舞著,嘴裏輕聲地低吟起來。


    那低吟聲,仿佛是一種咒語,又仿佛是在頌唱的詩,悠揚而迷離,是一種高翔從來沒有聽過的語言。


    慢慢地,高翔發現幽龍手臂的舞動是有規律的,他正在空中反複地繪製著一個的圖案。


    但是高翔想象不出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圖案。


    伴隨著那獨特的、悠揚的吟唱,幽龍眼中閃耀出妖冶的光芒,白瓷般的臉龐浮現出一種詭譎的神情。雙手動作的幅度也越來越大。


    此時,高翔發現幽龍左手那枚黝黑色尾戒的中央,金色的部分光亮了起來,熒熒地,越來越亮。


    七芒卻魂陣的中心位置,那顆藍色的玻璃彈珠,似有一雙手托著,在幽龍的吟唱中悄無聲息地慢慢漂浮起來,在距離地麵差不多一米的地方停住了。


    高翔驚訝地屏住呼吸,死命盯著珠子,這不是魔幻電影拍攝的特效,真的有顆玻璃彈珠懸浮眼前的空中,沒有任何牽引,違反著牛頓的萬有引力定律。


    幽龍雙手的舞動加速了,黑色絲質衫的雙袖和白色修長的手指,讓高翔覺得似有兩條黑身白首的蛇在空中飛舞,吟唱也變得越來越急速,四圍的氣氛也越來越詭異。


    這時,高翔看見,停在半空中的玻璃彈珠裏,那呈葉狀的藍色填充物,由原先膠合的狀態,竟慢慢蠕動起來,觸手一般,似有生命的,慵懶地舒展開來。


    那藍色“觸手”在幽龍的吟唱中,不斷地蠕動和伸展,瞬間突破圍困。


    “啪”地一聲,三條藍色的填充物衝破了玻璃球的束縛,像水蛭一樣鑽了出來。在空中繼續伸展和蠕動。


    此時的高翔已經看得目瞪口呆。


    當藍色填充物伸出玻璃彈珠大概二十公分左右,就停止伸展。玻璃彈珠則開始旋轉起來,帶動“觸手”由慢到快,越來越快。


    微曦中,藍色的“觸手”已在旋轉中模糊,玻璃珠被籠罩著一縷青煙般的晨霧。


    高翔終於看清楚,這縷青色的霧氣是從是三條藍色的填充物釋放出來的。玻璃珠越轉越快,青色的霧也越來越多,最後將玻璃彈珠徹底隱沒了。


    此時,一個模糊的人影在霧氣中顯現。


    當看清楚逐漸清晰的人影時,高翔的心被恐懼再度懸吊起來。


    這個血肉模糊的人與之前在旅店裏麵“親密接觸”的那個人形是一樣的。


    殘破的肢體,模糊的麵容,不詳的死亡笑顏。雖然這是第二次見,可是高翔依然能聽到自己發怵的心跳。


    人形懸浮在空中,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很痛苦地扭曲著,鮮血依然從身體裏汨汨的流出,奇怪的是卻沒有滴到地上。


    高翔這時才回想起旅店的那個景象,那個朝他走來的人形雖然混身是血,但是沒有一滴滴在已是血跡斑駁的地毯上。


    也是在這個時候,高翔如靈光一閃地抓住了他對幽龍感覺中的不協調:當他們走出小旅店所在的那條街道時,空曠的街區回響著腳步聲,但是,隻有高翔一人的的腳步聲。


    回憶起來了,在他們快步奔向那輛大切諾基時,也隻有高翔奔跑的步伐聲。


    而正是剛剛在這裏。幽龍走來跳去地布置他的七芒卻魂陣時,高翔始終沒有聽到幽龍穿著的黑色的皮鞋發出的一點聲音。幽龍,跟他的名字一樣,總是無聲無息的來去。


    正常的人,是不會這樣一點腳步聲都不會有的,也不是說一個人走路太輕可以說得過去的。


    一切都難以解釋和接受,高翔覺得思維變得混沌起來。


    於此同時,七芒卻魂陣中心那個閃爍的人形,一直在說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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