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坐在那裏等待的男子絲毫不知危險將近。眼看著恐怖的亡靈已經慢慢靠近,幽龍冷冷地俯視即將發生的一切。


    一股強烈的寒氣伴隨著四個角落裏鈴鐺的響聲鋪湧而來,那些金屬的銑床和鐵質磨具上瞬間凝結上一層寒冰。


    這是一個凶魂,怨氣極深。幽龍似乎明白了前段時間地圖上晶砂隱翻轉的原因。


    那四個鈴鐺已不再是剛剛清脆的“晃啷”聲,而是劇烈的、高頻率的搖晃聲,刺耳,尖銳。好像要掙脫綁著它們那條黑色線一樣,死命地拽著,不斷狂響。


    盤坐地上的男子,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他不安地從地上站起來,出於保護自己的本能,往後退了幾步,雙眼死盯著鈴聲最初響起的方向,等待著黑暗之中將要撲出的惡鬼。


    “砰”手電筒的燈突然一下子爆掉。隻剩下應急燈的慘白色的燈光。


    男子一驚,但是還是做著深呼吸,讓自己盡量保持冷靜和鎮定。急促的鈴聲和驟降的空氣讓他感到很不安。


    他清了清嗓,對著黑暗處大聲說,“閔海旺,閔海旺,阿旺,是你嗎?如果是你,就快點出來。是我,華曉!”說話間,白色的霧氣從口中噴出。


    他剛一說完,應急燈兩個燈泡中的一個又“嘭”的一聲爆掉了。華曉一驚不由得退後半米。


    黑暗進一步侵蝕,僅剩一個黃色光源無力地照著,光亮的地方也僅限於撒滿黑雞血的t恤衫附近。華曉吐著因空氣冷卻而變成白霧的氣,焦灼地等待著。


    突然間一個恐怖身形迅速飛過,一下子閃現在華曉的麵前,直挺挺地站在那件t恤上麵,應該說是飄在。


    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冤鬼。


    死灰色的皮膚,上麵布滿了一個又一個黑色的小洞,像被燃著的煙頭給戳的一樣。密密麻麻。他的眼睛、鼻孔、嘴巴、耳朵竟然都在流著猩紅的血,汨汨地冒出,好像不會停止一樣。


    那流著血淚的雙眼看不到眼白,直勾勾地,凶狠、陰沉地望著華曉。那種很深的恨意盯得華曉毛骨悚然。


    華曉倒抽了一口冷氣,帥氣的臉龐已經變得煞白。顯然他之前從未見過這樣怨氣滔天的亡靈。


    不過他依然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閔海旺,你聽得到吧,是我,華曉。能聽到吧?”


    亡靈沒有回應,眼神依然怨毒、陰狠。


    “你聽我說。我是不會傷害你的。叫你出來,就是想幫你的。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死前到底是什麽感覺,看到或者聽到了什麽?還有在我們社團裏,有誰會想殺掉你?”


    話音剛落,應急燈上麵最後一隻亮著的燈泡也驟然爆裂!


    整個廠房頃刻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隻有窗外的月光能透過來一絲絲昏暗的光亮。


    閔海旺的亡靈,一下子飄了起來。一種沉悶、怨怒的吼聲響起,他飄到了距離地麵兩米高的地方,朝著華曉撲了下來,大大地張開沒有牙齒也沒有舌頭,隻剩一個黑洞的嘴巴悶聲悶氣地吼著,“死歌殺我!死歌殺我!”


    這狀態,華曉一看不好。(.好看的小說)閔海旺完全不想溝通,而隻想要占據他肉身。


    他飛快退後幾步,一把扯出胸前的一個犬牙狀的玉製護身護,對著那冤魂大叫,


    “亡靈勿近!亡靈勿近!努卡哇尼科嚓卡!”


    誰知,那個犬牙狀的護身符卻“啪”一下折斷成了兩節,碎玉飛濺。華曉嚇了一跳,隻得無助地丟掉這兩截犬牙。


    他抓起胸前佩戴的幾種護身護,慌亂地拉出一條黃金佛牌,揮動著,“退散!退散!死靈回避!死靈回避!”


    完全沒有什麽效果,閔海旺的死靈已經逼近他的身前。


    看著腳下發生的一切,幽龍輕歎了口氣。他雖然總是對高翔說人類的死活跟他沒有關係。可是這一千多年來,他忍不住出手救下的人類其實不在少數。


    沒有猶豫,站在高處的幽龍一抬手,打出了一片晶石雨。全是黑色的黑曜石,上麵細細密密地刻滿了符咒。


    再念出一句悠揚的咒語,那飛出的黑曜石,瞬間燃燒出黑色的火焰。這魅影般的黑色焰火,裹著所有的曜石朝那個死魂靈飛過去。


    “啊!啊!啊!”


    被黑焰火曜石擊中的地方,在亡靈身上造成一個個窟窿,冒出蒼白色煙柱,閔海旺的死魂靈慘叫起來,全身痛苦的扭曲著,掙紮著,頃刻間煙消雲散了。


    驚恐之中的華曉抬頭望見站在橫梁上頎長優雅的黑色身影,目瞪口呆。


    幽龍帶著華曉來到了廠房外麵的空地上,不遠處亮著的路燈,讓這片區域沒有那麽黑暗。


    “說吧,怎麽回事?”幽龍連多餘的話都沒有,直接問華曉。


    華曉坐在空地花圃的石墩上喘著氣,擦了一下額上的汗,整理自己的心緒。


    “說來話長。剛剛我招的那個鬼魂,是我的隊友。”他慚愧地望了幽龍一眼,對方神情冷漠,“我們這個隊是一個大學裏的電子競技戰隊。他是1隊的,我是2隊的。兩個月前1隊有一名隊員死在了家裏,死因是心源性心髒衰竭。但是隻有我知道,他們的死因可能不是這樣。”


    “為什麽?”


    “因為程前的屍體,是我跟另一個隊友趙誌誠發現的。”


    “哦?”幽龍沒想到他說的正是高翔曾提到的那兩個案子。眼前這個靈能者竟然還是第一現場的發現人。


    華曉咽了一下口水繼續說,“那天上午趙誌誠來找我,說中午一起吃飯然後去切磋一下遊戲。因為是周末,有些隊友去外麵玩了,沒有回學校。還有些打電話不接,估計不知道在哪裏睡覺。


    趙誌誠說前一天遇到程前,知道他這周不回家,在出租屋裏。我們便打他的電話。一直沒有人接,於是就想幹脆去他租的地方叫他起來,他住的離學校也很近。


    我們在他門口叫了幾聲,看見窗簾關著,怎麽敲門也都沒有人回應。打電話,能聽到裏麵手機響。然後我就拉了一下他的窗戶,沒關。我們推開窗,拉開窗簾一看,發現程前趴在電腦桌上一動不動。


    我跟趙誌誠覺得很奇怪,感覺可能出問題了。我反應比較快,一下子從窗戶跳進去,衝到桌前去查看程前,他一動不動,全身冰冷。我連忙叫誌誠去找房東,自己拿手機準備叫救護車。那個時候,我發現了一個非常奇怪的東西。”


    幽龍一雙鳳目注視著他,“是什麽東西?”


    “確切地說是一個印記,出現在程前的電腦桌上。如果是別人看到可能不會在意,但是我知道那是什麽。是一滴屍油幹涸之後留下的印記。我認真聞了一下,裏麵還混合著曼陀羅花和一種叫做毒蠅傘菌類植物的分泌物。”


    幽龍沒做聲,對於植物他實在是太了解了,對它們的掌握程度其實遠在對水晶石的掌握之上。華曉說的這兩種植物,都是極其強烈的致幻劑。再加上屍油的話,屬於一種邪術。


    很有意思。他眉梢一挑,望了華曉一眼,“然後呢?”


    “然後我觀察程前,應該是死了。他的死與那滴屍油肯定有莫大的關係。”


    “你是泰國的靈能者的?”


    對方一語道出自己的身份,華曉有些吃驚。麵對救命恩人,即使一時間辯不出好壞,也不敢問來曆,不過能出手相救應該不是壞人。於是華曉便將自己的底細和盤托出。


    “在七百年前,福建總督的兒子華顏與鄭和一起下了西洋。途徑暹羅國的時候,與當時的阿瑜陀耶王子交好,後來他還與王子的妹妹瑪哈公主相愛了。娶了公主之後,便留在暹羅生活。華顏就是我們華家在泰國的祖先。


    到了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那輩,被泰王賜了王族的姓氏,卡瓦侖查。由於家庭的傳統教育,我們對於自己祖先的華姓是很自豪的。之後,凡是來中國讀書的孩子,都會用回自己祖先的姓氏。


    我們家族在與泰國皇室的密切接觸中,學到了很多泰國的秘術與巫術。到我叔父的時候,他已經是全泰國最厲害的秘術巫師,不是放降頭那種邪惡的野路子,我們學習的都是保護家族子孫平安,讓家族生意得到庇佑的法術。


    在泰國,有許多正統的佛寺,裏麵供奉著佛教裏的各類神佛。然而就像對抗光明的邪惡一樣,在泰國,也存在著很多的陰神。供奉它們的就是多如牛毛的邪巫們。


    泰國的巫師有兩大類,一類專門祈福、祭祀以及指導人們如何增加自身福壽和財富。另一大類就是邪巫,他們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欲望膜拜陰神,做它們的奴仆,獲得邪惡的法術。最出名的下降頭就是其中一類,還有蠱毒。


    叔父一直覺得我有潛力。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就要求我的父親把我交給他撫養。


    這期間,他一直傳授我正統的秘術,對於邪術,他也告之一些,他叮囑我不可以用降頭,更不要學人家養曼穀童嬰,會損陰鷙,傷自己。


    見到程前電腦桌上的屍油之後,我就蒙了,在那種地方,會有那樣的屍油混合物,絕對是不正常的。


    很快我反應過來,這可能是一種降頭或是詛咒。隻是我的學識還不足以判斷是什麽咒術。當時我也想象不出是誰要殺他,為什麽要殺。


    在房東和趙誌誠來之前,我在程前屋裏又找了一下,沒有發現其他的與巫術有關的東西。


    直到那天隊長開會,說明讓俞星鵬頂替程前的位置。那個時刻,或許是自身體質的關係,我能感覺到整個教室裏有一種讓我很難受的氣息在彌漫,是一種殺意還是一種恨意,我分辨不出,也不知道來自於誰。我隻能猜測,程前的死,可能是因為有人要他的位置空出來。


    那股氣息告訴我,凶手應該在‘蒼魂’裏。於是我便偷偷地開始對每一個人進行調查。


    隻要會使用屍油,擅長搞降頭、詛咒這些邪術的人,他們的身上會帶有一種叫做‘冰繭’物質。像細菌一樣,存在於唾液和血液中,是這類人特有的。如果把紅雀草萃取提煉之後產生的精油與唾液或是血液混合,這‘冰繭’就能顯現出來。”


    幽龍下顎微微一揚,“沒想到你對植物還是蠻有研究。”


    被救命恩人稱讚,華曉有些不好意思,“對於一個泰國秘術的掌握者來說,許多重要植物的掌握是必須的。”


    “你對夥伴的調查可有發現?”


    “我最先調查的人就是俞星鵬,因為他是程前之死的第一個受益者,嫌疑最大。即使隊長說他的替補上位是1隊所有隊員同意。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第一個調查了他。


    可他的唾液裏沒有出現‘冰繭’,之後我調查了全部2隊的隊員,都沒有發現問題。


    我開始彷徨了。難道是我的估計有錯?


    沒想到的是,閔海旺不知道為什麽,開始對我做出一些讓我覺得他很仇視我的事情。平時針對就算了,連打《英雄聯盟》的時候,他也不顧大局,出招玩很明顯的針對。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這樣,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方向錯了。或許他就是殺害程前的人。他這人成天很囂張,擺闊氣,得罪人多招呼人少,可能與程前有什麽糾紛,殺了他也不一定。可能知道我在調查了,就搞些小動作。


    但當我拿到他的唾液滴入紅雀草精油檢驗的時,‘冰繭’還是沒有出現。更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也死了。”


    華曉很沮喪,“還死在我的眼前。那時候大家亂糟糟搶救的他,我偷偷地在他坐著的位置上檢查,在他使用的鼠標底下,我又找到了同樣成色的屍油印記。”


    說到這裏,華曉痛苦的抓著頭發,“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在我們‘蒼魂’裏,大家雖然對彼此的一些脾性有不讚同的地方,可是我們仍然是隊友,我與大家即便沒有那般親密,可也不希望我的隊友莫名其妙的死掉。”


    “隻是玩個遊戲,你們有必要那麽認真嗎?”幽龍一直不理解這個問題。


    “遊戲裏的拚殺不可能是實際戰場上的生死時速,鮮血淋漓。但我們每一次戰鬥都是認真的,彼此都有默契,都能相互守望。


    在外麵的人看來,打遊戲好像是不務正業。但他們不懂,我們能把我們的愛好發揮到極致,玩也能玩出名堂。參加國際大賽,拿到名次就是對我們自己在這個領域的證明。


    對我個人而言,玩得開心,玩得痛快,過程最重要。我一直在叔父的嚴格教育下長大,也就在大學裏可以放鬆。等我畢業回去泰國,就要做叔父的接班人,苦練秘術,守護家族,守護族人。玩什麽遊戲都不可能了,大學這四年可能會是我一生當中最放鬆的日子。


    現在,隊友們一個接一個被殺。那滴幹涸的屍油像個不散的陰魂,纏著我們整個戰隊,也纏著我!


    我跟隊友們不一樣,我是隊裏唯一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靈能者,我覺得我有這個責任和義務把凶手找出來,我能夠守護家族之前,應該守護我的隊友。


    大賽就要開始了,再這樣下去,我們的比賽就完了,我們的戰隊也完了!”


    “所以你急了,想招他的魂出來問個清楚?”幽龍望著眼前的大男孩,這是一個內心極其豐富,也非常善良的靈能者,與那個成天問他問題的熱血記者有些相似。


    “是。程前死了兩個月,不可能招出魂了。閔海旺的魂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內還是可以招出來的。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麽一個可以不被人發現又夠寬敞的地方,按照我叔叔給我的書來做。其實一直以來叔叔教我的都是理論知識,實踐很少,他說我還沒到時候學。但我沒辦法,我就是想查出,到底是誰做的。在我們的戰隊裏,我決不允許有什麽降頭師和鬼咒巫師!”


    說完他用熱切的雙眼望著幽龍,求助地說,“您那麽厲害,能力見識肯定很不一般。您能不能根據我說的幫我分析分析,到底要怎麽才能抓出凶手。”華曉期待這個看起來俊美異常的救命恩人可能會有答案。


    幽龍依然沒有改變最初冷峻的神情。他盯著華曉的臉片刻,篤定地對華曉說,“殺你朋友的,不是什麽降頭更不是鬼咒之術。所以你用紅雀草驗不出來。”


    “啊,那是什麽?”華曉很吃驚。


    “混合了致幻植物分泌物的屍油一直都是一個作用,那就是引出魑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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