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脫別的屍體被安置在距離軍營外不遠的帳篷裏。這裏還安放著七八具病死軍士兵的屍體。


    每個軍營都會有這樣一個特別孤寂的地方。


    在蒙古草原的時候,戰死和病死的士兵,就地埋葬,然後讓馬給踏平,為的是不再被敵人發現。來到中原地區之後,將死去的將士集中到一起,選擇一個吉利的時辰,由薩滿巫師主持,進行統一火葬。燃燒三天,撿出遺骨,送回其家人。


    其他的屍體明日就要火化。至於斡脫別的屍體,孛魯覺得火化了又不好,不火化又查不出死因,就這麽放著也不是個事兒。正在發愁的檔口,幽龍帶著婉瑤、那末一起來到。


    見到幽龍,孛魯惆鬱的心像烏雲密布的天空被陽光豁開了一道口子。


    “愁死了,我這三天。今早剛剛找到消失的第二名軍士的屍體。哎。依然是那樣慘不忍睹,這邊無端端死了的皮革匠又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總覺得這背後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掌控著一切。”


    “我就是過來看看那人的屍體。”


    “好,我帶你去。另外還有一件事兒要告訴你?”


    “什麽事?”


    “關於猼狧的肉。”說完孛魯看了那末一眼。後者不好意思的躲到婉瑤的後麵去了。“你不是說,要燒掉嗎?由於燒得遲,被那末吃了幾口,從春澤園回來後,我就連忙帶著人去處理。在燒之前我多了個心眼,仔細查看一次,發現除了咬痕還有被刀子整齊切割的切口。也就是說,有人在那末之前或是之後切走了一塊猼狧的肉。估計有一斤左右。”孛魯比劃了一下肉塊的大小。


    幽龍聽了沉默起來,看來從婉瑤被擄那天起,這軍營中暗地裏發生了不少的事情。趁著他們全部心思對付疫鬼的時候,那個邪惡的凶手一直沒有停止過活動。


    見幽龍不說話,孛魯很著急,“你說猼狧的肉到底是怎麽回事?那末吃了變得很強大,那人吃了呢?”


    “如果人吃了,會跟那末一樣。外形改變,力量改變,能力改變。由於人的承受能力比山貓精的更弱,心智會完全喪失,恢複的可能性為零。”


    “就是徹底發狂了!這麽危險,到底是什麽人會偷偷割走猼狧的肉呢?”阿敕忽失想不通。


    “會不會是那個實施血祭封禁的凶手?”婉瑤說。


    “割走這肉的,應該是知道其特點。按說自己不會吃,那就是給別人吃。又給誰吃呢?不管是誰,這麽做的人非常居心叵測。現在局麵變得更複雜了。”幽龍轉頭對孛魯吩咐道,“軍中一定要加強戒備,各營各帳都要加強巡查人手,我有一種危險即將逼近的感覺。”


    幽龍說著看了看手中的赤炎烏金戒。自那天在楓樹叢找到那具屍體之後,這戒指就再也沒有發出過光亮。按說三個大營都去過了,為什麽一直沒有感應到六魔的存在。難道實施血祭封禁的人不在軍營?或者通過別的方式隱藏起來?


    孛魯聽了幽龍的建議立即對紮格木安排道,“今晚開始,巡邏隊伍由兩個時辰一班改為一個時辰一班。每批巡邏隊伍的人數再增加一倍的。你帶幾個人再去看一下尋營路線,務必做到全營無死角。”


    紮格木領命去了。剩下的四人一起走進停放斡脫別屍體的帳篷。


    屍體死亡不到兩天,所以不算很難看。麵色鉛灰,皮膚已經失去了彈性。這斡脫別典型的蒙古人長相。濃眉高鼻,寬闊健壯的身材。隻是皮膚特別粗糙。一雙手因為經常處理皮革,已經變成難看的絳紫色,指關節向外凸出,變形嚴重。


    正如之前孛魯所檢查的那樣,屍體沒有明顯外傷。幽龍沒有觸碰屍體,而是圍繞著屍體認真地走了一圈。然後肯定的對眾人說,“他是中毒死的。”


    “中毒?”孛魯詫異,“之前仵作曾以銀針探喉也不見變色呀。屍體放著兩日也不見發黑呢。”


    “他中的是一種叫做雷公藤的毒。原就可以入藥,因此銀針不會有反應。”


    “幽少俠何以得知斡脫別中的是這種毒?”阿敕忽失問。


    “他全身散發出雷公藤的氣味。兩天了,很微弱,但我能聞得到。隻要七個雷公藤的小嫩芽榨出汁水,就能奪人性命。中毒者先是頭痛,頭暈,進而唇舌發麻,四肢麻木抽搐,直至呼吸慢慢減弱而死。外表是看不出來的,唯有仵作剖開他的肚子,就能看到他的胃、肝已經全部變爛。”


    眾人一陣唏噓。


    “誰會有這樣東西?或者說軍中誰懂得用這樣的東西?”阿敕忽失皺著眉頭。其實他已經想到了一個人。


    “雷公藤能夠祛風除濕,消腫止痛,在治療關節的濕熱結節上很有效果。”對於植物,幽龍每一種都了如指掌。他剛說完,婉瑤和阿敕忽失已經不約而同的脫口而出一個人名。


    “提爾達達!”


    “就是他,沒錯。全軍裏說道醫術他最在行。這些草藥的藥性他應該是掌握不少的,不是他還會有誰?”婉瑤氣憤的說。


    孛魯沒有著急表態,提爾達達不僅是大法師,還是國師闊闊出的師弟,他怎麽能做出如此這般殘害同族將士的事情呢?“我們還是先不要下結論,這件事情,要回去稟報父帥。”


    “有道理,你們僅憑一具屍體來指證那個巫師是沒有用的。”幽龍說。


    “好,回去稟報父親之後,再做決斷。或許我們可以想些計策來引蛇出洞也不遲。”婉瑤從心裏討厭提爾達達。


    回到太師府,婉瑤被孛魯要求去歇息。幽龍則很快不見蹤影。孛魯便自行向父親稟報。


    當晚,那末依偎著婉瑤睡下了。回來的路上,幽龍嚴肅的叮囑她要保護好婉瑤。那末很開心,自己得到了有生以來的第一個任務。等婉瑤睡著了之後,她才開心的睡去。


    夢中,那末聞到了一種很甜很甜的香味,很好聞。很快,她完全的失去了知覺。甚至連身邊地動山搖都不知道。


    另一種清新的氣味刺激著那末鼻腔的神經末梢,清涼通透的痛,她猛的睜開了眼睛。隻見一堆人影忙忙亂亂,耳中傳來孛魯的訓斥聲和姚夫人的啜泣聲。耳朵高度靈敏的她還能聽到木華黎低低的、沉重的歎息。


    眼前是兩張完全不同風格的臉,一張白皙俊美,一張黝黑粗獷。用香葉把她喚醒的是幽龍,抓著她雙肩一陣狂搖追問的是阿敕忽失。


    “你快說,到底怎麽了?誰抓走的婉瑤?你睡著之前發生什麽了?”阿敕忽失粗粗的濃眉緊張的扭結在一起。


    聽到婉瑤的名字,那末一下反應過來,回頭一看床上,驚得說不出話來。


    身後哪有什麽床。原先的花梨紅木大床和纓幔繚繞的帷帳已經全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大洞!


    洞口三四丈寬,占了房間大半。四周家具一片狼藉。仿佛被暴風席卷過一樣。


    當然,睡在上麵的婉瑤也不見了。


    “半個時辰之前,大家聽到婉瑤的房間發出很大的聲響。還以為房子倒了。我們進來一看就是這樣。你睡在地上,怎麽叫都不醒。還好幽少俠趕來,才把怒喚醒。”阿敕忽失解釋給那末聽。


    那末飛躥到洞口前,下麵人頭攢動,不時有聲音傳來,“我發現小姐的床了,好像是床腿。”


    “這裏有白玉石枕。”更深地方的聲音。


    那末想跳下洞去,被阿敕忽失一把拉住,“你快說,到底怎麽了?”


    “香,香,香氣。”她才學會說話沒幾日,婉瑤一直很細心的教她,詞匯知道不少,隻是人舌發音還不習慣。


    “還有呢?”


    “睡了,睡,著了。”那末能想起的也就這些。


    “蘇麻葉,曬幹點燃之後,能讓人昏睡。熬煮出的汁,有極強的麻醉作用,可以減輕外傷治療的痛楚。能解它的隻有醉藤的根。”幽龍掩蓋著自己心中湧現的一絲焦慮,盯著阿敕忽失的臉補充道,“薩滿巫師擅用。”


    怒火已經全部侵占阿敕忽失鋼刃般的臉,“上次我們帶回的猼狧就給灌的這個吧?”他提著一雙彎刀就要往外衝,“老子要把那個裝神弄鬼的神棍給抓來審!”


    “你給我站住,”聽完他們全部對話的木華黎嗬斥道,“你有證據嗎?天下間懂得用蘇麻葉的薩滿巫師不計其數,你怎能肯定是提爾達達?”


    “還不是他?今天下午幽少俠就查來了。給婉瑤做皮革帶子的師父是死於雷公藤的毒,也隻有會醫術的他懂。當時少將軍說沒有證據,不可貿然行動,現在好了,小姐就這麽被擄走了。不是他還是誰?”


    “他沒有動機!你說,一個大法師,位高權重,抓婉瑤幹嘛?”木華黎保持頭腦中的理智。


    “大帥,血祭封禁之術就是他用的。肯定是為了修煉邪術,召喚魔獸來增加功力之類。肯定是。整天神神鬼鬼的,為了讓大家捉摸不透。背地裏盡幹殺人的勾當。”


    木華黎沉默起來。


    “我的大帥,來不及了,幽少俠說的這些就是證據。先將他抓起來審問一番再說。”阿敕忽失眼睛都急紅了。從兒時起,他就喜歡婉瑤。但自知主仆身份差別,從來不敢多想,隻希望能好好陪在她身邊就好。現在想陪的人都沒有了,心中又急、又憂、又痛。


    “我看擄走婉瑤的人,未必想要她性命。”幽龍打量了整個房間後說。


    “為什麽?”阿敕忽失現在像頭怒氣衝天的公牛。


    “如果要取婉瑤性命,大可在這裏就殺了她,因為所有人都被蘇麻葉的煙熏倒了。將她活著擄走,說明有其他目的。還有,這個巨大的地洞是如何造成的。剛才著急救醒那末,我還沒有來得及下去查看。”


    此時阿敕忽失已經混亂的腦海中閃過一具剝皮去骨的血腥屍體,“你說的血祭封禁之術不會需要女子吧?”


    幽龍搖搖頭,“上次沒有跟你們說完全,需要的七十二具三陰屍體,都必須是同一性別。如果一開始失蹤的是女性,才需要女性。”


    “那擄走婉瑤的目的是?”


    “有可能是轉移視線的方式。婉瑤對於木元帥的珍貴一直都是不言而喻的,如果她抓走一定會讓大家的注意力都轉到婉瑤身上。別忘了,距離七十二的人數,還差一大截呢。那些將士又被看守這麽嚴,不聲東擊西,很難得手。”


    “照你看提爾達達的可能性有多大?”木華黎慎重的問幽龍。


    “不好判斷。隻能說目前他的嫌疑最大,其次是他身邊兩個助理。跟他這麽久,多少也懂藥理。”


    “對!那天婉瑤被推進疫鬼中間時,忽托赤就在場。我說嘛,好端端的跑來參加獵鬼。說不定就是倆師徒聯手起來搞的鬼。”阿敕忽失越想越氣。


    “可是據孛魯說,婉瑤被推入時,忽托赤就在孛魯的旁邊,與婉瑤有距離。”在判斷上,木華黎還是很謹慎。


    “那可不一定,當時亂糟糟的,我一個沒注意婉瑤就掉到法陣中去了。一定是瞅準機會的。”


    這時,已經帶人順著地洞下去的孛魯和在大家沒注意時跑到地洞中的那末急急忙忙的爬了回來。


    “父帥,大事不好!”孛魯在洞口就喊起來,聲音裏帶著絕望。木華黎心頭一震。


    那末則從洞中猛的跳出,兩三步來到幽龍麵前,雙腳還沒有站穩,就伸出一隻手,一堆青黃色的東西在她手掌上。幽龍不解的看著,而一旁的木華黎見了那末手中的東西,霎時麵如土色。他知道,女兒麵臨的是比被擄走還壞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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