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她抬頭看了眼掩埋了那七個人的土丘,聲音帶了哭腔說:“但是我沒救得了他們……對不起……”


    領頭人紅著眼圈,他舔了舔舌頭,說:“五小姐,我知道你已經盡了全力了,他們不會怪你……是我們沒用……”他看向公爵躺著的方向,“我們的職責是保護愛德華先生,但是我們沒有做到……”


    宮五吸了吸鼻子,說:“天災人禍,誰都擋不住。”覺得衣服差不多幹了,又拿回去幫公爵穿上,她一邊忙穿一邊說:“你別羨慕小寶哥,他是我未婚夫,我能脫他衣服,但是我幫不了你的,你自己想法子。”


    領頭人被她這話說的,竟忍不住想笑:“我知道。”


    宮五回頭看了他一眼:“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我都沒聽小寶哥喊過你的名字。”


    領頭人笑了笑,“沒有名字。我有代號,E7,我的專門負責愛德華先生到這裏來的領路人,隻要是在這個地區,都是我全權負責,直到把愛德華先生和五小姐安全轉交給下一個跟我一樣身份的人。”


    宮五讓公爵躺在她的腿上,伸手試了試他的額頭,覺得有點燙,她開始有點擔心,嘴裏卻跟E7說話:“E7啊?人怎麽能沒有名字呢?怪不好稱呼的,既然是7,你覺得賽文怎麽樣?在中文的發音就是這個,這樣方便我稱呼你,行嗎?”


    “謝謝五小姐。”領頭人有了新名字,他一條腿被骨折,頭還有點暈。


    宮五抿著唇,她彎腰把自己的額頭貼到他的額頭,突然發現他的額頭燙的驚人,宮五抬頭看著E7:“他的額頭很燙,他發燒了!”


    賽文一愣,“愛德華先生發燒了?”


    宮五點頭:“嗯,很燙,應該是發燒了。有什麽辦法可以退燒嗎?”


    她以為他一直不醒是因為頭被砸到了,原來頭被砸到了是一方麵,更大的原因是他發燒了。


    賽文看著她說:“在沙漠裏,很危險,我們沒有藥,隻能盡快找到藥。”


    宮五看看天上冒出的很多星星,突然問:“不會下雨了是嗎?”


    “應該不會下。”賽文回答。


    她問賽文:“你餓嗎?”


    賽文張了張嘴,“食物不能吃了。”


    “我有。”她說著,低頭從背包裏掏出一包餅幹,打開,遞給他兩片,又把收集到的水袋遞給他,“節約著喝。”


    賽文想起來了,她身上的包眾所周知都背在身上,不管什麽時候都沒取下,公爵讓她扔了她都沒扔。


    他們背地笑說五小姐是個財迷,錢在這裏沒用,原來她的包裏不是錢。


    宮五回到公爵身邊,把油布朝著這邊圍攏過來,估計拉扯堆積的高高的,用來阻擋夜晚的涼風,幸存的駱駝有五隻,還有兩隻受到了驚嚇下落不明,其餘的大多是被飛沙走石砸中,有傷有慘,宮五顧不了那麽多,她隻能帶走健康的駱駝。


    駝隊的水滴有好幾個破損,水源也變的緊張。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扶著賽文擠到駱駝一起,“你別嫌它們臭,它們身上暖和,擠在一起才不會凍死……”


    她把公爵抱在懷裏,解開身上早已被風幹的一副,捂著他的身體,不能讓他的頭受涼,還不能讓他的額頭太燙,“小寶哥,現在什麽都看不到,明天我們一直趕路,你堅持一下,我帶你去班沙公國的那個中轉站,一定替你要到退燒藥,你要答應我堅持住,好不好?現在你乖乖睡覺,明天醒了就什麽都好了……”


    她這樣說的時候,自己也知道不是真的,明天他們睜開眼,不會什麽都好,他們依然在沙漠裏,缺少食物和水。


    “小寶哥你吃點東西吧,水和餅幹,生病的人一定要吃東西,增加體力,這樣才可以和感冒細菌抗爭,要不然沒精神。”她把餅幹掏出來,捏成小塊,放到礦泉水的冰蓋裏,倒一點水衝泡,然後一點一點的往他嘴裏喂,“小寶哥聽話,吃了餅幹會舒服一點,聽話呀小寶哥……”


    宮五從來沒哄過孩子,但是她現在覺得沒有意識的公爵就像一個孩子,就連喂他吃東西,隻要她低聲哄兩句,他都會變的聽話起來,會張嘴,會吞咽,會把她喂的食物都吃下去。


    宮五喂他吃了四塊餅幹,把餅幹收起來,塞回包裏,“小寶哥我們節約糧食好不好?明天早上再喂,現在你乖乖睡覺。睡醒了就好了!”


    她把掛在駱駝身上的槍拿出來抱在懷裏,對賽文說:“你先睡覺,後半夜的時候換你。”


    賽文沉默的看著她,然後他用手撐著身體,往下躺了躺,點點頭,“是!”


    沙發荒涼,一眼看去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邊際。


    遠處有狼嘯,宮五緊張的端起槍,之前他們經常聽到,她不害怕,現在她依然不害怕,她要是害怕了,誰來保護小寶哥,保護這兩個傷患呀!


    所以這個時候,她不能害怕。


    她的神經高度緊張,用包枕在公爵的投下,端著槍站起來,拉著落單的駱駝一起過來聚在一起,用手摸著駱駝的頭,安撫狼嘯帶來的不安,她說:“沒關係,別害怕,我會保護你們的。”


    她試了試駱駝身上係著隨風掛晾的毛毯,一摸幹了,她趕緊解下來折成兩截,蓋在公爵的身上。


    她有點流鼻涕,但是她頭不疼,宮五一遍遍的跟自己說,已經有兩個病患了,她絕對不能生病。


    “五小姐!”賽文突然爬了起來,“你來睡覺,我值夜。明天要趕路,我可以在駱駝上打盹,但是你不行,你要帶路,所以我要保證你的體力。”


    宮五想了想,點點頭,她把收集到的幾把槍和子彈放到他身邊,“有動靜我會醒的,你別怕。”


    賽文想哭,他點頭:“是,我不怕。”


    他用手撐著身體,背靠著駱駝,警惕的聽著周圍的動靜。


    宮五鑽到毛毯下,使勁把公爵的身體靠到自己的懷裏,說了句:“晚安小寶哥,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是的,美好的一天。


    公爵整個人燙的像火爐,宮五很擔心,夜裏醒了無數次,試探他溫度,她後悔為什麽沒拿藥,又或者當時她隻想到了拿吃的,忘記還有個必需品的藥物。


    宮五早上一激靈爬了起來,在白天的時候重新把昨天的地方收拾了一下,又拖出一塊半潮的毯子掛在駱駝身上晾曬,折起油布,喂了公爵吃了四塊餅幹,賽文分了兩塊,她自己吃了兩塊,然後伸手把一包油紙包著東西往賽文手裏一塞,說:“這是你今天一天的飯,這是水,你在駱駝上沒事,把裏麵能吃的東西都挑出來。省下的餅幹隻能給小寶哥一個人吃。”


    賽文打開一看,發現是混雜了沙子的食物,宮五又拿給他一塊布:“你挑選出來之後,可以放這裏麵備用。”


    賽文沒說話,正的坐在駱駝身上開始挑選食物殘渣,要不然他今天肯定沒午飯吃。


    公爵被宮五放在折了好幾道的油布上,用繩子拴住,找到幾根帶枝杈的枯樹枝,搭了幾塊布在他樹枝上,替他做成了遮擋暴曬的棚子。她分別用兩根拚湊起來的繩子拴在駱駝身體兩邊,賽文騎著駱駝走在最後麵看著公爵,她牽著頭駝走在最前麵負責帶路。


    “小寶哥,我們出發了!”宮五拉著駱駝的韁繩,牽著頭駝,踩著慢是灰塵和沙土的鞋子,開始朝前走去:“我們今天的任務就是趕路,會趕一天的路,沒有休息的!”


    宮五走累了,她就爬到駱駝上騎著,指揮著頭駝朝著既定的方向走,為了防止迷路,沒走一段路,她都會停下來查看指南針,從來不知道指南針怎麽樣的宮五,短短的半天之後,已經到了能很快辨認方向的程度,她的手挽手戴著的是公爵的手表,她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手表上也可以放指南針,雖然是小小的一個,但是很準確,這就足夠了。


    賽文一直騎在駱駝上,他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原本有事沒事就往公爵懷裏鑽的嬌姑娘,搖身一變成了沙漠裏最有能量的人,成了這支隻有三人團隊的核心和依靠。


    宮五正低頭看著指南針,抬頭想要辨清方向,突然看到前方有兩個人朝著這裏走來。


    宮五趕緊勒住駱駝,吆喝著駱駝停下,她從駱駝上下來,東西敏捷的把槍掛到身上,又伸手提醒賽文:“前麵有兩個人,很可疑!”


    在大沙漠裏行走,竟然什麽行李都不帶,就兩個空身人,十有八九是亡命徒。


    賽文招呼她:“五小姐,扶我下來。”


    騎在駱駝上太顯眼,也容易成為中槍的目標。


    宮五動作麻溜的解下駱駝拉著的公爵,把他拉到一邊,剛要站起來,冷不丁公爵一把拉住她的手,宮五驚喜的回頭:“小寶哥!”


    公爵的臉色被燒的通紅,他擰著眉頭,閉著眼,吐出兩個字:“小五……”


    “小寶哥你放心吧,我會保護好你的。你乖乖的別亂動,知道嗎?”宮五握了握他的手,又鬆開,牽了兩隻駱駝並列跪下擋住公爵,然後和賽文一邊站了一個,舉著手裏的槍,等著那兩個人靠近。


    走過來的兩個人逐漸呈現出一副疲憊的模樣,走路的速度也放慢下來,看到宮五的時候明顯眼神一亮,跟著就發現了她手裏抱著的槍,兩個人原本已經緩慢下的腳步


    其中一個人對宮五笑,黝黑的臉配上一口白牙,讓宮五看了有點反胃,她頭上裹著布包頭,雙眼有神的盯著那兩個人,其中一個人對在宮五說了句什麽,宮五聽不懂,倒是賽文突然出聲回了一句,表情陰沉沉的。


    他們被嚇了一跳,沒想到還有哪裏還躲了一個人,黑洞洞的槍口對著那兩人,兩個人極力鎮定,目不斜視的穿過宮五和賽文中間,一直朝著後麵走去。


    宮五看著那兩個人,和賽文一起舉著槍,一直對準那兩個人,就算兩人走遠也沒鬆懈。


    宮五問:“他們為什麽會光著腳?他們什麽都不帶能走多遠?”


    賽文剛要說話,那兩人已經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裏,賽文立刻說道:“快蹲下,他們肯定還在附近!”


    宮五立刻蹲了下來,同時也拉著駱駝蹲下。


    “五小姐,我們今天走的速度挺快,應該快到目的地了,那兩人應該是靠近基地周邊的村民,專門在差不多的位置幹殺人越貨搶劫的勾當,大多是利用沙漠旅人快要渴死求救的戲碼來騙取商隊的同情,然後趁機殺人搶劫。”賽文半趴在地,視線敏銳的掃視四周,“他們看到我們有槍,所以才走了過去,但是……我們人少,他們一定會回來的,他們對地形熟悉,常年在沙漠上奔跑,行動敏捷……”


    宮五問:“他們有槍嗎?”


    賽文回頭看她:“如果他們沒有搶到別人的槍,會有自製的土槍。射程近,殺傷力雖然弱但是也會要人命。”


    宮五抿著嘴,問:“那剛剛你為什麽不開槍殺他們?”


    賽文沉默了一會,才說:“因為這是他們的生存方式。他們家裏有老婆孩子等著他們養。在這裏有條不成文的規定,遇到剛剛類似的場景,他們不敢搶奪,就這樣過去的話,我們一般不會主動殺人。”


    宮五點點頭:“我能理解。”她回頭看了眼公爵,又說:“但是不讚同,他們不是放棄搶劫,而是搶劫未遂。”


    她站起來,抬腳朝著遠處走去,“你別動,我很快回來。”


    賽文急忙喊道:“五小姐!”


    宮五沒有回頭,隻是說:“我們沒時間跟他們玩躲貓貓,小寶哥已經燒了一天一夜了,我們要盡快趕到基地。”


    “五小姐你不能去!”賽文往前挪了兩步,因為扯動斷掉的腿而忍不住叫了一聲,他的聲音聲嘶力竭:“五小姐!”


    宮五繼續朝前走。


    賽文接連打了兩個滾,朝著公爵的方向滾去:“愛德華先生……”


    昏迷中的公爵似乎聽到了賽文的聲音,他握著槍的手動了動,動了動唇,囈語出兩個字:“小五……”


    宮五驀然站住腳,她回頭看了一眼。


    接近著一聲槍響,賽文站起來的時候就看到宮五滾下高高的沙丘,緊跟著是一連串的槍聲,開始是雜亂無章,四處亂掃射,之後又傳來兩聲。


    賽文趴在原地,他掙紮著爬起來,扶著駱駝的站起來,拖著斷腿,一步一步朝著那邊走去:“五小姐!”


    他走的很慢的,好不容易才走了一段路,好一會過後,他站住腳。


    看到沙丘的一處露出一個往上攀爬的人,頭上裹著布,身上背著槍,正四爪並用的朝上爬,然後她站到了沙丘的頂端,坐在地上脫了腳上的鞋,倒出裏麵的沙子,又重新穿上,站起來,正了正背在身上的槍,抬腳朝著他走過來。


    “不是讓你別動嗎?”宮五站在賽文麵前,滿身的沙子,身上站滿了血跡,一隻胳膊被血染濕。


    賽文張了張嘴,“五小姐你受傷了!”


    宮五點點頭:“我躲的快,是擦傷。”


    然後伸手扶著他,“讓你別動你非動,這不是給我添亂嗎。”


    她抱怨著,然後讓他自己站著,牽了駱駝過來,扶著他上去,又跑到公爵那邊,掀起樹杈上衣服,她伸頭進去,試了試他的額頭,擔心的說:“小寶哥,頭好燙啊。你要堅持住呀,我們快到了,你一定要堅持住,知道嗎?”


    她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從包裏取出水,小心的倒在瓶蓋裏,一點一點的喂著他喝下,又把餅幹拿出來用水泡了,喂他喝了下去,“小寶哥要聽話,這樣我才輕鬆一點知道嗎?你要記著呀,我現在照顧你,是看在你生病的份上,等回頭我們回家了,你也要照顧我,知道嗎?所以你聽話我才省心……哎喲,我現在終於知道我以前老是惹禍不聽話時候你的心情了,八成就是你不想吃東西時我這樣的心情……”


    她絮絮叨叨的說著,直到把所有的餅幹都喂下去,才把衣服重新搭上,使勁背著兩根繩子,把油布和人拉到上門,又係在駱駝的身上,趕著駱駝朝前走,把油布拖到路上。


    宮五牽著駱駝朝前走,一邊走,她一邊問:“那兩個人死了,他的老婆孩子也會死嗎?”


    賽文看著她,然後他搖搖頭,說:“不會。她們會改嫁。在這個地方,女人改嫁很正常,隻要有男人養活,怎麽著都行,如果沒有男人,她們想要活命隻有一條路,用身體換活命。”


    宮五點頭:“女人的地位很低是嗎?”


    “是的。”賽文看了她一眼,突然說:“如果到了基地,五小姐不要開口,也不要說話,到時候我……”


    “因為我是女人嗎?”宮五問。


    賽文點頭:“是的,或許他們根本不會給你開口的機會……這裏的人對東方女人十分迷戀,因為班沙公國的曆史上曾經出現了一位東方王妃,美貌驚人,所以班沙的男性子民對東方女性很有好感,但是……如果落入他們的手裏,下場也不會好,畢竟特別少見。”


    宮五吆喝著駱駝朝前走,突然又問:“除了東方女人,他們還喜歡什麽?”


    賽文回答:“錢和女人,是全世界男人永恒的話題。”


    宮五回頭看了他一眼,又問:“那裏是個軍事基地?”


    “是的。”宮五點點頭,“明白了。”頓了頓,她又問了句:“他們聽得懂英語嗎?”


    “他們有自己的語言,不過他們聽得懂英語,隻是我們聽他們說話有點吃力,因為他們的英語帶著濃重的口音。”


    宮五應了一聲:“聽得懂就好。”


    再然後宮五就沒有說話,隻是大步牽著頭駝大步的朝前走去,腳步沒有一絲停頓走的又快又急,直到她覺得頭暈眼花,快要看不清前方的沙丘才停下來,靠在駱駝身上,伸手從包裏掏出水看了看,又看了眼賽文,問:“要喝水嗎?”


    這個時候的要喝水,問的是不是渴不渴,而是不喝的話會不會死。


    賽文搖搖頭,“不喝。”


    宮五擰開蓋子,喝了一口,說:“我希望明天早上能到。”


    他們的食物和水,隻能堅持到明天早上了。


    宮五這輩子都沒體會過饑餓的滋味,可如今她體會到了,饑渴和饑餓,她都體會到了。


    餅幹隻有半包,賽文的那一份餅幹被宮五分給了公爵,賽文吃的是從沙子裏撿出來的食物殘渣。


    她把水放回包裏,又跑回頭檢查公爵,心中更加擔心了,“賽文,我決定今天晚上就要趕到基地!”


    正說話呢,突然頭頂上接連有好多架飛機轟鳴著飛過。


    賽文抬頭看了一眼,喃喃的說了句:“好像是戰鬥機啊……”


    宮五瞪眼:“戰鬥機,難道基地在打仗?我們過去會不會送死啊?”


    賽文搖頭:“這分明是從基地方向飛出去的,打架也是基地打別人,不是在基地打才對……”


    宮五鬆口氣:“先不管了,不管怎麽樣,我要先去基地給小寶哥找到退燒藥再說。”


    賽文應了一聲:“嗯。”


    宮五停下腳步,低頭查看指南針,確定了方向之後,牽著頭駝,吆喝著繼續前進。


    又有四五架戰鬥機飛過,轟鳴聲吵的沒法說話。


    宮五騎到駱駝上,抖著韁繩趕著往前趕路,時不時還要回頭看躺在油布上的公爵,眼看著天暗了涼了下來,宮五又把毯子拿出來,蓋在他身上,另一塊拿給賽文:“你的腿斷了,別到時候有後遺症,裹的暖和一點。”


    說完,她自己把身上布理開,重新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用來擋風,隻是宮五一聽到狼叫她就害怕,生怕公爵被狼給叼走了,拚死拚活下來,把公爵扶到駱駝上,怕他掉下來,還用布條把他綁在上麵,再然後裹個毯子,總覺得高一點,狼就夠不著了。


    她牽著兩隻駱駝的韁繩,和公爵的駱駝並排走,怕駱駝不聽話,還用繩子逃在兩隻駱駝的駝峰上,挨著走。


    “小五……”公爵垂著頭,身上被裹著厚厚的毛毯,油布搭在賽文牽著一隻駱駝上。


    宮五立刻應了:“小寶哥!”


    公爵隻叫了一句,就沒再說話,但是宮五還是很高興,他如果什麽聲音都沒有,她就會害怕,他要是時不時叫一聲,他還是很高興的。


    “小寶哥!”宮五有點高興的說:“你要是餓了要說,除了沒有藥,我們吃的很多的。”


    她說:“我包包裏塞了好多吃的,隻要你堅持到基地,足夠你吃的飽飽的,小寶哥你能堅持嗎?”


    公爵回答:“能……”


    混沌的腦子裏,難受的幾乎要爆炸,周圍那麽安靜,安靜的讓他以為世界不存在了,隻有她的聲音響起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一切都在,她的聲音清晰的耳邊響起,他知道他們的狀況很糟糕,她說了,他聽話,她就高興,她就會覺得省心,她會充滿希望……


    眼睛睜不開,頭有千金重,就好像有一座大山壓在他的腦門上。


    “小寶哥,吃飯的時間到了!”宮五騎在馬上把餅幹捏碎放在瓶蓋裏,往裏倒了一點水泡開,扶著他的頭,往他嘴裏喂了進去,看著他吃進去,宮五高興的說:“小寶哥怎麽這麽帥啊,都吃掉了。再來一塊餅幹……這是我最喜歡吃的餅幹,還是繆芳夫人給我準備的,我有先見之名吧小寶哥?你記著呀,我現在是分給你的吃,以後你要買多多的餅幹給我吃呀……”


    喂他吃完四塊餅幹,宮五看看還剩下三塊,她咂咂嘴,平常那麽多她都不打緊,比這還要好吃的她都沒看一眼,結果現在看什麽都想吃,她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胳膊肘咬一口下了解饞了,好餓。


    她把省下的三塊餅幹裝好塞到包裏,又檢查了下水,想了想,回頭問:“賽文,你的水還有嗎?”


    賽文一愣,他急忙拿起水袋:“還有一點,五小姐水沒了嗎?”


    宮五搖頭,“你有水就好,你要撐到明天早上,喝完就沒了。”


    賽文點頭:“好。”


    宮五背好包,繼續牽著駱駝朝前走,走了大半夜,就在宮五昏昏欲睡,差點栽下駱駝背的時候衝了一下之後,她抬頭看到前方有星星點點的亮光出現,宮五一激動,喊了一聲:“我們到了!”


    賽文立刻挺直腰杆,“真的到了!”


    宮五的一隻手還拉著公爵的胳膊,她趕緊吆喝著駱駝停下來,然後把公爵重新放到油布上,讓他有機會躺下來休息,蓋上毯子,整個人像打了雞血似得興奮,“小寶哥,你乖乖睡一會,我一會就給你要到退燒藥,你再堅持一會,我們很快就到了!”


    固定好油布係牢了,她拉著頭駝大步朝前走。


    他們走到了,有希望了。


    星火就在前方,但是看起來近,走起路卻遠,她的視線一直盯著前方,天色微亮她都沒注意,身上裹著布,不讓風吹她的頭受涼,她知道自己是絕對不能生病的。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這個三個形容五隻駱駝的隊伍終於走到了基地的大門口,哨塔上的重型機器齊齊對準他們。


    賽文拚命的喊她:“五小姐!五小姐,你別去!”


    宮五鬆開韁繩,她一點一點的取下頭上裹著布,抬頭看著哨塔,大聲喊道:“我是一個來自東方的女人,我和我哥哥的私人飛機在沙漠上空墜毀,隻有我和我哥哥以及一名受傷的保鏢活了下來,我們需要幫助!”


    賽文僵在駱駝上沒動,然後他逐漸放鬆身體,抬起眼眸看向哨塔的上方。


    他突然覺得那個女孩的聰明是他難以企及的,她短短的兩句話裏透露了所有的信息,她告訴他們她是一個東方女人,她告訴他們她很有錢,她甚至還給他們提高了一個人證,就是他。


    一個來自東方美麗女人,一個有著私人飛機的富豪家族,帶著一名受傷的保鏢來求助。


    她有他們想要的所有東西。


    東方女人和錢,受傷的保鏢沒有反抗能力,他們繼續幫助所以不會反抗。


    哨塔的人明顯在商量,然後其中一個人急匆匆下了哨塔。


    賽文猜測那人一定是去稟告總指揮了。


    宮五站在大門口,仰著小臉看著哨塔,她又問:“我哥哥生病了,發燒的很重要,你們有藥嗎?”


    哨塔的士兵對著下麵吹了聲口哨,說:“用你來交換。”


    宮五放心了,他們有退燒藥就好辦。


    好一會過後,陳舊的大鐵門發出“吱嘎”一聲沉悶的響聲,門被人打開,大門裏麵站滿了驚訝的士兵,對於傳說中的東方女人他們展現出了賽文口中的好奇。


    門口衝出來幾個舉著槍的人,快速的搜走了駱駝上掛著槍,賽文也被人一把從駱駝上扯了下來,碰到了他的斷腿,他發出一聲慘叫。


    宮五回頭,說:“他是我和我哥哥的保鏢,他的腿斷了,其他人都死了,隻有我們三個人,我們需要幫助。”


    她一開口,裏麵的那些男人就開始笑,宮五把手裏的布抱在懷裏,然後她看到賽文被兩個人架了進去,跟在公爵被人架了進去,等兩人都進去以後,她才抬腳走進去。


    她走過的地方,那些黑黝黝的士兵們就跟在她後麵走,對於基地出現一個白嫩嫩的東方女人表現出很大的好奇心和躍躍欲試的神情。


    宮五走進去,身後的駱駝也被人陸續牽了進來,大門被關上,她站在原地,問:“我想要見你們這裏最高的指揮官……”


    周圍發出一陣哄笑,後麵有個聲音回答:“這個時候指揮官在溫柔鄉,不會見你的……”


    又一陣哄笑。


    宮五慢慢的轉身,看了他們一眼,問:“我難道不比指揮官溫柔鄉裏的女人漂亮嗎?你們覺得呢?指揮官會喜歡我,還是會喜歡這裏的女孩?在我的國家,有句話叫物以稀為貴,你們不覺得我是與眾不同的嗎?”


    她看著他們,說:“我聽說班沙曆史上曾經有一位美麗東方王妃,我就是來自東方,如果我的私人飛機能夠開到這裏,你們看到的一定是王妃一樣美麗的我。我很好奇那位美麗的王妃究竟是用怎樣的善良和仁慈,讓你們對古老又神秘的東方充滿了好奇心,我和我哥哥本來就是為了探尋這個秘密而來,可惜我們遭遇了另一番風景。我希望有幸能夠見到指揮官,我相信我不會讓你們失望。”


    說完,她慢慢的朝前走去,視線掃過兩側的房子,兩層平房的二樓站滿了圍觀的士兵,就像看著一個外來生物一樣盯著她看。


    然後有人朝她走來,“你能為我們提供什麽?”他的視線掃了她一眼,“你滿足不了幾個人,而你現在又沒有錢。”


    宮五抬起下巴,看著他笑,“你是這裏的指揮官嗎?”


    那人搖搖頭:“我不是。”


    “我能提供的遠比你想象的要多。”宮五看著回答,“我現在就是在待宰的羔羊……”她的視線從他腰一側掛著的槍掃過,“你們知道這個世界上造槍的國家的嗎?”


    “你騙不了我們,你是個東方女人,那裏可不是槍支的天下。”這裏的人皮膚黝黑,顯得牙齒白的嚇人。


    宮五笑:“我來自東方,可我的丈夫卻生活在一個造槍的家族。這並不矛盾,我必須見到指揮官才能願意提供更多的消息。”


    然後宮五伸手把手裏抱著布扔在地上,她手裏抱著一把槍,原本圍攏過來的男人們一下散開,周圍的槍也紛紛對著她瞄準。


    宮五站著沒動,槍口始終朝著地麵,然後她伸手卸下了扳手扔在地上,再然後,她一點一點的把手裏的槍拆成了一塊塊小零件。


    最後她慢慢的舉起手,做出投降的樣子,“這是我的誠意的,我隻是想告訴你們,我的丈夫來自造槍的家族,我不過是學了點皮毛,沒有撒謊。”


    舉著槍慢慢放下,剛剛說話的那個人盯著看了一會,然後對身後招了招手,低聲說了句什麽,然後那人轉身朝著後麵跑去。


    沒一會,那人又跑了回來,在他耳邊嘀咕了兩句,那人看了宮五一眼,說:“你跟我來。”


    宮五的腳踩過地上的零部件,跟著走了過去,剩下的人圍過去,拿起彈殼一看,裏麵一顆子彈都沒了。


    兩排房子的後麵是大型的操場,操場的後麵還有一排房子,那人帶著宮五朝著那排房子走去。


    宮五深呼吸一口氣,緊跟著過去。


    然後他們在一個普通的平房麵前停下,宮五有些警惕,看到他們抬手敲門,她又略略鬆了口氣。


    房間裏傳來一聲咒罵,門被人粗魯的打開,一個又高又壯的大胡子老頭出現在門口,他嚷嚷道:“非得現在嗎?沒看我正睡著嗎?”


    說話的聲音又渾厚,又響亮,嗓門很大。


    說完,一個黑不溜秋的黑人女人手裏抱著衣服,笑嘻嘻的從裏麵跑出來,大胡子還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一下,那女人就這樣光溜溜笑嘻嘻的跑了。


    那兩人在他耳邊說了什麽,老頭挑起一眉,朝著宮五這邊睨了一眼,嘀咕一句,“真是個東方女孩。”


    老頭有一雙威嚴的眼,雖然年紀看起來很老,但是精神狀態很好,當然,這麽大年紀還能找年輕女孩的,想必體力也不會差。


    老頭磨磨蹭蹭回去,再出來的時候已經穿上了軍裝,倒背雙手走過來,直接朝前走。


    宮五什麽話沒說,趕緊跟著,最後去了一個客廳一樣的房*******五一邁進去,眼睛就看著掃過房間,突然發現正對著門的位置牆上貼滿了照片,有黑白的有彩色的,勸是這個老頭跟不同人的合影,從年輕到年老。


    宮五突然開口:“哦?年輕的時候好帥!”


    其實一點都不帥,不過是個長著絡腮胡子的普通大胡子胖子,但是架不住宮五一張嘴就是這樣的話。


    老頭立馬蹦躂了起來:“你很有眼光!”


    走遍世界的定律,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宮五的視線快速是掃過一張照片,又快速的掃了回來,她定焦在照片上。


    照片裏男人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笑,靠在飛機的旋梯上,身後的指揮官做著鬼臉,似乎是突然抓拍的照片,很年輕,很帥,最關鍵的是有點眼熟,讓她有點不敢認,她伸手指著照片上的人,問:“這個人是不是叫李晉揚?”


    指揮官一愣,連他身後那兩個打算離開的人都愣了下。


    指揮官上下打量她,似乎在審視她的年齡,“你認識?”


    宮五立馬斷定這個人就是李晉揚,她點頭:“認識。我跟他兒子是好朋友。”


    “哪個兒********五說:“哦,叫李司空。”


    指揮官立刻正色道:“你是誰?”


    宮五回答:“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滿足你們所有的條件,我隻有一個要求,救我哥哥。他醒了,你們什麽都有了。”


    指揮官看著她,突然開口:“愛德華!”


    宮五一呆。


    指揮官伸出手指指了指她,重複:“凱爾特愛德華……”說著,轉身進屋,出來的時候手裏拿了個小本子,翻開裏麵都是手寫的字,那字跟狗爬似得,宮五不認得,不過指揮官卻戴上了老花鏡,胖胖的手指指著一個名字,念道:“凱爾特愛德華,沒錯!”


    見宮五一臉呆滯,他解釋:“這是李給我的名單,算是通過放行的名單,嗯,就是這樣,另外,你跟慕容……李司空真的是朋友?”


    宮五點頭:“是的。指揮官先生……”


    指揮官伸手一拍頭,說:“哦,差點忘了!有人來找……”


    走到門口,對外麵的人說了什麽,然後他回來坐下,說:“等等,有人來找你們。”


    宮五一臉茫然,有人來找?誰啊?


    然後等了好一會,宮五都快等死了,一抬頭看到有人跨了進來,一臉不耐煩:“什麽鬼敢擾亂爺的好夢?爺剛回來不知道讓爺歇歇?老東西,這裏的女人醜死了,爺下不了嘴……”


    燕回正勃然大怒的時候,突然一個渾身黑乎乎的人影,帶著一股難聞的味道一頭撲倒了他懷裏,抱著他的脖子嚎啕大哭:“燕叔叔!哇——”


    燕回震驚,張著胳膊懸在半空,一動不動,就跟中了毒快要死似得。


    宮五撲到他懷裏,哭的昏天暗地:“燕叔叔,你怎麽才來啊,小寶哥快死了……哇哇哇——”


    指揮官抽了抽臉,燕回還是一副中毒的架勢,好一會過後,他發出一陣驚天地的怒吼:“哪裏來的醜鬼?扔出去弄死!”


    宮五趕緊被人拉開,燕回連襯衣都脫的,迅速有人給他披上浴袍,“爺,這是五小姐,宮五小姐,就是大小姐的好朋友,宮五,愛德華先生的未婚妻……”


    燕回頓時一跳三尺遠:“什麽?爺本來就知道她醜,如今已經?


    ?成這樣了……你離爺遠一點,再敢靠近爺割了你的舌頭剁了你的爪********五立馬收聲,哭了一半咽了下去,說:“燕叔叔,小寶哥發燒快死了……”


    燕回嫌棄的瞅了她一眼,問:“幾天了?”


    宮五一聽,頓時又哭出來:“兩天兩夜了……哇嗚哇嗚——”


    “停!”燕回嫌棄的要死,壓根不過,拿過毛巾就開始擦手擦臉扔換了一條一條又一條,“死不了!以前燒了五天無夜都沒死,這會怎麽會死?”他抬抬下巴,對門口的人說了句:“去看看死了沒,萬一真死了回去沒法交待。”


    宮五伸手抹了把臉,吸了吸鼻子,抽噎:“燕叔叔……”


    “再哭割你的舌頭。”燕回不知道擦了多少遍,終於滿意了。


    又用微挑的眼角挑剔的把宮五從上往下掃了一遍,嘀咕了一句:“髒成這樣竟然還沒死……”


    宮五吸吸鼻子,不敢哭了。


    指揮官抓抓胖手,“呃……燕爺征用的那些戰鬥機……”


    燕回回答:“又不是不給錢,馬上就回來,老東西你急什麽?記李晉揚那臭不要臉的帳上……”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又說:“停,不用記他帳上,記那個小兔崽子的賬上。”


    “那個小兔崽子?”指揮官問。


    燕回伸手指了指外麵,說:“就是快要死的那個,那家夥有錢,你可以多要點,不宰白布宰。”


    指揮官一聽,立馬伸手敏捷的躥了出去,“早上來的快要死的那個人呢?快,給弄活了,還欠著錢動用戰鬥機的錢呢。”


    宮五呆呆的站著,“那小寶哥……”


    燕回大怒:“都說死不了了,你再問拔了你舌頭!”


    宮五趕緊抿嘴。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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