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將公孫勝引入時,林書航正在煉丹,轉頭看去,隻見此人竟有約莫兩米高,與魯智深平頭,魁梧之極,一張國字臉相貌堂堂、威風凜凜,頭戴兩枚龍鬆雙丫髻,八字眉杏子眼,四方口加一臉絡腮胡,更像是一個土匪豪俠,與電視裏那道士的八字胡形象可完全不搭邊。


    待迎入廳堂、奉上茶水,魯智深給彼此介紹過了姓名,那公孫勝笑著拱手道:“八十萬禁軍教頭之名,早已是如雷貫耳,如今已升任太保,更是名震天下,卻一直不知林教頭原來還是祖師爺之後,若是早知,公孫勝早已上門拜訪,就不至等到今日了。”


    “祖師爺”林書航好奇的看著他。


    “一清自幼便在茅山長大,得恩師羅真人傳授,是為茅山弟子。”公孫勝笑著說:“令祖林特曾在茅山教授弟子研習六十四卦,仙逝前亦加入茅山,稱茅山法清仙尊林真人,我茅山一脈奉之為師,自也是我的祖師爺。”


    公孫勝居然是茅山弟子……林書航也是有些意外,但看一些野史記載中,公孫勝得羅真人傳授五雷正法來看,這雷法倒正是茅山所長。


    不過,但凡一提到茅山,以林家和茅山自唐末開始就已經糾葛了數百年的淵源,倒是讓林書航多生了一分親近之意。


    兩人聊了些閑話,不外乎是詢問一些過往,當然,也免不了林書航對其實力的評判。


    氣血十分充足,這個時代的強者顯然都特別注重肉身修行,前有魯智深,現又有一個公孫勝,肉身都是已達搬血之境,武聖境界是妥妥的。


    但與魯智深的純肉身修行不同,公孫勝此人,煉氣亦是十分強大。


    憑其呼吸長短快滿、氣息神韻等等來看,感覺已經是紫府境了……即便還未見其真正手段,但光憑其搬血境肉身和紫府境的煉氣,就這本身的素質已然是達到了巔峰武聖的程度。


    區區一個梁山賊寇,雖然在水滸傳中也已經是頂尖一流的高手,但這實力還是讓林書航有點意外了,這是妥妥的凡俗極限啊。


    倘若自己恢複了實力,恐怕沒個三五十招也很難拿得下公孫勝,畢竟自己受限於天地靈元的規模,碾壓級的強大神兵攻伐手段無法施展,而論道術方麵,天罡三十六變那種級別的法術也基本用不出來,一些小規模的仙術,卻又不如這個世界道家對低級法術的專精,真要鬥法,反而怕還要吃些虧。


    唯獨隻是仗著金剛不壞之身,在防禦和體力方麵可以穩穩的淩駕於當世頂尖高手之上。


    說白了,防強攻弱,若是似公孫勝這樣的高手來上四五個,就足以靠車輪戰來拖住自己的步伐了,當然,要想殺自己也不太可能,隻是大家都難以奈何對方而已。


    ……有點鬱悶,但事先畢竟就已經估計到了這樣的情況,走的路倒是沒有錯,確實隻能借助大宋舉國之力來完成自己的任務,否則要想憑借一己之力將金兵打回去,那就算是說破了天,怕也是個不可能……


    此時倒是相談甚歡,隻是待說到公孫勝緣何來汴京時,公孫勝卻隻是先微微一笑,問道:“一清有幾個問題不明,想請太保賜教。”


    “你說。”


    “太保自軍伍出身,又身在汴京城,天子腳下,浸淫官途十餘載,如今又高升太保之位,想來對朝堂是頗為了解,未知太保如何評價童貫童太傅此人”


    林書航微微一笑。


    這公孫勝……還沒上梁山呢,倒是先有了這勸人落草的習慣,開口閉口就問時政看法。


    見林書航隻是笑,那公孫勝笑道:“太保可是不便言語倘若如此,便當一清這話未曾說過。”


    “沒什麽不便的。”林書航笑了起來:“童太傅用兵西夏,保大宋西北平安,功在當下。”


    公孫勝的眉頭微微一皺,可還不等他開口,林書航已轉折道:“但……”


    “正所謂百尺竿頭不動人,雖然得入未為真,兵克西夏收複四州之後,童貫未曾反思取勝之道,反而因此驕逸,克扣軍餉、擁兵自重,早已成了大宋的一大隱患,如今兵發北方,意圖收複幽雲十六州,本是天賜良機,理應謹慎用兵之時,可童貫卻仍舊視北遼為西夏、視金人為蠻夷,輕敵率進,且兼這兩年來軍中克扣軍餉嚴重,軍隊缺乏戰力,此番北伐必敗,甚或會因此為大宋遭來滅頂之災,所以……”


    “要說對童貫的評價,看似為收複西北四州的宋之功臣,實則為掏空宋腹之宋賊,若有機會,林某必除之。”


    敢在一個陌生人麵前如此說童貫,說這個如今已可算權傾天下、手握重兵的權臣,恐怕當今天下也就隻有一個林書航了。


    這可不止是膽大的問題,而是林書航了解公孫勝,知道其內心的真實想法,這就和開骰盅一樣,骰盅裏的幾顆骰子早已作弊,六個麵都是六點,無論你如何搖、無論你是什麽賭神來搖,我隻‘猜’大,那也是把把必勝。


    此時娓娓道來,表情平靜,似乎隻是在說著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可旁邊的公孫勝和魯智深卻是聽得猛然一凜,隨即胸口微微起伏起來,顯是心情激蕩。


    好半晌,公孫勝才突然站起身,從懷中摸出一封書信,然後恭恭敬敬的雙手呈現到林書航麵前。


    “一清這兩年皆在北地遊曆苦修,前些日子起念來汴京訪友,途遇一送信軍差,因快馬撞死了個老人卻揚長而去,被一清強行攔下,卻因對方實力不俗,苦戰之下未能留手,因此失手打死,也幸得如此,才在那人身上搜出一封公文,是當朝宰輔蔡京送與北軍童貫的信,便是手中這封了。”


    能被蔡京選中單獨去給童貫送信的,必然是高手中的高手,公孫勝苦戰之下才能拿下,甚至無法捉個活口,也是在情理之中。


    林書航倒是來了興趣,順手接過。


    一邊拆閱,隻聽公孫勝繼續說道:“此信我已看過,是蔡京通報童貫,說汴京變故,要讓童貫班師回朝、以大軍壓境,製造兵變脅迫皇帝改立太子,一清知此事事關重大,帶來汴京本是想尋機送入皇宮,恰逢在周侗前輩處識得魯達,其介紹說林太保如今深受陛下信任,兼之太保林家與我茅山曾經的交情,因此才壯著膽子來走太保的門路。”


    “由於不知太保心意,因此剛才先出言試探,卻不想太保如此深明大義、見事之機,我等遠不如也,方才死心塌地!因此冒犯之處,還請太保贖罪!”


    此時看那信件,隻見果然是蔡京的手書,蓋的是私印,提及之事,也與公孫勝所說的一般無二。


    隻聽公孫勝說道:“此信攔截於前日晚間,在離汴京三百裏外的鄆城處,若按信中時間,當是明日晚上才差不多可送達到西京城外的童貫手上,蔡京等人此時知道暫時不會有回信,必處於放鬆境地,太保可速送入皇宮中,等陛下見到此勸導逼宮的信件,無異於蔡京、童貫一黨公然造反,當可趁他們還未反應過來時,將之速速拿下鏟除,為我大宋除一大患!”


    這還真是……天助我也。


    看到這手書的瞬間,林書航倒是有種意外之喜的感覺。


    解決北宋六賊,即便對他而言也並不容易,畢竟要想抗金,必須讓朝堂穩定,而要想讓朝堂穩定,那殺蔡京等人就必須得要有名分。


    而真正更難的則是殺童貫,此人手握重兵、擁兵在外,單靠皇帝的一道聖旨是萬萬難以讓其伏誅的。


    而要說陰謀暗殺,那縱然是自己恢複了實力,且不怕耽誤時間,不遠萬裏趕去西京出手,也未必就十拿九穩的成功,畢竟其麾下的二十萬大軍並不是吃素,何況這時代的高手也還是有的。


    自己因靈元稀薄之故,地仙的無限戰力發揮不出來,鳴鴻刀的威力也發揮不出來,除了金剛不壞之身比較抗揍外,真正戰力未必就比那些頂尖的巔峰武聖強出多少,萬一被七八個武聖圍攻,且先不說自身有沒有危險,再想在那樣的情況下殺童貫就更是難上加難了,看你猛,人家會跑的。


    所以要想正麵殺童貫,難,可有了這封信……可就不一樣了。


    “此信暫時不能交給皇帝。”林書航笑了起來:“交出去,隻能殺得蔡京等賊,卻於童貫無損,反而因此激其兵變。”


    公孫勝一怔,隨即醒悟過來。


    蔡京身在汴京,這信若交出去,皇帝要處死他蔡京自然不過隻是一道聖旨而已,可童貫呢人家大軍在外,你把信交給皇帝有個屁用反而因蔡京等人被殺,必然激起童貫的畏懼心裏和反心,說不定就此率眾降了北遼乃至金人,充當其反攻大宋的先鋒軍也未可知。


    “那這……”公孫勝此前未曾想過這些細節,此時皺起眉頭。


    “我有一策,可替我大宋清君側。”隻聽林書航微笑著緩緩說道:“隻是需一些人手相助,未知公孫兄弟、魯達兄弟願否相助”


    公孫勝本是個有主意的人,但今日見林衝,卻覺對方眼界思維乃至談吐氣度都遠在他自己之上,更兼對方太保之位本就已是國之重臣,又心念國家社稷,此時自然是甘願聽命。


    兩人慌忙單膝跪地,抱拳道:“但求能為我大宋盡忠盡責、鏟除奸佞、匡扶社稷,草民雖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林書航趕緊將兩人扶起,卻不打話,而是取出筆墨紙硯,以蔡京適才那封信的口吻寫到【道夫敬啟……】


    既是模仿蔡京,那自是內容半真半假,將原本信件上一些述說如今汴京局勢的句子照抄上去,再在關鍵地方稍作改動,比如將皇帝立太子的決心稍稍淡化,讓事情看起來達不到必須要兵變勸諫的程度,然後則是最重要的計劃改動。


    【……前線軍情雖急,卻急不過國家立嗣之重,陛下如今左右難決,卻獨聽道夫之言,請五日內務必趕回,如今唯有道夫,方能左右陛下心意,否則新皇上位,視吾等若賊寇,則悔之晚矣!為免引人耳目,亦為前線穩定,大軍不可動,道夫見信後當輕裝簡行,吾將派人在鄆城專候,秘密入京!國之重器、生死存亡,盼請速歸!兄,元長。】


    林書航信筆寫來,倒是看得那公孫勝連連點頭,心道好計。


    隻要童貫當真離開大軍,輕裝簡行回來,且還聽這假書信之言,往鄆城而過,甚至是去等那所謂的‘碰頭人’,那可不等於是自投羅網嗎隻需提前在鄆城設伏,有五百軍士,有數位高手即可拿下這權傾天下、手握重兵的大宋毒瘤童太傅了。


    而隻要童貫伏誅,朝中一紙調令,命人掌控虎符前去西京接手北軍指揮權,到時候蔡京等人自然則是樹倒猢猻散,想怎麽拿捏就怎麽拿捏了。


    “好計!好計!”公孫勝看得喜不自勝,可等讀完,卻猛然回味過來:“等等,這口氣是像了,可這字跡與私印……”


    蔡京可是這天下間有名的書法家,所謂北宋‘蘇黃米蔡’四大書法家,分別便是指蘇軾、黃庭堅、米芾和蔡京了,連宋徽宗的瘦金體都還沒能排上號,足見蔡京的術法造詣之深,那當真是藝術一般。


    林書航雖已是地仙,也曾練過幾天字,但畢竟不是專精,即便當真傾力模仿,怕也是模仿不像,何況是隨手所寫的書信這字體與蔡京的原件比起來,可真是差了十萬八千裏了,哪怕是個外行,也能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魯智深也在旁邊皺起眉頭:“我在汴京倒是聽說有幾個仿造書信的高手,但要說仿造蔡京的字,怕是有些難。”


    林書航哈哈一笑,說道:“無妨。”


    他隨手一揮,但見山河圖懸空而出,驚了公孫勝與魯智深一大跳,隨即將寫好的書信投入其中。


    為免太過驚世駭俗,林書航裝模作樣的念了幾句‘咒語’,山河圖也相當配合的閃耀出一陣淡淡光芒,隨後紙麵微微一蕩,一封全新的信件已飄然而出。


    再拿起看時,寫的仍舊還是此前林書航所寫的那些內容,可字體卻已完全變成了蔡京的字體,即便是與其原件逐字對照,也根本分不出差別來。


    不僅如此,連上麵的私章都已經蓋好了……與原件的一模一樣,宛若印刷一般,那朱紅的印沙顆粒分明,當真是毫無半點破綻。


    說到造假書信這世上還有誰能比得過山河圖裏畫中仙的連那印章上的一切細微細節,乃至連信紙原件上蔡京的淡淡指紋,都給他模了個一模一樣。


    看到這神奇的一幕,公孫勝眼睛都直了。


    他自認為茅山的五雷正法不在北張的天師府之下,而其符籙、道術等等則更盡皆是獨領風騷的天下無雙。


    似這等‘畫中法寶’,他師尊羅真人便有一卷花鳥圖,可禦使圖中神鳥行動鳴唱,宛若活物一般十分神奇,可要與此時林衝這畫卷的神妙之處相比,可真又是遠遠不及了。


    “林家的道術,果然是讓人歎為觀止。”公孫勝不禁讚歎。


    可這顯然還早了點。


    “既要讓童貫信任,需偽裝為蔡京門客,應答需如流,且更需奇能異技、機警圓滑之人方能成事,公孫兄弟可當此任。”林書航將信件交到他手中:“不但要騙取童貫信任,更要將之引來鄆城,這幾日我會招攬勇士,屆時在鄆城相候,為我大宋誅此惡賊,還大宋朝野清明、百姓安康!”


    魯智深和公孫勝都被他說的熱血沸騰,魯智深說道:“灑家便追隨太保,去鄆城堵那童貫!”


    公孫勝則是起身抱拳道:“太保放心,一清誓死亦不負所托!這便動身速行……”


    林書航笑道:“這信件是前日寫的,蔡京此人,其私章每日不同,適才那封信雖未署明日期,但恐怕其私章細節已然能讓童貫知道信件是前天寄出的,你若現在騎馬而去,縱然再快,也需兩三日後才到西京,童貫一看信件,便知送信時間不合,必然露餡。”


    公孫勝一怔,隻見林書航從懷中又取出一物,卻是一遝符籙,共百張。


    “此乃神行符,每十張為一套,每套可持續一日十二個時辰,以公孫兄弟之能,貼於腿上可日行千裏且不知疲累,還能翻山越嶺、踏水無痕,遠勝快馬良駒!你使用此符,連馬都不用,明日晚間定可趕到西京,到得距離西京一二十裏外時,再去臨時尋一匹馬,拚命加鞭、累其體膚以作掩飾,如此時間正好對得上蔡京前日寫信的時間,當可盡消童貫之疑。”


    公孫勝不敢置信的接了過來,他茅山已算是符籙祖宗了,可卻還沒這等奇異的神行符,這林衝林太保……


    牛逼!


    除了這江湖俗語,公孫勝也實在是找不到別的形容詞可以形容一下自己現在的感受了。


    慎重接過,隻見林衝微笑著輕輕拍了拍他肩膀:“鄆城見。”


    公孫勝滿臉決然之色,仿佛一個抱著赴死之念的勇士:“傾盡所能、必不敢負!”


    70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因果模擬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君莫令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君莫令並收藏我的因果模擬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