鎬京城內,滿地雞毛。


    到處都是臭烘烘的黑血,巡街武侯和各衙門的衙役們,組織了無數的民夫用清水衝了又衝,依舊有粘稠的血漿頑固的附著在各處,散發出刺鼻的臭味。


    盧旲帶著三千蒼狼騎,在皇城和九曲苑一帶巡弋著。


    黑鱗怪物作祟,核心爆發地就在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這四個一品坊市。


    它們出現得太突兀,身上鱗甲太堅固,又力達數千斤,奔行如駿馬,每一頭黑鱗怪物,都可視為一尊全速奔襲的重騎兵,實在是難以對付。


    四大坊市的城防軍駐軍、巡街武侯、司寇台捕快等等,但凡上街維持秩序的,幾乎被這些黑鱗怪物斬殺一空。


    就連一直以來,都維持了‘強軍’風範的禁軍駐軍,也在黑鱗怪物的突襲下損失慘重。


    僥幸樂武帶著一批樂氏將領,帶著大將軍府一支壓箱底的精銳重騎兵強勢出擊,這才硬生生將那些黑鱗怪物彈壓了下去。


    饒是如此,樂氏出身的將領,也一戰折損了近百人,心痛得樂武闖入皇城,朝著太後嚎啕大哭,據說已經好幾次哭暈了過去。


    盧旲三千蒼狼騎,有了大金剛寺供佛的香灰塗抹兵器,對那些黑鱗怪物的殺傷堪稱恐怖。


    加上這三千蒼狼騎,實際也就是三千大金剛寺的外門弟子,個個修為強橫,都是足以媲美拓脈境的橫煉高手。


    連續幾個時辰的高強度廝殺,三千蒼狼騎沒有一人戰歿,重傷數百,輕傷千餘,斬殺的黑鱗怪物幾近十萬,更將近百戶官宦人家,從幾乎滅門的厄運中拯救了出來。


    天子怕死,知曉盧旲這支蒼狼騎的輝煌戰績後,當即下令,讓盧旲領軍在九曲苑附近巡邏,就近拱衛皇城和九曲苑。


    與此同時,國子監方麵也傳來了驚天的消息:


    有數萬女鬼闖入國子監,意圖覆滅國子監中的‘文教種子’,哪知道國子監副山長白長空臨危不亂,奮起數十年孕養的一口浩然正氣,將數萬女鬼一掃而空!


    鎬京城內,無數驚魂未定的讀書人,已經開始交口稱讚白長空。


    短短一日內,白長空在鎬京城內的名望喧囂而上,大有‘國朝第一大賢’之望。


    甚至,有一群和白長空慣來交好的文教大賢、名士,有意無意的鼓吹——白長空有‘聖人風範’!


    而國子監內,十萬被白長空救下來的監生,更是對白長空頂禮膜拜,無比敬仰的將他當做了‘在世聖人’。


    十萬監生,絕大多數都出自豪門大族,乃至四方諸侯。


    而他們,親眼目睹了同學被女鬼挖心而死,他們的確是白長空從死亡邊緣救回來的!


    十萬監生感激涕零,視白長空為再生父母。


    他們更是親眼看到,白長空高懸虛空,一聲大吼後,天地間熱浪奔湧,‘正氣四溢’,那漫天鬼霧就變得無影無蹤,依舊是陽光燦爛、歲月靜好。


    他們真的,將白長空當做了‘神聖’!


    這份人情。


    這份人脈。


    無論之前白家和盧仚發生了多少次明裏暗裏的衝突,無論在盧仚有意無意的打擊下,白家曾經陷入了多麽尷尬、狼狽的局麵。


    經此一役,白家徹底翻身。


    白長空,在鎬京的文教圈子裏,真的有了足以和‘已經死去的聖人’相提並論的,‘在世第一大賢’的威望!


    領著蒼狼騎,緩緩行過皇城和九曲苑之間的大石橋,盧旲皺著眉,看向了鯤鵬坊國子監的方向。


    “白長空,能夠從數萬女鬼手中,救下那些臭書生?”


    “嗬嗬。他有這麽大的能為,怎可能被仚哥兒逼到那種狼狽的境地?”


    “嘖嘖。”


    “送進宮的遠房侄女……天子欽封的貴妃……以及那……極樂天宮?”


    盧旲眯著眼,低聲道:“嗬嗬,好算計。這事體,得和師兄們說到說到。極樂天宮此舉,算不算違背了三教秘約?這節骨眼上,可輪不到她們出手?”


    天空中,三頭鷹隼從天而降,絡繹飛向了盧旲和他身邊的兩名將領。


    盧旲舉起手,接住了鷹隼,從鷹隼爪子上解下了一支小銅管,從中取出了用密語書寫的情報,眯著眼認真看了起來。


    “嗯?熊泰鬥這狗東西,他想要獨吞紅蓮渡厄丹?”


    “好大的狗膽,當天應該多斷他幾根骨頭。”


    “嗬,仚哥兒居然敢這般做?”


    “戰魔殿的魔崽子,倒是無所謂,遲早要做過一場的事情。斬殺戰魔殿在大胤朝堂培植的王璞,這份功勞……”


    盧旲抬起頭來,很是古怪的笑了笑:“這手段,倒是有幾分像他祖父、父親了。”


    用力一把,將記載了情報的小紙條捏成了粉碎,盧旲淡然道:“想吃獨食,可不行,熊泰鬥這狗東西,新煉出來的紅蓮渡厄丹,除了仚哥兒,當有我兩個孩兒的一份!”


    盧旲朝身邊的一名將領看了一眼,沉聲道:“將城外的那一支蒼狼騎,調去安平關,日夜急速,兩天內必須趕到。”


    用力一拍座下蒼狼王,盧旲衝向了九曲苑的牌坊:“速速稟告天子,臣天恩公盧旲有重要軍情稟告——安平州平亂一事,出大亂子了!”


    “就說,王璞戰歿,盧仚以天子欽委監軍之職,臨時提督平亂大軍,正和亂民大戰!”


    是夜。


    安平關城外,山林中。


    按照大金剛寺弟子傳來的信息,盧仚應約來這裏相會。


    盧仚孤身一人,靜靜站在山頭一樹紅燦燦的野桃花下。


    將近子時(23:00-1:00),遠處傳來一點動靜,隨著一陣微風,幾條魁偉的大漢跨過密集的荊棘叢、野草叢,大步來到盧仚麵前。


    盧仚掏出了釋惡給他的那塊大金剛寺外門弟子的令牌,朝著幾個大漢晃了晃。


    幾個大漢看了看令牌,領頭的一人同樣出示了一塊令牌。


    “我知道你們來做什麽。”盧仚看著幾個大金剛寺外門弟子,淡然道:“回去給熊泰鬥說,這檔子事情,他做得不厚道。紅蓮寺的紅蓮渡厄丹還沒煉出來呢,他就想著吃獨食了?”


    “做人也好,做事也好,都沒有這麽幹的。”


    “回去給他說,紅蓮寺三萬年來,重新開爐煉製的第一爐紅蓮渡厄丹,我要四顆。少一顆,他就別想跨過安平關一步!”


    幾條大漢聞言,一個個濃眉倒豎,同時向前逼了一步。


    “小子,你說甚?”


    一名大漢更是兩步逼到了盧仚麵前,伸出比胡蘿卜還要粗的食指,狠狠朝著他胸口點了下來:“後生晚輩,敢這麽對師門長輩說話?”


    食指破風,帶起刺耳尖嘯。


    指尖一點淡淡的黃光繚繞,正是當日釋惡用來背後偷襲血魂寺血陀羅的金剛劫指。


    相比釋惡,這大漢的金剛劫指怕是剛剛入門,隻有指尖一點黃光,但是怎麽也是佛門神通秘術,一指之力不下數萬斤,集中在這麽小的指尖上,足以洞穿重甲。


    盧仚不躲不讓,同樣一指頭點了出去。


    ‘嗤’的一聲響,盧仚右手食指變成了一片漆黑,隱隱好似海邊礁石。


    這是涇陽盧氏鎮族功法《碣石功》所化異象,《碣石功》是橫煉功法,以此淬煉全身,能將身軀淬煉得好似海邊萬億年不朽的礁石一樣強橫堅硬。


    隻是……《碣石功》畢竟隻是世俗武道。


    但是……盧仚看似催動的《碣石功》,實則他消耗的是歸墟仙元!


    ‘嘭’!


    大漢咧嘴獰笑。


    他的金剛劫指和盧仚的食指狠狠撞在了一起。


    大漢的手指比盧仚的指頭粗了一倍有餘,就聽刺耳的碎裂聲中,盧仚的手指好似一根鐵釘子,狠狠的紮進了大漢的手指中,硬生生將他手指紮出了一個三寸深的窟窿。


    大漢死死咬著牙,‘哢嚓’聲中,劇痛讓他硬生生咬碎了兩顆大牙。


    他一聲不吭的,重重向前欺進一步,左手高高舉起,手掌心中一抹極其黯淡的黃光繚繞,隱隱可見一尊金剛虛影在黃光中若隱若現。


    那金剛虛影飄忽到了極致,隻能隱隱看到一尊人形,其他五官、衣袂等細節一概不得見。


    大漢悶哼一聲,傾盡全力一掌拍下。


    作為大金剛寺外門有數的熔爐境巔峰高手,這大漢的肉身熬煉到了極致,已經有九牛一虎之力。


    但是盧仚最近修為飆升,尤其是擊殺王璞等人之後,他莫名的修為飆漲,他未到熔爐境巔峰,可是單純肉體力量已經到了九牛二虎的水準。


    一牛,十二萬九千六百斤力。


    一虎,十二牛之力!


    這就是無上北溟仙宗無量歸墟體,和大金剛寺熔爐境功法的差距。


    盧仚同樣一拳轟出,波濤聲大起,重拳落在淡黃色的掌心,盧仚身後紅燦燦的一樹桃花驟然一蕩,無數花瓣紛紛飛起,粉碎。


    大漢悶哼一聲,他整個身體被打得飛了起來,大口嘔血飛起來四十幾丈高,然後重重的砸向了地麵,被同行的幾個大金剛寺弟子一把接住。


    “好膽!”山林中,熊泰鬥一步而出,大步衝到了盧仚麵前,揮拳朝著盧仚胸膛狠狠砸下:“身為大金剛寺外門弟子,以小犯上,容不得你!”


    這裏不是鎬京城。


    而且,盧仚剛剛擊傷了同門弟子。


    所以,熊泰鬥悍然,全力,毫不留情的出手。


    下一瞬間,盧仚將小風車取出,一道狂飆平地而起,狠狠卷在了熊泰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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