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寺,後山,白玉墊底旳寒潭旁,一片樓閣煞是輝煌。


    萬花門常駐寒月寺的太上長老‘鉤吻夫人’,懶散的靠在瀕水的小榭中,隨意灑出了一把亮晶晶的丹藥,看著十幾條膚色白皙的俊俏和尚,宛如大鯉魚一樣在水中輕盈的穿梭舞動,張開嘴,爭搶一顆顆靈力驚人的丹藥。


    “那個家夥,腦殼被雷劈了吧?”


    聽了負責管事的心腹弟子帶來的消息,鉤吻夫人‘咯咯咯’的笑了起來:“有趣,有趣,都來寒月寺和本門弟子耍子來了,還不忘找幾個和尚念經超度自家祖宗,真是個有孝心的好孩子!”


    抬頭看看天空那一片粉膩膩的孽雲,感受了一下氣息恐怖的墮神鞭,鉤吻夫人優哉遊哉的說道:“世上的男人,千奇百怪的癖好,夫人我見得多,聽得多了但是這種調調兒,還是第一次聽聞。”


    “有趣,有趣,隨他去吧”


    “隻要是上門的,就是客,我們萬花門廣結天下善緣,嘻,就那些不知變通的死和尚,不要說讓他們念經,就是被打死了,拖出去喂了狗隻要那位公子開心,就隨便他罷!”


    鉤吻夫人又灑了一把靈丹下去。


    “當年本門強收寒月寺如果不是那一代寒月寺的老方丈,舍去了一世修為,連命都豁出去了,幫太上老祖淬煉了法力、神魂,提煉了精血, 精純了肉身, 讓太上老祖一步踏入了半步天人境。”


    抿了抿嘴, 鉤吻夫人幽幽道:“那老賊禿唯一的要求,就是保他寒月寺一脈傳承不斷這些不知所謂的賊和尚,和本門弟子天天耍子, 不好麽?天天喝粥,天天鹹菜, 嘖嘖有福不會享。”


    水潭裏, 一群俊俏的和尚紛紛探出頭來, 朝著鉤吻夫人極其諂媚、極其鮮豔的笑著。


    鉤吻夫人‘咯咯’直樂,頓時將盧仚留下了一群雜役僧, 讓他們念經超度老祖宗的稀奇事丟去了一旁。


    些許小事罷了。


    不值得多關心。


    寒月寺這裏,有墮神鞭這頂級靈寶鎮壓,鉤吻夫人從來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


    入夜。


    盧仚入住的禪院門口, 掛起了一排色澤曖昧的紅燈籠。


    禪院外的樹林中, 男女身影晃來晃去, 各種不可言的聲音宛如狂風暴雨, 從四麵八方不斷襲來。


    禪院小樓中,一桌頂級的席麵已經被吃得幹幹淨淨, 盧仚的飯量極大,一桌飯菜他是一點兒都沒浪費,就連寒月寺特產的寒月清釀, 他也灌了整整十壇下去。


    幾個萬花門的小丫頭見到盧仚吃飽喝足,就奉上了飯後的茶水。一個小丫頭輕輕柔柔的問盧仚:“敢問公子, 有何偏好麽?奴婢們,可以為公子, 邀約本門的師姐登門拜訪,秉燭夜談呢。”


    盧仚朝著幾個小丫頭掃了一眼, 抬起手,‘啪’的一下打了個響指。


    幾個小丫頭翻了個白眼,‘咕咚’幾聲全都倒在了地上。


    盧仚站起身來,揮了揮手,阿虎幾個人就大步走出,守住了院子的四方。隨後一陣微風吹過,院子裏泛起了淡淡的白霧, 若有若無的白霧籠罩住了院子,隔絕了內外的聲息,院子裏頓時一片清淨。


    ‘嘎吱’一聲,剛剛用過晚膳的鬆果和尚輕輕推開了房門。


    院子裏突然安靜了下來, 這讓一直提心吊膽的鬆果和尚感到了極大的不安,他推開房門,朝著站在門口的盧仚雙手合十行禮:“敢問”


    盧仚伸出右手,指尖一點金光繚繞,一股極其弱小,但是無比純正的佛門氣息冉冉蕩漾開來,就在盧仚身邊丈許範圍內不斷的縈繞。


    “您”鬆果和尚猛地瞪大了眼睛。


    副樓中,那些雜役僧也紛紛走了出來,目不轉睛的看著盧仚指尖的那一點金光。


    盧仚左手一揮,一片金光灑出,昏厥中的瑤熒仙子和精神抖擻的月光僧就被丟了出來。瑤熒仙子猶如死人一樣沉甸甸的摔在了地上,月光僧則是穩穩站定,肅然朝著鬆果和尚一行人合十行禮。


    “鬆果師叔。”


    “月月光!”鬆果和尚一群雜役僧僵硬的麵皮驟然變化,他們又驚又喜的看著月光僧,一時間呐呐的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久, 鬆果和尚才壓低了聲音, 急促的問道:“你不是被妖女呃,帶走了麽我們以為,你”


    鬆果和尚看看地上躺著猶如死人的瑤熒仙子,再看看精氣神完足,氣血充沛,元陽完整,沒有絲毫損耗的月光僧,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是法海師兄。”月光僧朝著盧仚合十一禮,很是溫和的說道:“法海師兄奉佛門某老前輩之請,去千紅城將弟子救出。”


    看了看盧仚,月光僧輕輕道:“法海師兄要帶弟子脫離萬花門魔掌,但是弟子惦念諸位師長,苦苦求了法海師兄冒天大風險,返回寒月寺,帶諸位師長離開。”


    月光僧三言兩語,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盧仚朝著月光僧咧嘴一笑,搖了搖頭:“要說風險,也沒多大風險這寒月寺,我不知道你們對它的觀感如何,於我而言,它和世俗的青樓並無兩樣,給錢就能自由出入,有何風險可言?”


    月光僧張大嘴,作聲不得。


    鬆果和尚呆滯了半晌,這才緩緩說道:“本寺慘遭魔劫,六千年前,乃當時方丈舍身飼魔,方才留下本寺這一脈苦修傳承六千年來,那些敗類日眾,數以百萬計,而本寺真正的苦修傳承至今,至今”


    盧仚眨巴著眼,不吭聲。


    來的路上,月光僧說過寒月寺的故事。


    老方丈舍身飼魔,成全了萬花門的一位太上老祖,那老太婆突破半步天人境,誌得意滿之下,許諾保留寒月寺的一脈真傳。


    六千年來,寒月寺日益淪陷,花和尚是越來越多,而真正保持了佛門弟子的本來麵目,以雜役僧的卑賤身份,在寺中苦修的和尚,如今隻有千人不到。


    月光僧,就是這群雜役僧撿回來的孤兒。


    鬆果和尚他們,還將寒月寺光複的希望放在了‘真佛轉世’的月光僧身上,但是沒想到,月光僧過於出眾,修為暴露後,直接成了萬花門眾多女弟子眼裏的唐僧肉。


    當瑤熒仙子當著眾多雜役僧的麵,將母子同命鎖扣在了月光僧的脖頸上,強行帶他離開時鬆果和尚他們已然徹底絕望。


    “好了,不要浪費時間了,話已經說明白了,我這就帶你們離開。”盧仚看著鬆果和尚,沉聲道:“有勞哪位帶路,帶我去你們居住之地,我有秘法,趁著萬花門的老妖婆們沒有發現,趕緊離開的好唔,你們有什麽要收拾,要帶走的麽?”


    鬆果和尚一眾雜役僧眸子裏同時亮起了璀璨的光芒。


    逃離寒月寺,尋找一處真正的清修之地,六千年來,這幾乎都成了他們寒月寺嫡傳一脈的心魔如果真能逃出去


    寒月寺的傳承,對萬花門而言,太重要了。


    是以,萬花門將堪稱鎮教之寶的墮神鞭都懸掛在了寒月寺的上方,一方麵是溫養淬煉,一方麵就是監控整個寒月寺的動靜,若是有人作亂,一鞭落下,就是照虛空境的高手都要吃一個大虧。


    鬆果和尚他們動過逃走的念頭,但是從未成功過。


    他們這群雜役僧的活動範圍被約束死了,他們若是敢離開圈定的活動範圍,立刻會被無數花和尚和女魔頭群起而攻。


    “師兄可有把握?萬萬不可為我等劫餘之人,耽擱了師兄”


    鬆果和尚有點猶豫的看著盧仚。


    “少呱噪,都進來,鬆果大師帶路,其他人,都給我進來罷!”


    盧仚懶得和這群和尚多囉嗦,他一揮手,大片金光灑出,除開鬆果和尚,其他人都被收進了小金剛須彌山。


    琢磨了一陣,盧仚返回樓閣,將那群萬花門外門的小丫頭也收了進去——這些小丫頭修為不夠,隻是萬花門底層中的底層,尚未作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她們還有挽救的餘地。


    隨後,那些用材昂貴,造價不菲的新家具,也被盧仚順手卷走。


    拍了拍目瞪口呆的鬆果和尚的肩膀,盧仚拉開房門,背著手,在阿虎等幾條彪形大漢的簇擁下,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鬆果和尚咬了咬牙,跺了跺腳,急匆匆的跟上了盧仚。


    大半夜的,寒月寺上空無人飛行無數紅男綠女,盡在地麵上做那些苟且勾當。一個個明光光擦了香油的光頭,正好像一盞盞燈火,在四處出沒著。


    所有人都沉浸在無邊的欲念中,盧仚一行人,人數稀少,而且鬆果和尚熟悉道路,專門挑沒人的僻靜角落行走,是以一路毫無風波的,就來到了寒月寺的後山荒僻之處。


    這裏,山林之中,有一座座極其粗陋的木屋、茅廬整齊的排列開。


    已經是入夜時分,前山正喧嘩熱鬧得很,而這裏,卻隻聽到‘咚咚’的木魚聲,以及沉沉的誦經聲。


    一座座木屋、茅廬中,一團團佛光盈盈閃爍。


    好些佛光極其微弱,大抵就是熔爐境、烈火境的修為,但是光澤純正,透著一股子堅定的氣息。


    盧仚和鬆果和尚剛剛走到這片山林邊緣,就聽到一陣女子嬉笑聲傳了過來:“諸位大師,今夜的心魔劫又來了哦大師們,可要穩定禪心,可不要被小女子們壞了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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