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先生有點狼狽。


    在元靈天,他是天機預測、命運卜算,乃至風水堪輿、陣法符籙等等風水奇門的技巧,不敢說首屈一指,卻也是能排進前三到前五的大宗師級人物。


    甚至相比走邪道路子的顛倒先生,天書先生在對天機的把握,以及抽絲剝繭的分析上,天書先生的造詣更高。


    是以,在劍門的耆宿出麵後,天書先生通過一些微乎其微的蛛絲馬跡,確定了萬花門、寒月寺的變故和元靈天的佛門有關,他更是通過這個分析,卜算到了接引頭陀等人的行動,指引著一群宗門高手在洗劍池設伏。


    埋伏大獲成功,雖然沒能留下任何一個賊禿,但是也將其重創,更是挫敗了他們在洗劍池的陰謀。


    正因為此,一群宗門高層特意請天書先生留在了劍城坐鎮,嚴防接引頭陀幾個老賊禿,又或者他們的門人弟子卷土重來!


    對於此,天書先生是不情願的。


    為了卜算到接引頭陀一行人的行動,天書先生已經耗費巨大,精氣神損傷極重,甚至還連累著他的一件本命靈寶元氣大傷,沒有三五十年的溫養, 是難以恢複全貌了。


    雖然幾大宗門給了天書先生極高的報酬,但是那些身外之物, 如何比得上自身的精氣神?


    尤其對於天書先生這種精通卜算之道, 精通趨吉避禍之術的‘算命先生’來說, 珍惜每一滴精元,遠遠避開一切的麻煩, 那已經是浸入他們骨子裏的本能!


    隻是,劍門高層出麵邀約,天書先生不敢不出手。


    一群宗門高層熱情邀請他留在劍城坐鎮, 天書先生不敢不留下。。


    而這位劍門的少宗


    她居然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天書先生看著做男裝打扮,卻又塗胭脂抹粉的白黿,心裏將白黿還有她的長輩罵了個狗血淋頭。


    好好一姑娘,起個名字叫做大-王-八, 這名字已經夠奇葩了好不好?


    喜歡做男裝打扮,這事情不稀奇,元靈天多少豪門嫡女,為了方便在外遊走, 或者純粹出於獵奇, 穿男裝的也不少問題是,人家既然穿了男裝, 那衣飾打扮就按照男人的味道來, 沒有哪個穿了男裝後還將嘴巴塗得和剛剛喝了血一樣。


    尤其是, 白黿的這長相麽。


    劍門的當代掌教,天書先生見過, 那叫做一個相貌堂堂、英俊神偉。


    而白黿呢高顴骨, 短人中,桃花眼, 露三白更兼腦後可見反骨,頭骨嶙峋,眼眶凹陷


    要按天書先生的說法, 這就是一個刻薄寡恩、命不長久的殺千刀的短命鬼。


    奈何人家出身太好, 一股極其可怕的命數之力強行鎮壓了白黿的命格,硬生生將她推到了劍門少宗的位置上, 還坐得穩穩當當。


    白黿年齡不大, 天書先生觀她骨相, 大概也就三十不到的年紀, 可是修為已經到了照虛空境這等年齡,如此修為,簡直駭人聽聞。以天書先生所觀白黿麵相、命數,她背後的長輩,在她身上浪費了多少資源?


    由此可見這小娘兒受到了多大的寵溺。


    劍門少宗啊!


    天書先生想哭——她的婚配之事,豈是他天書先生一個閑雲野鶴的算命先生能亂忽悠的?


    白黿的婚事,又豈是她自身,或者她身邊的陰公子能做決定的?


    白黿又剝了顆果子,喂給了身邊的陰公子。


    她催促道:“久聞天書先生大名,趕緊給我和陰兄算一算, 我們一定是天作之合,一定能幸福美滿,一定能兒孫滿堂, 一定能福澤綿長罷?”


    不等天書先生開口, 白黿又笑道:“快,先給我算算,我和陰兄的第一個孩兒是男是女, 什麽時候出生?他的五行命格定然是極好的了,你趕緊先給他算一個名字出來!”


    “唔,作為我和陰兄的嫡長子”白黿雙眸水光隱隱,溫柔無盡的看了陰公子一眼:“他定然是天資聰穎、資質蓋世的天驕之才,未來他接掌劍門是理所當然的,他命中注定的正房正妻,快算算應該是何方人士,哪家的姑娘?”


    天書先生呆頭呆腦的看著白黿,他突然很想一頭紮進水榭外的洗劍池,硬生生淹死自己。


    這都是何等虎狼問題?


    他很茫然,很可憐的朝著四周一眾高手名宿看了過去。


    就是這群老家夥,硬生生將自己從避世潛修之地給抓了出來, 逼著他給他們卜算這個、卜算那個結果,向來擅長‘獨善其身’的自己, 因為耗費了太多的精氣神,居然沒算出自己會在劍城碰到白黿這個惹不起的小魔頭。


    一旁的陰公子走到邊緣麵前, 右手輕輕的在白黿的肩膀上拍了拍,溫和的笑道:“天書先生, 不如你先算算,小生的命數,如何?說得好,有賞!”


    陰公子笑看著白黿,輕聲道:“小白啊,不要太為難天書先生你啊,就是性子太急我們的孩兒,定然是好的,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那種好但是我們的孩兒究竟是什麽樣子,我們幹嘛要預先知道呢?”


    “我們好琴瑟和鳴,我們要舉案齊眉,我們要白頭偕老,我們要像是一對兒天上地下僅有的鴛鴦,神仙眷屬,讓天下人都羨慕無比。”


    “我們好生的操持我們的小家,好生的過我們的小日子,然後,十月懷胎,我們靜靜的期待我們的孩兒的誕生我們心中充滿了憧憬,我們心中充滿了好奇,我們期待,上天會給我們一個蓋世無雙的寶貝!”


    “當一切揭曉,我們滿心歡喜的叩謝蒼天,謝謝蒼天給我們如此可愛、如此玉雪聰明的寶貝心肝兒那時候,我摟著你,你抱著我們的娃娃,我們相視一笑,讓天下人羨慕得都去吐血!”


    “何其美哉?”


    “就不用天書先生在這裏預告我們這些事情了因為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我們這輩子,一定要幸幸福福的,一定是圓圓滿滿的這是天注定的事情,哪裏需要外人來卜算呢?”


    白黿癡了。


    她癡癡呆呆的看著陰公子,過了好半晌,才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水榭裏,一眾來自劍門和其他幾個元靈天頂級宗門的高手名宿,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陰公子,隻覺渾身雞皮疙瘩好似雨後春筍一樣‘嗤嗤嗤’的直冒,隻要一抹就能抹掉一大片!


    難怪白黿少宗對這莫名冒出來的陰公子如此的如此的


    這陰公子的這張嘴,是塗了什麽東西?說出來的話簡直!


    天書先生感激無盡的看了一眼陰公子,他急忙向白黿笑道:“少宗,陰公子所言極是,少宗命格高貴,和陰公子之間的事情,也不是老夫這一愚鈍老頭能置喙的。”


    話題一轉,天書先生眨巴著眼睛認真的朝著陰公子看了過去。


    他手指在袖子裏掐動了幾下,也不舍得再耗費元氣,隻是用最粗淺的卜算之術,略略的算了算陰公子的命格命數,然後驚訝道:“妙哉,陰公子,居然有帝皇之氣命格,尊不可言啊!”


    水榭裏,一群宗門名宿相互看了一眼,目光閃爍不定。


    帝皇之氣?


    呃,元靈天的帝皇,是不值錢的,仙朝、皇朝,無不是宗門附庸。


    但是呢,元靈天排名前百的大宗門裏,倒也有幾家是以無上神朝的架構存在,神朝皇帝就是宗主,各部官員就是長老、執事等等。


    這幾家神朝的朝堂架構極其緊密,階層、律法極其森嚴,上下之分極其嚴苛,是以凝聚力極強,動員力極高,在前百宗門中,這幾家神朝是沒什麽人願意招惹的對象。


    如果陰公子是出身這幾家神朝這帝皇命格,可就值錢了。


    如果是這幾家神朝的帝皇,他們的身份,倒也能配得上劍門的少宗


    一群人就上下打量著陰公子。


    尤其是劍門在場的兩個長老,更是盯著陰公子,一點都不眨眼的。


    實在是,白黿身邊,這陰公子突然就冒了出來,就是最近一段時間的事情,劍門的高層都還沒弄明白呢,這陰公子就已經和白黿形影不離了!


    這,這他們也好奇,這陰公子,到底是哪家出身!


    元靈天的幾大神朝,他們的皇族宗室,可沒有姓陰的!


    白黿溫情款款的握住了陰公子的手:“我就知道,我白黿選中的男子,定然是天下奇駿,再無其他男子能相比的。陰兄!”


    陰公子同樣溫情款款的看著白黿:“小白!”


    白黿再次深情的呼喊了一聲:“陰兄!”


    陰公子眸子裏近乎蜜糖一樣的溫柔幾乎就要蕩漾了出來:“小白!”


    水榭裏,一群高手名宿目瞪口呆的看著兩個該天打雷劈的東西卻一個個都不敢做聲。


    尤其天書先生,他縮頭縮腦的躲在一旁,滿心裏就期盼著,讓這兩個遭瘟的家夥,就這麽濃情蜜意的折騰下去吧可不要讓他給這兩個家夥算這個、算那個了!


    因為對白黿的畏懼和警惕,天書先生一心提防著她又會出什麽幺蛾子,以至於,天書先生都忽略了對自身,對外界的一些感知。


    一條畫舫在百丈外的水麵上滑過,畫舫船頭,盧仚拎著一個酒壇子,大口大口的灌著酒,神態不羈,顧盼自豪。


    他一眼就看到了水榭中的天書先生,然後他第二眼就看到正在和白黿你儂我儂的陰公子!


    “我”


    盧仚雙眼一瞪,差點沒被一口老酒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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