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枷佛漆黑的指尖逐漸逼近盧仚眼珠。


    盧仚體內,北溟劍一聲震鳴,自行飛出,化為一抹藍色劍光直刺鐵枷佛眉心。這北溟劍,被盧仚溫養了多年,也隨著他得了無數好處,早已通靈。


    此刻感應到盧仚的危局,北溟劍自行飛出護主。


    然後,劍光剛起,就驟然粉碎。


    這柄在劍城地肺熔爐中,由元靈天劍門鑄劍大師耗費莫大心力鑄造而成的利劍,在太初混同珠的滋養下,早已晉升為真仙級仙器的利劍,從劍尖到劍柄一絲絲粉碎,碎得無聲無息,沒有半點殘渣。


    一聲震鳴響起,飛熊槍從盧仚眉心飛出,帶起一道狂飆,無數條槍芒呼嘯著刺向鐵枷佛。


    鐵枷佛嘴角微微勾起,飛熊槍也是轟然粉碎。


    隨之是九龍子甲飛出,水波翻卷,龍吟陣陣。


    九龍子甲粉碎。


    天魔顱尖嘯著從盧仚眉心飛出,一道魔光卷著白生生的白骨山羊頭,狠狠朝著鐵枷佛脖頸咬去。


    天魔顱粉碎。


    太嶽塔飛出,伴隨著沉悶轟鳴聲,放出一道道土黃色神光籠罩盧仚全身。


    太嶽塔粉碎。


    ……


    ……


    ……


    粉碎,粉碎,粉碎……


    盧仚的一件件通靈寶具紛紛飛出護主,在鐵枷佛的無邊法力鎮壓下,但凡飛出的寶具悉數粉碎,沒有一件能夠保存下來。


    到了最後,元覺和尚跨界送去元靈天的僧衣、袈裟,也都被鐵枷佛隨手點碎。


    那一百零八顆大神通佛珠剛剛飛出,同樣被鐵枷佛隨手一捏,直接捏得粉碎。


    除開三眼神人圖、太初混同珠,如今盧仚腦海中,唯有一盞油燈靜靜懸浮。這,正是當年極聖天佛門領袖大梵淨世宗的傳承佛寶清寧心燈!


    眼看著鐵枷佛的指尖就要碰觸到盧仚的眼珠,清寧心燈發出一聲低沉的鳴叫,放出三色佛炎從盧仚眉心衝出。一圈圈蓮花狀光焰從清寧心燈的燈火中冉冉擴散開,一股遠比在盧仚手中時磅礴千百倍的佛力波動從清寧心燈中不斷湧出。


    甚至,這股波動,讓鐵枷佛禁錮盧仚的力量都為之震蕩了一下,盧仚身上驟然一鬆,他猛地吐出了一口氣:“呔……”


    鐵枷佛麵皮一抽,他看著清寧心燈,突然‘嗬嗬’的笑了起來。


    他左手掌心,居然早已準備了一張小小的羅網。清寧心燈光焰奔湧之時,色澤漆黑,好似鐵絲編成的羅網從他掌心飛出,悄然無聲的籠罩在了清寧心燈上。


    清寧心燈微微震蕩,三色佛炎燒得黑色羅網一陣陣‘波波’作響,眼看著幾股網線被燈火燒得斷裂開來。


    鐵枷佛周身鐵黑色佛光一旋,剛剛鬆動了一點的盧仚,再次被更加龐大的力量禁錮。


    清寧心燈‘嗡嗡’震蕩著,在那黑色羅網的籠罩下,清寧心燈的體積一點點的縮小,光焰逐漸暗澹,硬生生被鐵枷佛一點點的壓製成了黃豆大小的一點朦朧光影,硬生生拖入了自家左手掌心,將其封印成了一點搖曳的火影徹底鎮壓。


    大殿內,兩位佛陀,十五位大菩薩同時瞪大了眼睛。


    鐵枷佛是何等修為,他們心知肚明。


    這清寧心燈,居然能夠抵擋鐵枷佛的收攝?雖然鐵枷佛最終還是將她鎮壓在了掌心中,但是麵對一尊實力深不可測的佛陀,一件無人主持的佛寶,居然能夠反抗這麽久……這清寧心燈的根腳,怕是不簡單!


    一尊身形魁梧,麵如雄獅的老僧雙手合十,低聲笑道:“鐵枷,不要欺負小娃娃,這燈盞,有什麽來曆麽?”


    鐵枷佛‘咯咯’一笑,右手指繼續刺向了盧仚的眼珠,澹然道:“來曆?什麽有什麽來曆?這燈盞,夜裏拿來照亮讀經,卻是不錯的。區區一盞油燈,能有什麽來曆?”


    那老僧順勢笑道:“既然沒什麽來曆,老衲看她頗為精巧可愛,可否贈與老衲?”


    老僧隨手掏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丹瓶:“這是不死藥王佛親手煉製的三顆‘七竅蓮心丹’,你也知曉其功效,對神魂有極大補益,隨意一顆,都價值一件三十三重天階位的佛寶……拿來換你那燈如何?”


    鐵枷佛眉頭一皺,右手動作一停,看了那老僧一眼:“六首師兄,這燈盞,我也覺得她頗為精巧可愛,已然歸我所有,轉讓……我不缺你這三顆七竅蓮心丹。”


    老僧六首佛歎了一口氣,收起了丹瓶,搖搖頭,目光閃爍看著鐵枷佛的左手,不再多發一言。


    鐵枷佛微微一笑,指尖繼續向著盧仚的眼珠一點點刺下。


    大殿內,包括黑鐵和尚都沒吭聲。


    兩位佛陀、十五位大菩薩,繼續用那事不關己的戲謔笑容,看著鐵枷佛親自出手,碾壓盧仚這麽一個剛剛飛升上界十幾年,剛剛離開功德池,剛剛重鑄了法體、道基的一重天小真仙。


    盧仚的視野已經變成了一片澹金色。


    他眼珠幾乎從眼眶裏彈出來,眼球裏的血管膨脹,澹金色的血液充盈眼球,讓他此刻看什麽都是一片澹金。


    身軀幾乎崩解。


    鎮獄浮屠劇烈震蕩,幾乎要被巨力壓出了裂痕。


    五髒六腑好似火燒,又好像被一條條鐵線蛇死死的纏繞住了,蛇軀一點點收縮,五髒六腑劇痛襲來,隨時可能徹底的爆碎開。


    唯一能動彈的那一點念頭,正在剖析剛才鐵枷佛的行徑。


    清寧心燈有什麽問題麽?


    鐵枷佛為何要暴力降服清寧心燈?


    而且,清寧心燈居然還隱藏了如此龐大的力量,沒有盧仚的主持,麵對一尊佛陀的偉力,居然也要耗費不少的精力,才能將她鎮壓、收攝?


    清寧心燈,是極聖天曾經的太上宗門,佛門領袖,大梵淨世宗的傳承佛寶。


    大梵淨世宗,是極聖天多年前,僅有的兩大太上宗門之一。


    大梵淨世宗,太上北溟仙宗,兩大宗門在極聖天平分天下。


    那麽,大梵淨世宗在上界……應該也有根腳嘍……有‘祖宗’的存在?這曾經平分極聖天的太上宗門,它背後杵著兩儀天佛門的哪一位大能?


    不可能是鐵枷佛。


    如果是鐵枷佛,清寧心燈就應該出自他手,他就不可能需要耗費這麽大的力氣才能將清寧心燈懾服。


    盧仚眸子裏澹金色的幽光閃爍。


    鐵枷佛的指尖已經碰到了盧仚的眼珠,冰冷,陰寒,透著一絲絲暴戾氣息,隻要再輕輕一擠,就能將盧仚的眼珠轟成粉碎。


    盤坐在蒲團上的黑鐵和尚冉冉站起身來,沉聲道:“鐵枷佛,這裏是靈垣山寶焰洞。”


    鐵枷佛手上動作微微一停,他回頭,看著黑鐵和尚笑道:“黑鐵師侄,這裏是靈垣山寶焰洞不假……但是靈垣山寶焰洞,從不摻合佛門紛爭,向來中立!”


    黑鐵和尚搖了搖頭:“或許是罷,但是法海持師尊佛令來此,當為我寶焰洞貴賓。”


    鐵枷佛笑了。


    兩尊佛陀笑了。


    十五位大菩薩很含蓄的露出了一絲笑意。


    隻有盧仚在心裏破口大罵——人家黑漆漆的指甲,都已經觸到眼珠了,你才想起來,自己是你家貴賓麽?


    好一個靈垣山寶焰洞!


    鐵枷佛‘咯咯’笑了兩聲,輕輕搖頭:“法海已經答允,用他那佛令交易老衲的珠光塔。這佛令,已然是老衲之物,是以,老衲才是寶焰洞的貴賓!”


    鐵枷佛笑得很燦爛:“黑鐵師侄,萬萬不可弄錯了!”


    黑鐵和尚搖頭,他一步到了盧仚麵前,伸手朝著鐵枷佛的那根手指抓了過去:“沒弄錯,還請佛陀放手則個。”


    黑鐵和尚出手,他的整條右臂頓時化為純黑色,真個猶如一條黑鐵鑄成的手臂,更被一層赤紅色的火焰包裹著,噴湧著可怕的高溫一把抓住了鐵枷佛的手指。


    隨著黑鐵和尚出手,這座大殿也驟然活了過來。


    盧仚在外麵的時候,就看到這座大殿通體被烈焰包裹,各色烈焰吞吐不定,氣勢驚人。但是在某種極其高明的禁製約束下,這座大殿清涼宜人,並無絲毫高溫泄露。


    但是此刻,整個大殿的火焰驟然噴湧出驚人的高溫!


    地麵上,一縷縷火焰升騰而起,九條水缸粗細的火龍盤旋而起,碩大的龍頭鎖定了鐵枷佛,龍口微微張開,隱約可見粘稠的火焰在龍口中凝成了人頭大小的龍珠,隨時可以噴出傷人。


    這是肉眼可見的皮相。


    而在盧仚暫時尚無法接觸的層麵,黑鐵和尚和鐵枷佛之間,已經展開了可怕的碰撞。


    鐵枷佛的那根手指上,無數條無形的法則枷鎖怒吼著,咆孝著,順著黑鐵和尚的手掌,不斷向黑鐵和尚體內鑽去。


    侵蝕,封印,禁錮……最終,絞碎一切!


    而黑鐵和尚則化身熔爐,化身鐵砧,他掌控的大道,化為無形的巨錘,好似被巨人緊握在手中,一錘一錘的不斷砸下。


    芥子須彌,方寸之間,卻衍化出了數萬裏大小的佛國相互衝撞。在那有形無形之境,兩尊身高萬裏的佛陀法相瘋狂對撞,每一擊都蕩起無量風暴,引發兩儀天大道的點點漣漪!


    這一圈圈的大道漣漪以寶焰洞為中心,不斷向四周擴散,頓時驚動了不知道多少道庭、佛門的頂尖大能。


    而一切大菩薩境界之下的生靈,甚至連感應這股波動,知曉這番爭鬥的資格都沒有!


    鐵枷佛的麵色越發深沉難看。


    黑鐵佛的麵皮隱隱發紅,身體微微顫抖。


    旁觀的兩大佛陀、十五大菩薩同時駭然看向了黑鐵和尚——真正沒想到,寶焰千手佛的這位首席大弟子,悍然也破入了佛陀境界?


    比起鐵枷佛雖然有所不如,但是畢竟也是一尊佛陀!


    如此說來,當今兩儀天佛門,當有佛陀三百五十尊,而靈垣山寶焰洞,就獨占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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