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後,鄭振楓就沒到她公司來了。陽雪有好幾天沒有他的消息,但心裏卻輕鬆不起來。說不出的不對勁,總覺得心裏深處藏著一根細細的針,動一下就刺麻的痛。那一晚他轉身時的背影,最後離去時的那個笑容總是不經意的就在眼前回放,每一次都讓她覺得心酸。她在心底暗暗唾棄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還有心思在這裏悲天憫人的。再說,像鄭振楓這樣的男人,有多少人羨慕不來,就算有點孤獨,那也是盛名之下的產物。高處不勝寒總好過水深火熱中掙紮著求生存。為什麽自己會對這樣的一個天之驕子產生可笑的悲憫,就隻因為他轉身時的那一抹蒼涼?


    陽雪到茶水間裏泡了杯咖啡給自己提提神。今晚是中國最具傳統的中秋夜。而自己孤身在外,與家鄉隔著十萬八千裏的,所以這個節日對自己來說除了用來感傷就不具備任何意義。早上給家裏打電話的時候,媽媽還在那頭絮絮叨叨的。女兒二十六七了還是這樣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的漂泊在外,做母親的心裏難免不是滋味。陽雪隻能盡量敷衍,因為小時候的聚少離多,成年後又在千裏之外求學工作,和親人之間難免隔著一層,始終親密不起來。親情這東西也有青春期,錯過了最佳的發育時期就難以強求了。不過老人說的話也有道理,女人沉沉浮浮的,最後求的也就安穩兩個字,看看周圍同齡的朋友同事差不多都已結婚生子,就自己還在這裏不上不下的卡著。


    前幾年的大小節日幾乎都是和程明和還有他公司裏的幾個朋友一起過的。所以下班的時候很自然的給程明和打了個電話約時間。


    果然,程明和一聽到她的聲音就說道:“你下班了沒有?我這邊快結束了,再等我一會兒我過去接你。”


    陽雪聽他那邊忙碌聲不斷,估計手頭正忙著,因此道:“不用太趕,時間還早……先這樣吧,我聽到有人在叫你了。”


    掛了電話,過了一個多鍾頭程明和的車就來了。


    到程明和那裏後,陽雪在廚房裏把火鍋的湯頭熬好讓程明和端出去,然後把材料一盤盤的放好。去拿碗筷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就問:“明和,今晚都有誰過來?”前幾年還熱鬧些,現在幾個朋友結婚的結婚,戀愛的戀愛,估計不會有幾個人過來吧!


    程明和在客廳朝廚房裏喊道:“拿三副出來就夠了。”


    “三副?”陽雪狐疑:“還有誰啊?付磊?陳俊?”他的朋友中就隻剩下這兩個單身了!


    “不是,是振楓。”程明和語不驚人死不休。隻聽得廚房裏一陣劈裏啪啦的碗筷落地的清脆響聲。陽雪一溜煙的跑出來,氣急敗壞的道:“怎麽回事?你剛才怎麽沒和我說?”


    程明和一臉無辜:“你沒問啊!”


    陽雪還沒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他為什麽過來?”雖然是老同學,但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東華的總經理,幹嘛特地跑來和他們這種‘平民百姓’吃頓家常便飯?


    程明和眯了眯眼,一臉的探究:“陽雪,你很不對勁喲,幹嘛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對了,我還沒問呢,你上次是怎麽回事?振楓到底哪裏得罪你了?”幹嘛每次都擺臉色給他看?


    陽雪沒好氣:“哪裏輪得到我來讓他得罪?我隻是問你他幹嘛過來?”


    程明和還是一臉的不上道:“當然是過來吃飯!他剛回國,在這裏又沒有親人,我早上去機場接客戶,正好碰到他出差回來就約他晚上來吃飯。”


    “可是……”理由是很充足啦!中秋節一個人過確實是有點淒涼!


    程明和疑惑:“咦!奇怪了,我記得你以前和振楓的交情不錯啊!”


    陽雪隻差沒跳起來:“什麽時候?我哪裏和他交情不錯了?”


    “不是嗎?以前全班女生,他就隻願意和你說說話,我們當時還有人打賭振楓對你有意思!”


    陽雪麵紅耳赤:“我就坐在他身旁,他總不能連話都不和我講!”


    程明和漬漬兩聲:“陽雪,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凶相畢露,醜態百出!”


    陽雪還想辯駁,正好門鈴響了。程明和去開門,還不忘回頭小聲道:“別擺臉色!”


    來的果然是鄭振楓。大概是在國外養成的習慣,手裏還拎著兩瓶紅酒。他把大衣脫下來,然後和陽雪打了個招呼。程明和招呼他入座。


    陽雪笑得無限溫柔:“你還帶了紅酒來!”她掃了桌麵一眼:“吃火鍋喝紅酒?”這不算擺臉色,不算刁難吧!


    鄭振楓抱歉的笑笑:“好像是派不上用場了。”


    程明和不讚同:“誰說的,自己人講究這些幹什麽,想喝就喝,隨意嘛!”他的一笑:“不過這兩瓶我要獨家珍藏,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所以今天喝啤酒。”他拉開冰箱提了三四瓶啤酒出來。


    “來,振楓,今晚不醉不歸。”


    鄭振楓跟著程明和端起酒杯。


    “陽雪,舉杯啊!愣著幹嘛,平常不是挺能喝的嗎?”程明和開始給她使眼色。


    陽雪無奈,端起麵前的一杯酒。


    程明和道:“來,碰杯,振楓歡迎你回國,今晚就當做給你洗塵。”


    “謝謝。”


    雖然陽雪和鄭振楓都各懷心事,話少了點。但因為有程明和在中間打圓場緩和氣氛,所以也不會冷場,甚至還有點其樂融融的感覺。一直到十點多才結束。飯後三人又聊了一會兒才散場。


    因為鄭振楓在場,所以陽雪也不好意思留宿,即使是各睡一間房,但畢竟是太過曖mei了。


    程明和見陽雪有點喝多了,在送他們出門的時候道:“振楓,你順便送陽雪回去,坐計程車,車留在這裏明天過來開。”雖然他還一副清醒的樣子,但喝了酒開車總不安全。


    陽雪雖然還能口齒清楚的道別,但腳步卻明顯的不穩了。鄭振楓怕她跌倒,替她拿好包,半摟著她往電梯走。她好像是真的喝過頭了,竟軟軟的靠在他身上,一點掙紮都沒有。


    鄭振楓不動聲色的叫了聲:“陽雪。”


    她含糊的嗯了聲又把頭靠在他肩上。她的發梢刷過他的後頸,有點酥麻的感覺爬過心頭。她的呼吸就在他的頸子上溫溫熱熱的,感覺電梯裏的溫度也跟著上升,悶熱逼人,一股熱氣竄上來。好在沒幾分鍾就到大門口了,風一吹,剛才的煩躁也去掉了幾分。鄭振楓深吸了口氣招手叫了輛計程車,她在車上睡得很熟,直到下車他才把她搖醒。


    她還一臉的茫然,摸不清東南西北,鄭振楓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今晚就隻見她一個勁的灌酒,不醉才是怪事。他把她穩住,輕拍她的臉頰:“陽雪,到了。”


    陽雪用力的甩甩頭哦了聲,似乎在尋找方向。鄭振楓把她帶到小區旁的一個小公園裏,讓她坐好:“在這裏坐一會兒再上去,吹吹風會清醒點。”


    她沒有異議,乖乖的坐在他身旁。他伸手幫她把吹亂的幾根頭發理好,他真喜歡她醉酒的樣子,柔柔順順的。


    今晚的月亮美得不像是真的。他隻怕以後回憶起這一幕的時候會多了些不真實的感覺。可至少現在的一切是真真切切的,她就靠在他的肩旁,隔著幾層布料都還感受得到她肌膚傳過來的熱度。


    他說:“陽雪你知道孤獨的感覺嗎?”


    她似醒非醒的還應道:“我知道啊。”孤獨是種讓人恐懼的東西,一個人睡覺時既怕房間裏有聲響,又怕周圍太寂靜。那種能把人逼瘋的空虛她不是沒體會過,怎麽會不知道呢?


    他自顧自的道:“月光清冷的晚上覺得恐懼,人聲沸鼎的地方也覺得難受,無處不在。”還有漫天的想念,不斷的撕扯著。


    她悶笑:“你那是高處不勝寒,你知道有多少人把體驗你這種孤獨當作畢生的奮鬥目標嗎。”


    “是嗎?”他不怕高處的寒冷,他隻想要有她陪著一起看風景。


    她很認真的點頭。半天沒出聲,他以為她又睡過去了,轉頭看她,她嘀咕了聲:“振楓,太陽真美。”


    他笑出聲:“陽雪,你在和我說笑話嗎!好了,我送你上去。”都醉得分不清太陽月亮了!


    這次她沒撐住,一頭就睡下去了。鄭振楓把她橫抱起來往樓梯口走。老式建築,沒有電梯,連樓梯口的燈都昏暗不明。他一步步的隻想走慢一點再走慢一點。等到明天她清醒過來這一切又都隻是他一個人的回憶。


    到了門口從她的提包裏翻出鑰匙開了門。她睡得爛熟,把她放到床上她也沒有絲毫知覺。他怕她睡不好就把她的外套脫掉,剩下裏麵的一件乳白襯衫,他順手又揭開襯衫上麵的兩顆扣子讓她透透氣,這次卻不太順利,手有點不聽使喚,細小的紐扣在手指間滑動,就是不肯滑出扣洞。兩顆扣子解完,額頭竟然沁出了密密的汗珠。薄薄的布料清清楚楚的透出裏麵內衣的顏色,還有領口敞開處隱約顯現的那一片肌膚。剛才抱著她時抵在他胸口的那一份柔軟的觸感現在似乎越來越清晰了。在電梯時的那種燥熱又重新回來了,而且越來越嚴重。她睡得毫無防備,染了酒氣的肌膚透著熱氣,一片緋紅。他在床頭坐下,手掌下的皮膚滑滑的。她似乎感覺到了,嘟嚷了聲佛開臉上的手掌。


    慢慢的他的手指滑下來停在她的唇上,用拇指細細的摩擦著。最後低下頭改用自己的唇。雙唇貼合的那一刻,他歎息,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原來吻著一個自己深愛的女人是這樣的一種感覺。那一刻那種由心底深處湧上來的滿足讓他願意用一切去交換。下一刻他終於不顧理智的覆上她的身體,隻想放任自己的感官。所有的一切都來不及細想,他加重力道的吻開始在她身上其它地方遊移,變得越來越放縱和激烈。每一下都含含糊糊的叫著她的名字:“陽雪,陽雪……”就是這兩個字讓他願意付出所有,願意萬劫不複。還有什麽比求而不得,舍而不能更加的錐心刺骨!


    酒精似乎在這時候才發作。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透過自己的肌膚傳到她的身上,再由她的肌膚上傳回來,來來回回的折磨著他。粗重的氣息隨著胸腔的劇烈起伏灑在她的臉上,她無意識的將臉側到一邊,有些不安穩卻沒有醒過來。他空出一隻手開始去揭她襯衫上的其餘扣子。


    感官蓋過了理智,他一隻手把她往上拉一點好脫開她的襯衫。赤裸的肌膚觸到冷空氣,她顫抖的嚶嚀了聲“冷……”開始掙紮著抽出被他壓住的手。


    他驀地停下所有動作,理智被強硬的拉了回來。他在幹什麽?他到底在做什麽?她醉了,自己也醉了嗎?看來自己也喝高了。這和強暴有什麽區別?要是真的發生了,他要怎麽去麵對她明天的崩潰和驚愕?突如其來的理智硬生生的止住了最後的yu望。他平靜下來慢慢的滑下她的身體,拾起地上的襯衫幫她穿回去。安撫的揉著她的頭發讓她睡得安穩些。等到她完全的進入夢鄉,鄭振楓才到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幫她調好鬧鍾,然後鎖好門出去。他必須得走,他害怕自己會再一次的失了理智。


    第二天陽雪在一片刺耳的鬧鈴聲中醒來。宿醉的頭痛讓她剛醒過來時頭腦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隻記得昨晚是鄭振楓送她回來的。對於接下來上演的‘虎口脫險記’倒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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