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而且看不出半點緊張和羞恥。”


    楚思思也覺得奇怪了,“這等於是做賊被現場抓到,人贓俱獲,怎麽會如此淡定,不符合常理啊。”


    “沒有什麽不符合常理的事情,隻是你沒有想到他背後的原因。”


    劉田田聽不懂沐春在說什麽,她隻是覺得自己忙乎半天,結果也沒被表揚半句,沐春讓劉田田再去打聽打聽的時候,劉田田打開冰箱抓了一瓶酸奶就走了。


    “這瓶酸奶我還想喝的呢。”


    沐春楞楞地對楚思思道。


    “法庭上其實出現過這樣的罪犯。”


    “是嗎?沈帆這樣的?”


    “怎麽說呢,就是那種對自己所犯的罪毫無感覺,就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一點悔過之意都沒有。


    爸爸說過,雖然大部分犯人都會後悔自己做過的事情,尤其是當知道未來的日子麵對的是怎樣的刑罰時,人總是會有強烈的情緒反應,有的拒絕相信,有的悔恨落淚。


    但是也有一些人,從頭到尾都看不到什麽情緒起伏,他們就好像在看著別人的罪行,完全與自己無關一樣,甚至他們還會覺得法庭很無力聊,律師很無聊。


    沈帆不知道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情況,我覺得這種罪犯挺可怕的,他們是不是犯罪的時候,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我不懂啊,我不是法律係的學生。”


    “不是的老師,我覺得這不僅僅是法律上的問題,很多東西是跨學科的,我想說的是,這種犯人是不是存在某種解離狀態,或者像電影裏那樣,有幾個人格混淆在一起,做一件事的時候是a人格,平時是c人格,甚至d人格,之類的。


    上個世紀有一個影響力很大的案例,後來還被翻拍成了電影,就算是1977年吧,我記不清了。


    俄亥俄州警察抓到一名嫌犯,他被控搶劫並綁架強~了三名婦女,因為在嫌犯車上找到了指紋,並且一名受害者在警局當場就指認了這個嫌犯就是強~她的人。


    這本來是一樁普通的案子,受害人提起控訴,證據確鑿,案件很快就能了結,但是在警察審問嫌犯的時候,卻發現嫌犯對自己所做的事情完全忘記了,而且看上去是真的忘記了。”


    一個人知道一件事情然後去否認它和不知道一件事情,不承認它,在情感上是完全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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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一清早沐春的困擾,劉田田告訴了他沈帆的事,那沐春就是知道了沈帆的事,不管他之後在這件事情上有沒有發表任何看法或者影響劉田田的任何決定,沐春都已經知道了沈帆是個小偷這件事。


    你無法將聽到的事情完全抹去,除非你失憶了。


    當被人問起你是否知道一件事情的時候,知道說不知道就是撒謊,不知道說不知道就是陳述事實。


    兩者在表情、語態和情感表現上都是不同的。


    人就是情感和表情的動物,想遮想掩都是欲蓋彌彰。


    所以最好的就是不知道。


    “因為人格與人格之間很少相互交融,他們總是相對獨立的。”


    沐春解釋道。


    “警察又進一步調查取證,他們找到了另外幾名受害者,受害者分別對犯罪嫌疑人進行了描述,但是三名受害者對犯罪嫌疑人的描述存在很大出入。一名受害者認為罪犯留著非常整齊的八字胡,另一位受害者的描述卻是罪犯的胡子很多天都沒有清洗過,非常非常邋遢,而且肯定不是八字胡。


    因為對身高之類的描述很模糊,受害者無法形容犯人的具體身高,隻能說比自己高很多,和自己差不多高之類的,因此長相和口音就變得特別重要,顯然在長相上,三位受害者給出的描述讓警察徹底困擾了。


    他們隻能在口音上下功夫,一個受害者說口音是西班牙語的發音,另一個卻說是標準的美語發音,到了第三個人又說這個人說話的聲音像女人,非常尖銳,聲音很刺耳。


    每個人的描述都不一樣。而當警察審訊嫌疑犯的時候,他就是一副完全不知道的感覺,那樣子根本也不像是要極力掩蓋。


    老師,你覺得這個沈帆會不會也是這樣的情況?存在著另一個沈帆在他的身體裏?”


    “楚醫生那麽認真的嗎?”


    沐春伸了個懶腰。


    “啊?我隻是猜測,因為作為一名醫生,應該是有很強烈的責任心和榮譽感的人,對於道德和品行的要求也會高於一般人吧,沈帆怎麽會在醫院裏這樣公然盜竊呢。”


    “也許問題沒有那麽複雜,我沒有什麽法律頭腦,我一般會去想想最簡單的可能性啊。”


    “什麽是最簡單的可能性呢?不是爭取確鑿就是沈帆偷的嗎?”


    “是啊,最簡單的可能性就是他偷了東西,他是賊,他不是我們的病人,我們從他身上賺不到任何獎金,就這麽回事。”


    “老師,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是存在這種身心方麵的問題,比如另一種人格的沈帆行了盜竊之事,而日常作為醫生的沈帆根本不知道另一個沈帆偷了東西,這種情況下要如何定罪呢?”


    “這個你回去問陳律師或者張律師啊。”


    楚思思覺得和沐春簡直沒有辦法交流了,這個沐春真是冷漠。


    另一邊,賈天已經被沈帆氣死了,不僅僅對自己所做之事沒有悔改的意思,甚至覺得當年在大學裏發生的事情也沒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要不是你爸爸和我是多年的朋友,我大學裏就不該幫你,你想想你偷了多少把手術刀和紗布?我們還以為你要自尋短見。


    沈帆靠在桌子前,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的手指甲,好像能從裏麵看出一本《牛精英語詞典》來。


    “在學校的時候我還能幫你,現在我怎麽幫的了你?我早就應該想到會是你,隻有你才會去拿一些根本不值錢的東西,然後像鼴鼠一樣把那些東西都當寶貝藏起來。”


    沈帆仍然不說話,賈天一怒之下報了警。


    “這件事情我不報警,根本沒有辦法收場,就當是我沒照顧好你,以後我再向你爸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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