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一下站了起來,衝了一杯咖啡,放了七塊冰塊,給張文文打了電話,打聽了胸外科的情況。


    作為戰友的張文文倒是靠譜至極,很快就告訴了沐春何平目前的情況。


    “總之是很不樂觀,目前還要看是不是有手術指征,你什麽時候來會診?”張文文問。


    “應該很快,也許不是今天下午就是明天一早。”沐春猜測道。


    “我都在,正好還要和你說說上次那個病人的事,笑學姐那邊有結果了。”張文文的聲音有些緊張。


    “好,等我到了我們再聊,希望年前能有點好事吧。”沐春感慨道。


    ————————————————————


    果然,午飯後,張亥又給沐春打了電話說是醫院這邊都已經安排妥當,要是沐春醫生有時間的話是不是下午就來一趟醫院。


    沐春看了一下行程,下午也沒有預約的病人,就答應張亥一點半到知南附屬醫學中心,張亥說自己也會過去,兩人於是約好在外科病房樓下碰頭。


    沐春站在楚思思的門診室外敲了敲門。


    “老師,有什麽事嗎?”楚思思站起身問道。


    看見楚思思的桌子上放著書和筆記,沐春心裏真為楚思思的努力和勤奮感到高興。


    “午飯後我要去知南附屬,要是有什麽病人找我就麻煩楚醫生了,還有,要是有之前的老病人來複診,記得該檢查就要檢查,該開藥也要開藥。”


    沐春特別提高了後一句話的嗓音,生怕楚思思聽不清楚一樣。


    誒?又缺錢了嗎?


    楚思思暗自想到,也是啊,也許笑學姐回來了,沐春老師也算是有女朋友的人,估計開銷多少會大一些吧。


    “知道了老師。”楚思思說完認真地點了點頭。


    “還有......”沐春欲言又止。


    “還有劉淡淡嗎?今天上午我和田田都在群裏@過他了,但是他都沒有給我們回消息,田田說也沒有看見他在內科上班,所以......”楚思思將自己知道的情況告訴給沐春。


    沐春聽完之後抿著嘴,普通的臉上皺起了普通的眉頭。站在原地沉思片刻,沐春似乎要說些什麽,想了想又沒有說出口。


    楚思思猜測應該都是關於劉淡淡的吧,這事情劉田田居然也沒有打聽出下文來,也許賈院長這邊並沒有真的太當一回事吧。


    說起來賈院長也就是在工作上有些古板認真而已,也不是什麽壞人,老師是不是有些太擔心了呢。


    平日也看不出老師對什麽事情這麽上心過......


    想到這,楚思思又給劉淡淡發了一條消息,十分鍾後,劉淡淡還是沒有回......


    楚思思又問了劉田田是不是知道劉淡淡怎麽樣了,劉田田說她打過語音電話了,淡淡接了電話,但是電話那頭好像有人在吵架,聽不清楚,隻是劉淡淡沒有說他回學校去了,應該是在家裏吧。


    說起來,之前還聽說劉淡淡家裏條件不錯,可是最近劉淡淡也學的和沐春一樣特別摳,特別節約,也不知道這兩人怎麽就那麽相似呢。


    反正也想不明白,又聯係不上劉淡淡,楚思思就隻好繼續埋頭學習。


    老師說過,最好半年內把爸爸編寫的那幾本教材全部學完,說起來,爸爸編寫過6本教材,還引進翻譯了5本國外教授的書,要讀完這些就已經11本書了。


    想到這裏,楚思思也沒有辦法繼續擔心劉淡淡,隻能等著他自己來告訴大家究竟發生了什麽。


    ——————————


    來到知南附屬後,沐春沒有來得及去看張文文也沒有去沐笑的診室,而是直接來到了外科住院大樓。


    這幢樓造了也有十多年,雖然這些年知南附屬的醫療技術水平一直都在提高,從整個繞海市來說,知南附屬也是排在很前麵的大醫院,每個工作日的門診量也是驚人。


    要是去內科或者外科診室門口看看,就知道每天究竟有多少人花去大半天或一天的時間在醫院裏排隊就醫。


    當然張文文絕對是個特例,他看起來總是很有時間,居然還能出差一個多月不在醫院工作,說起來絕對算是奇葩。


    但是從方明以及外科住院護士那邊聽到的卻是另外一種說法,說神經外科的張主任總是精力旺盛,效率極高,所以雖然在來到知南後沒有把醫院的神經外科帶出什麽特別好的成績,但是卻增加了幾項之前知南附屬的神經外科無法進行的手術。從這一點來說,張文文也算是有一招鮮吃遍天的本事。


    再者在對外學術交流方麵張文文也是非常受到院長器重,加上外貌出色,待人又隨和,人緣自然是沒話說,年輕護士間已經悄悄把張文文選為知南附屬的吉祥物了。


    和張文文相比,胸外科主任鄭冉就是那種特別嚴肅和不苟言笑的醫生,張亥帶著沐春先到了鄭冉的辦公室,隻見鄭主任正在工作,旁邊的飯都已經涼了還沒有來得及吃完。


    “張警官來啦。”見到張亥和沐春走了進來,鄭冉站起來打了個招呼。


    “嗯,這位是我和您提起過的沐春醫生,花園橋社區衛生中心的,我看何平的情況不是很好所以請沐春醫生早早過來一趟。”


    張亥向鄭冉簡單介紹了一下沐春醫生。


    鄭冉個子不高,看上去隻有170cm的樣子,而且人非常瘦,帶著眼鏡,說話的聲音卻是很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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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心科的沐醫生,是京一大學楚曉峰教授的得意門生吧,還是最近的微博紅人。”鄭冉將手伸到沐春麵前。


    沐春連忙伸手握了一握,“沒有沒有,我就是一個社區醫院小醫生。”


    沐春發現鄭冉的手涼涼的,看他的樣子也像是有些疲勞,於是問道:“鄭主任是不是剛下手術沒多久?”


    鄭冉抬了抬眼看向沐春,隻見沐春微微笑著,遇到鄭冉的眼神後,又補充道:“鄭主任是不是先吃飯?”


    張亥不明白沐春的意思,心想著人家主任也沒說餓,你都來了還不快點去看看何平,急著催鄭冉吃飯這算哪門子事情啊。


    難道是沐春醫生從花園橋趕到這裏有些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啊?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望聞問切?”鄭冉開懷一笑。


    沐春搖搖頭,謙虛道:“隻是恰巧看到米飯在桌子上還沒動過而已。”


    雖然沐春是含蓄地微微一笑,但是鄭冉可沒覺得那麽簡單,大家都是醫生,望聞問切雖然通常指的是中醫,但是初次見麵,這個身心科醫生竟然觀察如此細致,而且還是如此自然而然、不露痕跡......


    鄭冉端起飯盒,經過沐春身邊時拍了拍沐春的手臂,沐春忽然覺得,這鄭大夫的手可真有力氣啊。


    兩人對彼此的第一印象都很不錯。


    接著,鄭冉把飯盒放進微波爐,加熱後端出來一邊吃飯,一邊聽張亥又把何平身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沐春醫生當時一起去了自殺女孩家裏嗎?聽起來真的和微博上說的一樣啊,竟然用到了那麽多資源,又是醫生、又是警察還有救護車,我們醫院的方明醫生也去了呀,這件事情在醫院裏也算是傳的沸沸揚揚,當然了,我們這會傳起這件事倒不是因為對這女孩身上發生的事情有什麽興趣啊,主要還是因為方明的名聲比較大。”


    鄭冉用了不到五分鍾就吃完了飯,沐春看了看時間,想讓鄭主任休息兩分鍾再聊,但是看鄭冉的樣子又不像是能把時間還在休息上的人。


    鄭冉吃完飯,就回到小小的辦公桌前。


    他的辦公桌算不上整齊,和他本身給人的感覺相比,辦公桌就顯得稍稍有些雜亂了。


    “外科就是這樣,讓你們見笑了,你看現在是下午兩點不到,這裏應該有三位醫生,但是現在就我一個人在這裏,要不是因為等你們,我這會可能又在準備手術了。“


    鄭冉一邊說一邊稍稍整理了一下桌麵,隨後拿出一份病曆遞給沐春。


    “沐醫生是臨床出身吧,應該能看懂這些,不過也沒什麽好多看的,何平的情況不好,而且他的情況......”


    沐春看出來鄭冉屬於就事論事的那種醫生,即病情是什麽樣都會客觀告訴給病人,這樣不僅沒有什麽錯而且絕大多數情況下大家都是這樣做的。


    雖然告訴一個好好的人他得了很難治療的疾病是很困難的,但是這就是醫生每天要麵對的事情。很多醫生在剛開始工作的時候都會經曆這樣一個階段:要如何告訴一個孩子他病了;要如何告訴一個丈夫他的妻子身患絕症;要如何告訴一個好好的人他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


    對任何人來說疾病都是不好的消息,誰也不希望聽到自己生病或者聽到自己愛的人生病的消息。


    而醫生往往就是那個需要經常和這類事情打交道的人,並且他們就是那個需要告訴另一個人你得了某種病的人。


    尤其是外科醫生。


    沐春對此感到非常敬佩,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


    大部分人的常識可能認為,醫生有什麽難的,反正又不是他們病了,不過是告訴別人你生病了,他們又不掉頭發也不疼的。


    其實根本就不是這樣。


    相比之下身心科似乎就沒有這樣的問題,甚至相反,身心科並不會對所有的病情都嚴格規定會某一種【病症】。


    更多時候病人身上是一種或者多種病症的複雜狀態,有的時候告訴他們是什麽症並沒有用。


    當然這一點在不同的身心科醫生之間也是存在不同觀點的,沐春記得在讀書時候就有同學傾向於將身心科的治療方法全部傾向於精神疾病診斷和治療,以和其他科室更為類似的方式治療病人。


    明確將病情診斷告知病人並且明確診斷是什麽問題。


    比如:【焦慮症】,那就是讓病人知道你是焦慮症,那部分同學認為病人清楚知道自己是【焦慮症】以後能夠更好的積極投入治療中,醫生和病人也能更快達成統一的治療目的。


    沐春並沒有否認這種方式的合理性,隻是身心科治療的複雜性決定了,你告訴病人是什麽症有時候並沒有什麽幫助,甚至可能加重了病人的心理負擔,並且又時候還會出現過度診斷的情況。


    沐春還在閱讀何平的病例記錄時,張亥又向鄭冉確認了一遍病情,鄭冉點點頭,“是的,就是之前和你們說的一樣,而且其實何平本人也是很清楚自己身上的病情。”


    “他很清楚自己的病情?”沐春抬頭問道。


    “沒錯,他很清楚,很冷靜,而且他似乎對自己的病情控製地還不錯。”鄭冉一邊說一邊給自己倒了一點熱水。


    “你們喝不喝水?”


    倒完之後,鄭冉才想起來,沐春和張亥到辦公室這麽長時間了,還沒有問過兩人是不是要喝水。


    這也是鄭冉不習慣的地方,隻要踏進醫院,走進外科病房,鄭冉滿腦子都是病人、手術和危險。


    一種興奮和疲勞交織的狀態就是鄭冉日常的工作狀態。


    “不用了,謝謝。”沐春回答道。


    張亥則是搖搖頭,作為警察,他從來沒有這種到什麽地方都要弄杯水喝的習慣,這都是做生意人的客套吧,他可不喜歡這種浪費時間的客套。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何平知道自己的病情,並且之前已經去醫院檢查過?”


    沐春問。


    “應該是,要不然他一個學音樂的怎麽可能知道自己病了呢?就算是猜的或者從網上查閱資料也不可能了解到那麽清楚,不過......“鄭冉停頓了一下,看著電腦屏幕搖了搖頭。


    “不過什麽?沒有他的就醫記錄嗎?”沐春問。


    鄭冉抬起頭看了眼站在桌子旁的沐春,又轉頭看了看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張亥,開口道:”嘿,這個身心科醫生有點意思啊,他怎麽神神叨叨的,好像什麽都知道啊?“


    張亥聳了聳肩膀,”這個......我也有同感,不知道別人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


    “嗯,你們身心科都那麽厲害的嗎?我是說什麽事情都一眼就能看透了?”鄭冉笑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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