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楊的觀察非常準確,沐春也算是鬆了口氣,扶起椅子放回窗邊。


    洛楊見狀衝上來幫忙,“我來吧,我來我來。”


    “沒事,我來吧。”沐春說著把椅子交給了洛楊。


    “嘿,還真不客氣啊。“洛楊笑著把椅子接了過來放到遠處。


    沐春回到自己座位,看了看劉風,劉風懂事地跑回櫃子旁,翻箱倒櫃起來。


    “你找什麽呢?”洛楊問道。


    劉風將洛楊讓他找信封的事告訴了洛楊,洛楊瞪了劉風一眼,一臉的‘外人在我不就不批評你了’的嚴肅神態,劉風看了不好意思地站到一旁,給洛楊讓出位子。


    十幾秒後,洛楊就找到了信封,遞給沐春後說道:”沒考慮到你要信封,所以隻是整理了那些信的複印件給沐春醫生,至於信封就完全沒想過您會需要,劉風找不到也正常,他能找到什麽東西我也會覺得吃驚。“


    劉風心想,這信不是我找到的嗎?找到的時候就沒有信封啊,這麽稀奇古怪的文件歸類方式,分明是給其他同事增加麻煩嘛。


    沐春接過信封,看完以後皺緊了眉頭。


    信封上的地址很清楚,繞海市豐川第一監獄,郵編也是豐川原這邊的郵編。


    沐春比對了信件和信封上的筆跡,完全就是出自同一個人,那個人自然是曉曉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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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讓沐春有些疑問了,曉曉以前的信寄到潘廣深的出租房,這個不會有什麽問題,曉曉自然也不會想到問潘廣深叔叔這個地址是您的房子嗎?


    孩子還比較單純,不會想到房子是不是潘廣深的這些問題,但是如果地址變成了監獄,就算是孩子也會感到有些奇怪吧,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一個監獄的地址,曉曉會怎麽想,曉曉的媽媽會怎麽想?


    按照常理,潘廣深那麽喜歡曉曉,一定會隱瞞自己犯罪的事,但是又不想斷了信件往來,比較合適的方法應該是委托家裏人或者信得過的朋友轉寄信件,比如曉曉的信先寄到某一位工友的家裏,然後這位工友再把信轉給潘廣深,這樣一來雖然稍稍有時間上的耽擱,但保證了潘廣深在曉曉心目中的形象。


    這應該是不難想到的方法,操作起來也不是特別困難,並且不太可能出現問題,唯一的問題是當曉曉要來繞海找潘廣深的時候,這時候怎麽辦?


    所以潘廣深一定不會讓曉曉來,可是曉曉卻說已經攢好了火車票的錢。


    來到繞海以後,曉曉去哪裏找潘廣深呢?


    按照信上麵的地址可是監獄啊,豐川第一監獄這幾個字曉曉不可能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吧。


    想到這裏,沐春忽然覺得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小女孩站在豐川第一監獄門口的畫麵躍然出現在他的麵前,而這時候,女孩眼裏看到的竟然是一個身穿製服的潘廣深。


    沒錯,就是這樣的。


    洛楊看到沐春一直皺著眉頭不說話,看了看時間,感覺今天差不多可以下班了。


    “如果一個服刑者生病了,一般監獄這邊會如何為他治療?”沐春問。


    洛楊回答道:”監獄係統有內部醫療係統,普通疾病都能治療,當然身心科還沒有啦,另外要是特別重的病,會去其他醫院治療。“


    “好的,謝謝,我明白了。”沐春道。


    “你明白什麽了呀?”洛楊好奇地看著沐春。


    沐春突然開口朝辦公室門外走去:“我們去看看他吧,我想我知道問題的根源了。”


    洛楊想要堅持主見,可是看著沐春堅定的神情,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個沒有主見的人,歎了口氣,拍了拍沐春的肩膀,“行吧,你非要去我也攔不住,但是我能不能在旁邊看著啊,我要求一起進治療室。”


    沐春猶豫了片刻,拒絕了。


    “還是不要,但是......“沐春輕聲對洛楊說了幾句話,隨後洛楊點點頭,打開門走向潘廣深所在的單人關押室。


    ——————


    再見到沐春後,潘廣深除了沉默就是沉默,一個字也不說就是他所要表達的全部意思。


    沐春也不客氣,直接把曉曉的信放在潘廣深麵前。


    “一個人一點隱私都沒有了,一個犯人一點個人的東西都沒有了,我一個男人,什麽都沒了。“潘廣深說著說著,落下淚來。


    看得出來,曉曉是這個男人最大的牽掛,也許從身處高牆之內的第一天起,世界與他的所有聯係就在曉曉的一字一句裏,在他幻想中的曉曉的笑容中,曉曉又考了全班第一,曉曉和同學一起參加運動會了,曉曉的作文被全校同學喜歡,曉曉學會唱一首新的歌。


    “是因為曉曉吧,你想見她。”沐春緩緩道來。


    被沐春說中心事的潘廣深嚇得朝後退去,一直到後背硬生生撞到牆上。


    搖頭,落淚,一個吃玻璃都不怕的男人哭成了一團,他坐在地上,背靠牆,一邊哭一邊哀嚎,一邊哭一邊笑,沐春都有些不忍心。


    從門縫裏看到和聽到這一切的洛楊也不禁搖頭。


    哎,何苦!


    洛楊在心裏感慨道。


    ”如果身體壞了,再也不可能看到曉曉。“


    ”就算身體再好又怎麽樣,我在這個地方,這個地方,不可能見她,我有什麽臉見她。“


    潘廣深的聲音幾乎吞沒在哭泣中,雙手交替擦著眼淚,又拉起衣角在臉上胡亂擦了一遍又一遍,每次剛剛擦完,眼淚又繼續滾落下來。


    就這樣一直哭了近半個小時。


    沐春倚靠著另一側牆,望著窗外幹枯的梧桐樹枝,每年冬天,看著一片葉子都沒有梧桐,總會覺得可能再也不會生出新的葉子,可能冬天永遠都不會過去。


    別說是潘廣深這樣的服刑人員,就算是普通人,也偶爾會有再也不會好了,人生再也不會有轉機的絕望。


    曾經有詩人僅僅因為感慨冬日的蕭條就離開了世界,曾經有一段時期,京島有一種叫作無賴派的文學流派,其中代表作家太宰治更是寫出了《人間失格》這樣一本絕望的書。


    很多時候,人都會進入某種絕望,感到無力,感到不會再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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