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下了一場大雪,紛紛揚揚籠罩著大地,福兒聽到裏間的咳嗽聲,趕緊地爬起來,燒旺了些爐子,又添加了些炭火。(.)雪妍昨夜睡得不踏實,半夜裏似乎是夢魘了,迷迷糊糊間說著胡話。唬得福兒給她加了個湯婆子後,怕她睡不安心,也爬上了床同她一道躺著。雪妍後半夜才消停一些,話語也就慢慢地消停了下去。


    清早的第一縷陽光亮起的時候,外頭白茫茫的一片,福兒下意識地轉過身,喚一聲:“夫人。”卻發現身邊空空無一人,下意識地爬起身來,又喊了幾聲,依舊無人回應,心下頓時慌了神,埋怨自己一時貪睡,居然連主子何時起身也不知曉。


    披衣起身,四處尋找,皆不見人影,福兒急了,因是一大清早,將幾處屋子都搜了個遍,都不見人影。隨手拉住一個掃雪的下人問道:“可曾見到夫人?”


    那人指了指院子後頭,那是酒窖所在,王府裏隻有一個小小的地下室,日裏除了做冰窖之外,沒有別的用途。雪妍來了之後,知道完顏圻也好小酌,也就讓人清理了一下,當做酒窖用。隻是這一大早的,她去酒窖做什麽。


    待雪妍清點好酒窖中的數量後,回過頭來,卻見福兒抱著一大氅迎上前來,為她披上後擔心地道:“夫人一夜未睡好,這一早起來又不多披一身衣服,下這麽大的雪,若是凍著了可怎麽好?”


    雪妍清冷的眸子隻在她的身上恢複了些許暖意,搖搖頭,道:“我睡不著,想早點起來去梨苑看看。你先去叫人備好車子,我梳妝一下便去。”


    福兒搖搖頭,欲言又止,但對上雪妍那平靜無波的眉眼,她便知道多說亦是無用,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王爺會衝出了屋子,一個人又坐在屋頂上看著天上許久,又喝了不少的酒?而雪妍又是為何隻字不提,但她那蒼白的臉和淡漠的眉眼裏,何嚐又不是心痛至極的表現。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兩個人都是這麽傻,明明都到了這一步了卻還如此倔強。


    雪妍垂下眼簾,既然話已出口,便無挽回的可能了。她既然下此決心,便是有了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決心。又或許,雪妍不敢去想,是她的愛在很久很久以前,已經給了那個人,到如今,什麽是真心,她已然分不清了。前方的路這樣地險,這樣地難,完顏圻心中背負的大誌又豈能因著她而放棄,她一個人走就已經夠了。


    懷著這般的情緒,直到回至梨苑,雪妍都一直默默無語,福兒不放心她一人,又想著前日裏發生了那樣的事,便跟著她一道。馬車才剛到梨苑,尚未停穩,就瞧見韓嬤嬤在門前焦急地張望,見到雪妍掀起簾子,就迫不及待地上前來,對著雪妍小聲道:“夫人,幸好你早來了,我原是遣了人去你哪兒,今個兒有貴客到,點名就要見你呢!”


    貴客?雪妍心下疑惑,這梨苑每日裏往來的可不都是貴客,斷不會如此火急火燎地等著她親自去見,還要韓嬤嬤一早在門口候著自己。能有多大官階的人物才能讓梨苑如此隆重對待,莫不是……雪妍有種錯覺,也不顧她想,先行下了車,往店裏趕去。


    “夫人,就是這位貴客,一早就來了,等了你好一會兒。”韓嬤嬤與雪妍走進內室,一名頭發半花白的官人背對著他倆,聽到聲響隨即轉過頭來。他一身尋常富人家的穿著,卻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氣度,眉眼之間甚是倨傲,目光一接觸到雪妍清澈如水的雙眸,微微地眯起了眼,似乎在打量著雪妍。


    “公公,這位就是我家夫人了。”韓嬤嬤為二人引薦:“夫人,這是宮裏來的蘇公公,是容太妃麵前的人,特意為了咱們梨苑的梨花清釀而來的。”


    雪妍見對方年長於己,又是宮裏太妃跟前的人,便從容行了一禮,抬起身時瞧見蘇公公了然地一點頭,甚是滿意的樣子。


    “方夫人果真如傳言一般,氣質高華,顏姿出眾,難得的是進退有禮。”蘇公公讚歎道:“我在宮中多年,也見慣了不少大家閨秀、世家千金,怕都不見得能有夫人的一半氣度。”


    雪妍自然又是謙遜一番,其實她蒙著臉,連容貌都不曾讓外人見過,又談何與世家的小姐們相比較。隻是蘇公公這番讚譽,看樣子來意不壞,她側過臉,朝韓嬤嬤道:“去沏一壺上好的銀針來,我與公公慢慢聊。”頓了頓,又道:“我與公公在此談事,不要放旁人進來打擾,也叫下麵的不要四處喧鬧。你自去忙罷。”


    看到旁人下去,室內隻餘雪妍與他二人,蘇公公十分滿意,看來這位方夫人不僅做生意精明,人情世故也是個通透的人,知曉他此次出宮必是有事,故而遣開一幹人等,不讓外人打擾。他瞧著雪妍離他不近不遠坐下,一身白衣清影,歎了一口氣:“夫人既然出來做生意,還能一身白衣不露麵,這世間如夫人一般重情的女子當真可敬。”


    雪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淡淡道:“我一個未亡人還要打開大門做生意,做的又是賣酒的行當,已是多有不妥。但人浮於世,豈能事事盡如人意,梨苑的聲音還是多虧了客人們的照顧。”話到此處,就此打住,轉入正題,問道:“不知蘇公公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蘇公公正聽到她所言己身是一未亡人,神色間不由得露出半分可惜的態度,又聽聞雪妍所言,不顯山露水,非是一般小門小戶的婦道人家所能持有的。一想起容太妃叮囑的事,心裏頭多了幾分歎息。但他已是宮裏多年的老人,隨即恢複了常態,笑著道:“你看我顧著和夫人聊天,連正事都差點忘記了。過幾天是大汗壽辰,宮中一直無後,一切諸事皆有麗妃和華妃操持,太妃娘娘養育大汗多年,大汗又孝順,想借著這個機會好好給大汗賀一賀壽。前幾日娘娘一嚐到梨苑的梨花清釀,就忍不住叫好。說大汗好酒,而宮中的美酒都無甚特色,想著讓梨苑備上一份好禮,給大汗壽辰增一份喜慶。娘娘說了,若是這酒辦得好,必定重重有賞。”


    雪妍聽聞隻是容太妃給大汗做壽,想要梨苑出一分驚喜,心裏頭頓時大定,幸而和完顏圻沒有扯上什麽關係,也不是壞事。原來這蘇公公簡裝出宮,就是要保持這一份驚喜,待到大汗壽辰那天。既然無關王府,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但是一想到要為容太妃籌謀,必然和宮裏多有牽扯,她已是準備要走的人,在這個節骨眼上……


    瞧見雪妍低頭不語,似乎在擔心什麽,蘇公公還以為這事難辦,故而從袖子裏取出數錠金子,放置桌上,道:“夫人且放心,若是事情辦得好了,容娘娘還會重重有賞,這些銀子就當做是定金。”


    雪妍並未看那金子,倒是委婉回道:“蘇公公所言梨花皆知曉,隻是我是守寡之身,出入宮闈,怕是有所不妥。而其中諸事皆要求細致打點,怕交付於旁人又有所不妙,故而……”


    “好說好說”,蘇公公不等雪妍答複,一聽不是因著事情難辦,便覺得其他難處都不要緊,便拍著胸膛擔保:“這點夫人就放寬心罷,這出入宮闈,自然有我帶著,不會出什麽事情。況且隻是打點而已,又不用麵見聖顏,什麽事情隻要你提出來,容娘娘的麵**中之人不會不給。”


    話已至此,雪妍見既無回旋之地,唯有硬著頭皮接下了這一筆生意。隻是蘇公公在下定金之時,她心裏頭總是有些不對勁的發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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