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你連這件事都知道?”奇蘭劇烈抖動,但依舊被死死摁住。


    先知是直係於黑王的特殊言靈,奏效時不會引發任何元素效果,理論上來說不可能被監測到,除非當時他使用這個言靈的時候,格蕾爾就在旁邊窺視他......這當然不可能,先知的施法需要特殊的煉金設備布置,需要及時的休眠恢複,他當時就縮在自己樓下的地下室裏使用這個言靈,怎麽著也不可能暴露。


    “莫非你的言靈也是先知?你預言了我預言?”奇蘭驚呼。


    “滾!擱這套娃呢?”格蕾爾反駁,“你之所以暴露,是因為師妹當時她感受到了來自背後的視線,換句話說,你透過水晶球看到她的背影時,她也能注意到你。”


    “這怎麽可能!”奇蘭更加吃驚。


    所謂的預言,是指那種站高處,撥開雲層窺探凡界的神技,從根本上就不存在被察覺的可能性。


    “我也覺得不可能,但排除掉一切可能選項後,我隻能接受這個最離譜的可能......她用側寫發現了你的存在。”格蕾爾微笑,“很不巧,你,碰上怪物了。”


    一個多月前,格蕾爾接到了來自上級的任務,要求她調查清楚西子月所遭遇的視線之謎。


    發布任務的不是伊麗莎白,也不是昂熱,而是新聞部初代目,芬格爾。


    當時漢高家族的七宗罪剛剛遭到失竊,昂熱又忙著在全世界範圍內對黑薔薇教團重拳出擊,執行部忙成一鍋粥,他沒空處理這件小事,索性扔給了親愛的學妹,還給予了部分權限。


    “就算是龍王級別的家夥,也很難在戒律的壓製以及諾瑪的監控下跟蹤一個掌握側寫能力的s級,隻能推測對方用了某種特殊的言靈。”


    “最開始以為是‘真空之蛇’,後來甚至覺得是‘時間零’,我對著整張言靈表琢磨了很久,才靈機一動將目光瞟到‘先知’上來,算是我運氣爆棚吧。”


    “直覺告訴我,這是卡塞爾學生的內部作案,作為a級血統,又資曆最老的你,自然就成為了我的目標。”格蕾爾解釋。


    “也就是說,你隻是順便發現我與黑薔薇教團有關?”奇蘭瞠目。


    “對,我隻是調查你背景的時候,不小心發現了相關證據,嚇得我趕緊就匯報了上級。”格蕾爾的笑意裏帶著嘲諷。


    這個困惑西子月多日的謎團終於解開了,還捎帶幹掉了一個敵方勢力的臥底。


    奇蘭的血壓微微上湧,像是感到了百密一疏的莫大悔恨,狠狠地用頭砸向地麵.....好在隻是泥沙,不用擔心他自殺滅口。


    “好了,該你交代作案動機了......快說,為什麽要偷窺我可愛的師妹,你是不是連老娘也順帶視奸了!”格蕾爾掄起拳頭,猛錘對方。


    雖然她操著一口小惡魔式的萌係調子,但下手同樣也是惡魔級別,絲毫不帶含糊。


    “教皇......教皇讓我這麽做的。”奇蘭的齒縫裏溢著血。


    “教皇?還真有這麽一個人存在?”格蕾爾詫異。


    根據對黑薔薇教團成員的審訊結果,教皇的存在就像一個謎,有人說這是個多人機構,有人說幹脆就沒有教皇,或者教皇已經死了。


    “教皇讓我用先知預言西子月接下來的動向,於是我恰好預言到了她潛入冰窖的事,還和夏綠蒂校董一起。”


    “然後呢?”


    “然後我就預測不到更多了,先知這個言靈的使用冷卻期很長,而且有時經常預言失敗。”


    “我問你的是計劃上的然後!然後你是用什麽方法引誘她們進入了冰窖第五層,還喚醒了不朽者?”


    “我不知道你說的冰窖第五層和不朽層,我隻負責告訴教皇西子月下一步的動向!”奇蘭使勁搖頭。


    格蕾爾思索著這起事件的前因後果。


    神秘混血種犯罪組織,黑薔薇教團的首領,教皇,出於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盯上了自家師妹。


    他之所以關注師妹的動向,沒準是想要她的命,得知她會在6月16的晚上潛入冰窖後,他提前設下了埋伏,引誘她們進入第五層的大冰坑,並用某種手段喚醒了不朽者。


    可問題在於,教皇怎麽有權控製冰窖裏的東西呢?


    莫非是內部人員作案?


    “教皇是誰?”格蕾爾問。


    “不知道,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你們審問了那麽多高層幹部都沒能問出結果,難道問我就能有不同的答案?”奇蘭憤然搖頭。


    “你和其餘的高層幹部不一樣,你的言靈·先知,天生就適合做領袖,教皇必定會經常接觸你......換句話說,你極有可能是組織的二號人物,將來要被培養成老大的太子,你不可能真對教皇一無所知。”格蕾爾的目光沉重地落在奇蘭身上,讓他壓力倍增。


    “快點,執行部的正式人員很快就會過來,到時候被關進小黑屋裏,沒準《飛鳥集》都是你寫的!”格蕾爾加重語氣,槍管狠狠一戳。


    “等等,這關《飛鳥集》什麽事?那不是泰戈爾的作品嗎?”雖然當下不是吐槽的場合,但這個說法實在太怪了,怪到讓人大腦短路。


    “聽過執行部笑話嗎?文學教授抱怨現在學生素質不行,問他們誰寫的《飛鳥集》,居然都不知道,執行部宣布介入此事,很快有了結果:傑克那小子招了,就是他寫的!”


    奇蘭一愣,得到回答後,大腦短路不僅沒緩解,反而還加劇了,路更短了。


    “不僅是文學教授求助於執行部,考古教授也求助於執行部!多虧了他們,教授才能將一具木乃伊的年齡精準定為3552歲!”


    “這也太扯了吧!這考古關他們毛事啊!”


    “很簡單,木乃伊招了。”


    “這......”奇蘭徹底無語。


    這還真就是執行部笑話啊!誰都知道這就是套的克格勃模板!


    “不開玩笑了,告訴我,那個教皇是誰,反正你在執行部的拷問下也守不住秘密,不妨提前透露出來,免得遭受毒打。”格蕾爾輕鬆一笑,側臉倒映在遠方的霓虹下,竟有些直戳人心美。


    奇蘭看得有些心動,想到這幾天,他們倆人一直保持著準情侶的關係吃飯逛街......就更心動了。


    那鋒利又迷人的危險,天使與惡魔的雙重麵孔。


    他,緩緩開口:“林鳳隆......那個人的名字叫林鳳隆,或者說弗裏德裏希·馮隆,獅心會初代成員之一......昂熱校長已經找了他好多年。”


    “弗裏德......裏希·馮隆。”格蕾爾啞然了。


    這是一個讓人震驚的名字。


    她沉默了許久,隱隱感覺大事將要發生。


    ......


    .......


    更遙遠的地方,天色緩緩轉暗,星垂大海,驚駭的海浪拍打在懸崖上,發出震耳欲聾的水花聲。


    一艘極小型的袖珍潛艇浮如海豚般浮出水麵,停靠在了海岸線的洞窟旁邊。


    潛艇打開,一隻暗紅色的利爪扶住了艙門邊緣,堪堪將身子拖出。


    “暴怒殿下,看樣子這次你的行動並不成功。”一個人類模樣的身影從洞窟的深處走出,顯然已經等候多日了。


    這是個頭發灰白的歐洲老人,有一對鐵灰色的眼睛,雖然他已經很老了,但穿著筆挺白色獵衣的樣子仍像是年輕氣盛的小夥。


    暴怒從潛水艇裏走出,躺靠在了一旁的岩壁上,眼裏的黃金色像是隨時會熄滅一樣。


    他那滿是鱗片的身上布滿了未愈合的創傷,直到現在都有血絲溢出,可想而知他最初傷得有多嚴重。


    那些傷口都是色欲搭配審判切出的傷口,每一道傷口裏都帶著惡寒的詛咒,讓這條裂縫永遠無法愈合。


    更為駭人的是,在他的胸口居然還嵌著一枚賢者之石的子彈,它來自陳家某位神槍手的致命一擊。


    這枚子彈離心髒太近,不能亂拔,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它的力量慢慢消散殆盡。


    經過長達一個月的漫長航行,他從那座海濱的小城市出發,途徑馬六海峽和印度洋,穿過紅海和蘇伊士運河進入地中海,最終才抵達了現在的目的地。


    黑海,克裏米亞半島。


    前蘇聯和沙俄都將這座半島視作最重要的出海口,現在大毛和二毛正為這地鬥得不可開交。


    “林鳳隆,你的情報有誤,陳家的防衛遠比預期森嚴,還居然有人擁有言靈·審判。”暴怒說,對待人類的態度意外平淡。


    “言靈·審判?陳家有這種怪物?”林鳳隆皺眉。


    “她好像是卡塞爾新招的那個s級,她用審判輕而易舉摧毀了我的煉金傀儡,那個言靈剛好是這項煉金術的克星,否則我根本不會失敗。”暴怒說。


    “西子月?”林鳳隆語氣加重。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那可就真是不湊巧了,她也恰恰是我必須盯緊的人物。”林鳳隆顯露出遺憾的語氣。


    “你想殺了她?”


    “確實挺想的,上次差點就成功了,可因為不明人士的幹擾,沒能成功。”林鳳隆搖搖頭。


    “那你為什麽想要殺她呢?”暴怒語氣平靜,眼裏的金色依舊黯淡。


    “因為她非死不可......好吧,不玩虛的,是我的幕後主人要求她必須死。”他聳肩,“想知道我幕後的主人是誰嗎?”


    暴怒緩緩搖頭:“看樣子,這場遊戲的幕後玩家還有很多,但我並不感興趣,你想說出來就說出來。”


    林鳳隆笑著搖頭,表示不想透露這個名字,也許是不敢。


    “我要找的地方,有著落了嗎?”暴怒問。


    “基本已經確定了,就在這個地方。”林鳳隆遞出了一份地圖,交到了暴怒手上。


    這是一份隨處可見的世界地圖,上麵有一個地方標注了紅色的印記。


    那個坐標,幾乎在北極圈的旁邊。


    冰島,埃爾德菲爾火山。


    “那裏,就是曾經誕生過您的地方。”林鳳隆說。


    暴怒無言地看著那個坐標,伸出利爪般的手指,輕輕撫摸那塊地方,像是撫摸著故鄉的土地。


    “確認是那裏嗎?”暴怒問。


    “確認是那裏,我們根據你記憶中的臨摹,對比世界上所有火山的圖冊,最終將目標埃爾德菲爾火山確定為您的故鄉,那是世界上最著名的活火山之一,它曾在1973爆發過一次,那堪稱人類曆史上最壯觀的一幕,但我想,在漫長的曆史歲月中,一定有比它更壯觀的情形,比如青銅與火之王的誕生......當然,還有您的誕生。”林鳳隆敬意十足。


    暴怒像是陷入了沉思與緬懷,久久不言。


    他能夠感言到其它幾把七宗罪的位置,但偏偏無法感知他的故鄉所在地,所以他與眼前這個人達成了合作。


    作為龍族,與人類達成合作是一項恥辱,但他並沒有這層感受。


    在漫長的淬煉與煎熬中,他已經忘卻了所謂的龍王之心,隻記得自己是一把武器,無論被誰握著都不要緊,隻要對方握得住。


    但這並不代表他會接受人類,人與龍的界限始終涇渭分明,那是天生烙印在骨子裏的勢不兩立,不需要後天教育。


    “隻有回到那個地方,那屬於你們的搖籃,也是屬於你們的王座,您才能新屹立在世界之巔,替代您的君主,豎起新的戰旗。”林鳳隆畢恭畢敬。


    “少說恭維話了,我這裏的進度並不理想,奪取貪婪失敗,目前在我手中隻有怠惰這一把武器......”


    “進度還差多少?”林鳳隆問。


    “傲慢或嫉妒,任意一把就行。”


    “都是排在七宗罪前三的大殺器啊,聽上去可真不好辦。”林鳳隆說。


    “我能感應到,現在剩下的五把七宗罪,都已經集中在了卡塞爾學院下方的冰窖裏,我已經無能為力了。”暴怒說。


    林鳳隆若有所思:“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了,我的勢力正在被昂熱一一粉碎,再過不久,也許末日就會輪到我們頭上。”


    “有什麽好對策嗎?”暴怒看著遠方的海潮,心思似乎並不在這個問題上。


    “不算好對策,隻能說是下策,我還有最後一次從冰窖深處把東西偷出來的能力,這次過後,他們應該就會發現問題所在。”林鳳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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