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來到,隨著天氣日漸溫暖,帝都的大街小巷熙熙攘攘,酒樓生意興隆,青樓的年輕姑娘們一個個都穿上了新做的春服,倚靠在欄邊,不斷向過往行人送去盈盈眼波。(.無彈窗廣告)女子嬌笑聲,男子拚酒聲,孩子嬉鬧聲陣陣響起,呈現帝都一副欣欣向榮之景。


    此刻在煙波樓的二樓處,一位素衣女子正手執玻璃盞,俯望下麵的人群,她微微一笑,將杯中的梨花釀送入口中。樓梯處傳來腳步聲,女子心中明明起了一點波瀾,卻依舊壓下心頭的那份欣喜,假裝不動聲色地繼續喝酒。


    “子幽”溫潤的男聲傳來,女子聞聲輕輕放下杯子,轉過頭看向男子,淡淡地浮現笑容:“你來了。”


    眼前的男子高大修長,一身紫色雲紋錦衣,長發用一條紫色發帶束住,麵容溫和,深邃的眼睛裏浮動著微微的亮光,薄唇微勾,嘴角的笑將整個人映襯得更溫潤如玉,好一個翩翩佳公子。


    “梨花釀如何?”男子一撩袍子優雅地坐在女子對麵。女子拿起酒壺為他倒酒,男子在女子倒酒時始終凝視著她,嘴角微笑不變。


    “殿下送的酒,自然是不錯的。謝謝殿下。”子幽又端起酒來。


    “梨花釀雖酒香清新,但後勁極大,你還是少喝為妙。”男子拿起放在麵前的酒,先是閉眼聞了一聞,然後慢慢飲下。女子則輕輕搖頭。


    “軍需物資之事辦得怎麽樣了?”男子突然出聲道。


    子幽輕笑一聲,回道:“你放心。我已將證據收集好,蘭隆那個老狐狸絕對料不到,我給他辦事還留了一手。”


    “有你幫我,蘭隆這次一定會元氣大傷。”男子伸手過來,將女子的手輕輕握住。


    女子清冷的臉微微泛紅,略微掙紮了一下,手卻被男子更緊地握住。(.)“他怎麽會料到他自認為最得力的助手是我的人。你和我唱反調,算計我的時候可是一點不留情啊”男子假裝委屈地望了女子一眼。


    女子不好意思起來,靠向他懷裏,嗔道:“誰是你的人。”


    男子聞言驚訝地抬起女子的臉,深邃溫和的眼裏都是滿滿的醉人情意:“子幽當然是我的。子幽一直是我的,你是我慕容昊的,你還不承認。”說著低下頭來,將懷中女子狠狠吻住。女子忍不住笑了,原本清冷的臉一片緋紅之色,伸手圍住了男子的脖頸。


    回到右丞相府的時候,子幽已是一身男子裝扮。她手持折扇,麵色清冷。


    “公子。丞相在等你。”小環走過來對她說道。子幽微一頷首,抬腳向房內走去。


    “爹”子幽走進來,“今天怎麽過來了?”


    宋仲名沒有答話,隻是麵色微冷地看著她。“小環。你出去。”宋仲名說道,小環便將手中的茶放下,退了下去,還把門也帶上了。


    “你去哪裏了?”


    子幽看著父親不悅的臉色,說道:“我去見了四皇子。”


    “哼”宋仲名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子幽,我不是和你說了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你怎麽不聽話,老是私底下去見他!”


    子幽不甘心回道:“爹不是說要我幫助四皇子登上帝位嗎,我隻是為了公事去見他罷了。爹你為什麽這麽不願意看見我和他在一起。”


    宋仲名望著眼前與故人相似的容顏,心中淒涼,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你隻需記得自己是四皇子的手下,一心輔佐他,小心行事,畢竟我們現在麵子上還是蘭家的人,不要讓他們抓住把柄。”


    子幽別過臉,許久低低回道:“子幽知道了。”


    “但是,爹,我隻是不懂,為什麽你總是希望我幫四皇子,卻又不願我和他走得過近。”


    “為父自有為父的理由,你隻需謹記便可。你和殿下,永遠都不會有結果的。”宋仲名說完,便起身要離開。


    子幽聞言,隻覺得父親此話十分沒道理,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問道:“永遠沒結果是什麽意思,爹,為什麽我和四皇子不能在一起?”她始終覺得宋仲名對她隱瞞了一些關於四皇子的事,宋仲名一直不支持的矛盾的態度都反映了她有很多不知道的事,可每當她提起,父親總以各種借口搪塞過去,閉口不談,令她十分疑惑苦惱。她曾私下裏派人前去調查,卻始終沒有一點線索。


    宋仲名聽見子幽的聲音,沒有轉身,隻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還是離開了。而子幽隻覺心中憋悶,將手邊的茶杯一下子向地上拂去。“啪”清脆的碎裂聲傳來,剩餘的茶水流了一地,而子幽隻是看著那些無法收回的茶水,靜靜地一言不發。


    “公子,天色已經不早了,早些歇息吧”小環走了進來,看了地上的碎杯一眼卻一句話也沒有說。


    子幽沒有回答,隻是依舊沉默地坐著。


    “爹究竟瞞了我什麽事?”子幽突然開口問道。


    小環沒有立即回答,而後慢慢答道:“奴婢不知,但奴婢覺得,丞相有些事不告訴公子一定是為了公子好,公子不要再白費心思了,時機到了,公子自然會知道的。”


    子幽搖搖頭,許久歎道:“也許罷,但願、、、”話說到一半,卻沒有繼續下去。然後她站起身來,對小環吩咐道:“小環,去幫我把最後一壇梨花釀拿來。月色正濃,我想出去走走。”


    子幽一個人倚靠在外庭的欄杆邊,慢慢將酒灌入,梨花釀的香氣直衝進鼻中。這般清淡的香氣像那人身上的味道,溫和的酒溫則是她靠在他懷中感覺到的他的體溫。她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明明之前父親也向她提過此事,可是今天的她卻感到了之前都沒有出現過的悵然之感。她和慕容昊,難道真的沒有未來嗎?父親那般的篤定,究竟是為何?她細細回想慕容昊的容顏,煙波樓上他回頭看她時展露的溫和淺笑,他原本平靜無波的臉瞬間就如冬雪消融一般,暖人春風撲麵,猶如千樹萬樹梨花開。


    子幽不禁微微笑起來。


    “公子”一道低沉的男聲傳來。


    子幽突然被人打斷了思緒,轉頭看過來,隻見一黑衣男子站在自己身後。


    “什麽事?”


    男子抬起頭,是一張堅毅的臉:“塞北那邊出了事。我們派出去的人突然和我們失去了聯係,形跡全無,恐怕已遭不測。”


    “什麽?”子幽聞言站起,走到男子麵前,“怎麽會突然聯係不上”


    男子望著麵前秀美的容顏,回道:“公子說要將糧草之事提前,於是塞北的人連夜就出發了,可是我們遲遲收不到回報的消息,不知道情況如何,我們等了幾天,後來,等我們再派人過去的時候,發現糧草都已經不在庫裏了。”


    子幽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許久她沉聲問道:“查出是何人所為了麽?”


    男子突然跪下,低下頭羞愧地說“屬下不力,無法查出具體是何人所為。但是最近我們的事情常常受到阻礙,先是四皇子遇刺,然後是辦事的人失蹤,糧草被盜,不知是誰一直與我們作對,難道是蘭隆?”男子突然被這個想法驚到,不由得稍稍提高了音量。


    “那倒不會,蘭隆,現在應該沒懷疑我”子幽慢慢走回欄邊重新坐下,“這個和我們作對的人刺殺四皇子,像是蘭氏所為,但是盜取糧草,就不對了。盜取糧草對他們有弊而無一利。”子幽陷入沉思中,秀氣的眉輕輕蹙起,她的腦中閃過無數個可能性,可是卻不能想出來究竟是誰能在自己的視線下將自己派出去的人殺死,然後還不動聲色地將糧草移走。想及慕容昊遇刺時的危急狀況,蒼白的臉色,大盆大盆的鮮血,她又急又氣,既擔心他的傷勢,又為自己沒有保護好他而自責。他是她心中戀慕的人,也是她今生的目標與信仰。如果有人想傷害他,她不會放過他,盡管她力量卑微,但她無論如何都會為他掃清障礙,助他誅滅蘭氏,也為自己報仇。


    子幽的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戾色,後竟慢慢地笑了起來,她柔聲道:“不管是什麽人,我都要他付出代價。”她的聲音是那麽的溫柔,好像是情人間的喃語,可聽起來又偏偏讓人覺得寒氣透骨,仿佛地獄閻羅在殺掉所有人前微笑的警告,讓人害怕,看不到一點希望。


    宗其偷偷抬起頭,看到子幽眼中的殺氣,被裏麵的寒意所震,連忙又低下了頭去。


    ……


    而此刻郊外的一個安靜的小院子裏。暗黑的帷帳背後,隱隱有人影浮動。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一道低沉的男聲從帷帳後傳來。


    帷帳前一位帶著銀色麵具的勁裝男子朝帷帳拱手,“回稟殿下,一切都盡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嗬”帷帳後的男子逸出一聲輕笑,停頓了一下,然後出聲道:“如此,甚好”


    夜風吹來,將帷帳輕輕撩起,微微露出帷帳後男子的樣子。黑色的紫邊袍角,黑玉麵具下露出的精致白皙的下巴,嫣紅的薄唇,而當帷帳外的男子想進一步窺探之時,帷帳又再度放下,那男子絕世的容顏也就這樣被隔絕在帷帳之後。


    一切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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