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要的東西做好了。”翌日臨近中午的時候,江韓陶前來匯報錫棺已經重新做好,慕容昊當下立即決定將先皇的遺體放入棺中。


    “為什麽要這樣做?”子幽看著蘇倫等人小心地將慕容駿的身體放入棺中,然後密封好,十分的謹慎和小心。


    “阿魯台親征”慕容昊平靜地說,眼神沒有離開過錫作的殮具。


    子幽先是一愣,然後立刻反應過來。原來是這樣,前朝曆史曾有記載,有位皇帝在出征阿魯台時突然逝世,隨行王公恐事泄,盡取軍中錫器熔為殮具,覆以隆衣,將屍體封閉於錫器之中,以隱其臭。原來慕容昊也想通過這個方法來取得先機。


    思及此,子幽看著慕容昊的眼裏不由得多了幾分讚賞,他果然謀略驚人。


    “這份璽書你立刻交於中車府令讓他帶去西北。務必要交到孫將軍手上,不可出一點差錯。”慕容昊將書桌上一個木盒拿出來,交給一位不知道什麽出現在殿內的男子。隻見男子一身武服,身形高挑,看著慕容昊的眼神堅毅而敏銳。


    “臣一定完成任務,請殿下放心!”男子立刻接過了盒子,將盒子放入自己的胸口處,簡單地向慕容昊行了一個禮後就退了出去,期間根本沒有將視線放在殿內任何其他人身上。


    剛剛為慕容駿整理好衣服的蘇倫看著那個男子離開,幾不可查地流露出一絲恍然大悟的神情,隨即他又用複雜的眼神看了慕容昊和他身邊的子幽一眼,然後馬上就又重新低下頭去。


    “殿下,現在一切東西都準備好了,我們什麽時候啟程回宮?”江韓陶詢問道。


    慕容昊點了點頭,道:“通知下去讓他們準備一下,一刻鍾以後我們就出發。”


    “是”江韓陶應了,轉身就和蘇倫退下去準備了。而子幽看著他們離開,想到慕容昊之前交給男子的璽書,於是開口說道:“殿下就這麽肯定,在西北的孫將軍會根據璽書辦事麽?”


    慕容昊聞言轉過頭來,對著子幽笑道:“子幽是不相信我?”說著,他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窗邊,然後在窗邊站定,透過半開的窗往外麵看去:“孫堅將軍,曾是於家軍的校尉,舅舅曾對他有知遇之恩,這樣說來,也算是我於家人。當然,作為臣子,皇上發來的璽書,他焉敢不從?”


    子幽笑了一聲,她也站了起來,走到慕容昊身邊,看著他的沉靜的側臉,說道:“殿下,動用了不少人脈,我想正是因為有了把握,您才敢把那份璽書發出去吧。”一邊說,子幽的嘴邊綻開了一絲無可奈何的笑意。


    “不知,太子會作何反應呢,將是一場硬戰啊。”


    慕容昊看著窗外宮人的忙碌沉默不語,隻是歎了一口氣。


    “人脈麽?我隻能說,於家忠心為主,也確實栽培支持了許多人吧,畢竟,有多少人是因為舊恩才站到我這邊的。”許久以後,子幽聽見慕容昊這樣喟歎道。


    錫作的棺先前就已經被放入上塭涼車中,而為了表現出慕容駿尚未駕崩的假象,蘇倫作為慕容駿身前最寵信的太監一直陪同伺候。日日進獻瓜果,餐餐進奉膳食。期間有官員前來奏事,都由蘇倫一一記下進去前去匯報,而慕容駿來人啟奏的事都予以答應,同意照他的意思辦。一時間,其他人都並未察覺到有什麽奇怪。


    而這邊西北,璽書才剛剛被人快馬加鞭送到,擺在了駐守西北的將軍孫堅的桌上。


    孫堅將外人屏退,自己獨自將木盒打開,當他剛看了幾行字後,璽書便從手上掉落了下來,他已經不年輕的臉上此刻都是震驚。他顫抖著手,坐在位子上努力平複自己的呼吸,然後又重新伸手將掉落在地的璽書拿了起來,重新完整地看了一遍,最後將璽書放回了木盒,向太子住處走去。


    “什麽?璽書?”被派來作監軍的太子正斜躺在貴妃榻上,一臉的毫不在意的神情,聽說孫堅把皇上的璽書送了來,立刻坐直了身子。


    孫堅卻是臉色凝重,他的後麵跟著護衛,站在太子麵前,麵對太子也沒有說什麽,隻是沉默地將手中的璽書呈給他。


    “寫了什麽,這麽嚴肅,難道是父皇要召我回去了?”太子思及此,喜色立顯,但他還是遵循禮儀尊敬地接過了裝璽書的木盒,但是他微微顫抖的手和臉上明顯的笑意卻反映出他內心的喜悅之情。


    “這…這…”他看著璽書上的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能,父皇不會這樣對我的!不可能!我要見父皇!”太子大驚失色,他大聲叫了起來,手上捧著璽書劇烈地顫抖著,他惶恐地抬起頭來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孫堅,大聲喊道:“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父皇不會對我這麽無情的!”一邊說著,他像是瘋了一樣仔細搜尋著璽書上的玉璽印,當他發現書信最後那個清晰的玉璽印時,他一下子就癱倒了。


    那個玉璽印,紅得如此清晰,確是慕容駿的玉璽無疑。


    處於驚嚇和恐慌中的太子開始大哭起來,他將桌上的一切物事都揮到地上,一時間玉石俱碎,水珠四濺,整個房間內都狼狽不堪。太子原本整齊的發髻也因為瘋狂的舉動而散開,他披散著長發,眼睛血紅,麵上涕泗橫流:“不會是真的,父皇竟要誅我,不可能!”一邊說著,他突然又像想到什麽一樣,對始終不開口說話的孫堅突然叫道:“母後!舅舅!對!母後不會不救我的,母後不會不管我的!我要見母後!孫將軍!孫將軍,我要馬上回去,我要見父皇,我要見母後!”


    孫堅看著太子慌亂絕望的樣子,在心中深深歎了一口氣,雖然太子確實荒誕不羈,但是自己並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皇上會發璽書來責罵太子,並下令要他自殺,可是前來送璽書的使者現在就在門外,送來的璽書,確實是皇上下令完成的。


    “太子殿下,使者就在門外。”孫堅開口道。


    “使者?對,請使者進來!我要見他!”太子聞言立刻說道,原本在門外等候的使者便進來了。


    進來的使者穿著官服,一臉謙卑但又冷漠的神情,此時他正低著頭,等著太子的問題。


    “這個盒子是誰給你的?”太子努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看著使者問道,同時仔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可是使者表現得很正常,他依舊低著頭,恭敬地回道:“回太子,是皇上要微臣親自送來的”說到這裏,他停了一停,抬頭看了太子一眼,又重新低下了頭繼續道:“請太子遵守皇上的旨意辦事,即刻謝罪自殺吧。”


    “不可能!放肆!”太子怒極,一氣之下將手中的璽書扔到使者身上,斥道:“吾乃父皇寵愛的太子,豈能因為你一個來路不明的使者的一番話就自刎?”


    使者生生挨了璽書,但是隻是蹲下身去,恭敬地璽書拾起然後繼續呈上來,冷漠地道:“太子,這封璽書是皇上親自下令的,代表了皇上,請太子謹慎恭敬對待,否則就是對皇上不敬。也請太子立刻執行皇上的旨意,否則就是抗旨。”


    太子氣得全身發抖,他聽見使者的話突然就站了起來,猛地靠近使者,作勢要殺他,孫堅於是立刻就擋住了太子的動作,他將太子抓住使者的手搬開,安撫道:“太子息怒,這樣下去如果被皇上知道了,恐怕事情更加難以挽回。我想這件事可能有一些誤會,皇上不會無緣無故地下達這樣的璽書,請太子複請,麵見皇上弄清楚再執行旨意也不遲。”


    太子聞言,看了孫堅一眼,隻見他麵色堅定,於是他停下動作想了一會,漸漸鬆開了抓住使者的手,點頭道:“對,對,我要回去問父皇!”一邊說著,一邊他急忙開始整理自己的衣服,同時對孫堅命令道:“孫將軍,我要立刻趕回國都,你跟我一起回去。”


    孫堅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他開口道:“可是,臣還要駐守西北,沒有皇上的命令臣不得離開。所以…”話未說完,一旁站著的使者就立刻打斷了他,道:“既然太子執意不肯執行皇上的旨意,那就請孫將軍帶人一同和太子啟程,護送太子到陽周,暫時監禁,待臣將旨意報於陛下,再由陛下裁決是否見太子。”


    既然使者都已經這樣說,孫堅隻好應了,於是留下駐守的五萬軍隊,自己帶著剩下的五萬軍隊跟著太子就離開了西北,向陽周而去。


    而朝廷這邊慕容齊被廢的消息一傳出,舉國嘩然。一直因為江南貪腐案被令在家思過的蘭隆等人聞息,立刻就亂了陣腳,他們都沒料到在外休養的皇上會突然廢太子,可是因為自己還處於思過的時限內,無法外出,於是蘭方等人隻得出麵,請求麵見皇上,可是皇上隻與他們說話卻不肯改變心意與他們見麵,於是他們隻得請求覲見皇後。


    而蘭皇後因為被禁足在椒房殿,於是也無法和蘭方等人見麵,得不到具體的消息,她也隻得在殿內著急。


    “快讓我出去!”蘭皇後站在門口,可是宮門口的侍衛卻是一臉冷漠,並不讓她出去。


    “本宮說的話,你們竟然敢不聽麽?”蘭皇後狠戾地說,死死盯著擋著自己的幾個侍衛。


    “皇後娘娘,皇上有令,沒有他的命令,您不能出去。娘娘還是回去吧。”其中一個侍衛恭敬地回答道。


    “回去?哼,回去?叫你們長官來見我!本宮就不信了,還有誰敢攔本宮?”一邊說著,蘭皇後一邊憤恨地踢了身邊的宮女一腳,斥道:“滾開!本宮見了你就心煩!”


    宮女被狠狠踢倒在地,但是也隻能懼怕地跪在地上,小聲地勸道:“娘娘,不要著急。太子一定會沒事的。”


    蘭皇後不語,隻是緊緊攥緊了手心,慕容駿你竟然對我們用著一招,我們不會坐以待斃的。


    “娘娘,聽說您有事找微臣?”這個時候一個郎中令打扮的男人出現在了蘭皇後麵前。


    蘭皇後聞聲轉過身來,打量了這個男人一番,然後開口道:“太子被廢,本宮要去見皇上,可是你的手下竟敢一次次地攔著本宮。”說著,她的臉上表現出一種倨傲的神情。


    郎中令點了點頭,低著頭恭敬地回答道:“皇後娘娘息怒,下官也是秉承皇上的旨意辦事,皇上有令,沒有他的命令,您不能踏出椒房殿一步,所以盡管事情緊急,下官也不能違背皇上的命令。皇後娘娘還是請回吧。”


    蘭皇後聽完他的話,眼神更加淩厲起來,她死死盯著低著頭不看自己的郎中令道:“郎中令的意思是,本宮是不能出去了,怎麽也出不去了是不是?”


    郎中令隻是沉默不語地低著頭,以行為回答了一切。


    蘭皇後冷嗤了一聲,一邊點頭,一邊用陰冷的眼神掃視眾人,見眾人仍是毫無讓步的姿態,她終是轉身往自己殿內走,然後她低低地陰沉的聲音也就這樣響起:“今日你敢攔我,到時候可別怪本宮下手不留情了。”


    而郎中令依舊不語,絲毫不肯退讓。隻是聽著她的腳步聲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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