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9日


    今天我起得很早,雖然昨晚依舊做了一個噩夢,但這一次我的注意力更多的擊中在另一件事情上麵,所以夢中的東西並沒有記得太真切。


    胸口的瘙癢燥熱,已經擴散到了四肢,隻怕再過不久,就能擴散到全身了。


    我有一種緊迫感,我必須趕在那之前做什麽。


    大清早的,我便起床去找營地的首領班青雅小姐。


    找到她的時候,她正立在小區的院子裏看天,我便走到她背後,格外沉靜,格外和氣的對她說,“班青雅小姐,我有話告訴你。”


    “恩?有事兒嗎?”她回過頭來,似乎有些困惑的看著我,有些奇怪我這個馬上就要被吃的人能有什麽好說的。


    但為了不暴露她們的惡毒計劃,她還是點了點頭,示意我說下去。


    我看著她那漂亮的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最終還是大聲說了出來。


    “我隻有幾句話,可是說不出來。班青雅小姐,大約當初野蠻的人,都吃過一點人。後來因為心思不同,有的不吃人了,一味要好,便變了人,變了真的人。有的卻還吃――也同蟲子一樣,有的變了魚鳥猴子,一直變到人。有的不要好,至今還是蟲子。這吃人的人比不吃人的人,何等慚愧。怕比蟲子的慚愧猴子,還差得很遠很遠。”


    “易蒸了他兒子,給桀紂吃,還是一直從前的事。誰曉得從盤古開辟天地以後,一直吃到易牙的兒子;從易牙的兒子。一直吃到徐錫林(注1);從徐錫林,又一直吃到四碗街捉住的人。”


    “而現在他們越來越可怕,他們要吃我,你一個人,原也無法可想。我知道你孤掌難鳴。一個人的力量太弱,無法阻止什麽我不怪你,但你又何必去入夥?會吃人的人,什麽事做不出來?他們現在會吃我,將來也會吃你,一夥人裏麵。也會互相吃其他人。”


    “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但隻要你回轉一步,隻要立刻改了,也就是人人太平。雖然從來如此,我們今天也可以格外要好。說是不能!班青雅小姐,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當初,她還隻是假裝微笑的聽我說,隨後表情便不好看起來,一到我說破她們的隱情,那就滿臉的陰沉,和之前的楚東臨簡直一模一樣。


    我回頭看了一眼,看到院子外不知何時立著一夥人。陳老五和醫生也在裏麵,都探頭探腦的看著這裏的。有的是看不出麵貌,似乎用布蒙著。有的是仍舊青麵獠牙,咧著嘴笑。


    我認識他們是一夥,都是吃人的人。


    可是也曉得他們心思很不一樣,一種是以為從來如此,應該吃的;一種是知道不該吃,可是仍然要吃。又怕別人說破他。所以此時聽了我的話,這些人越發氣憤不過。但隻是冷冷的嘲笑著,顯示自己的優越。


    這時候。門口的人們也忽然顯出凶惡的一麵,有人高聲喝道,


    “班青雅小姐!你看我們說的沒錯吧,這家夥真的已經瘋了!”


    這時候,我又懂得一件他們的巧妙了。


    他們不但不肯改吃人的惡習,而且早已布置好,預備著用一個瘋子的汙名來誣陷我,到時候好下手殺人。


    等到他們用瘋子的罪名誣陷了我以後,將來再把我殺了吃了,不但太平無事,怕還會有人拍手稱快,說的大家吃了一個瘋人為民除害……正是這方法,這是他們的老譜!


    陳老五也氣憤憤的直走進來,伸手想要抓住我,並且要按我的口。但就憑那單瘦的個子他如何按得住我的口,這群食人的惡鬼越不想聽,我就偏要對這夥人說,


    “你們可以改了,從真心改起!要曉得將來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世上的……就像是喪屍!喪屍也肯定會死掉的,全部都死掉!”


    “你們要不改,自己也會吃盡。即使生得多,也會給真的人除滅了,同獵人打完狼一樣!同蟲子一樣!”


    那一夥人,都被陳老五趕走了,班青雅小姐也不知那裏去了。


    最後陳老五把我拖回屋子裏去,屋裏麵全是黑沉沉的。房頂和房梁都在頭上發抖;抖了一會,就掉了下來,堆在我身上,萬分沉重,動彈不得。


    它的意思是要我死。


    我曉得它的沉重是假的,便掙紮出來,出了一身汗,可是我偏要說。


    “你們立刻改了,從真心改起!你們要曉得將來是容不得吃人的人……”


    外麵,隱隱預約傳來了陳老五他們的聲音。


    “這家夥真的瘋了……”


    “瘋了……”


    “肯定瘋了……”


    然後細細碎碎的,我似乎聽到了他們在商量如何殺掉我並吃掉的細節,但我已經不在意了,我想要去見那兩位天使。


    那兩位純潔的天使。


    如果我的死是無可避免的話,我至少希望能夠拯救她們脫離苦海。


    那樣美麗無瑕的天使,如果也被這群惡毒的人害了,那就真的蒼天無眼了。


    另外今天的胸口,越發的燥熱了,瘙癢也擴散到了差不多全身的地方。


    我知道我已經時日不多了,但我至少希望能夠在那之前做些什麽。


    …………


    ………………


    12月20日


    今天我起得非常早,天還沒有亮的時候我就已經起床。


    踏著黑漆漆的路走出病房的時候,我抬起頭看到了天空中那顆綠色的月亮。


    我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又或者自己還是在噩夢中,因為隻有噩夢裏才會出現綠色的月亮。


    但是隨後寒風吹過來,我打了一個寒戰,便知道這不是夢。


    沒有夢會真實到這種地步。


    黑漆漆的小區裏,空蕩蕩的沒有人。


    我走了幾步,突然記起我的任務――我是要去救那兩位小天使的。


    我走向了目的地,然後我聽到了一個女人的嬉笑聲。


    “克蘇魯候汝入夢哦……嘻嘻嘻……”


    詭異的嬉笑聲中,我依稀看到前方的黑暗中有一個穿著旗袍的妖魅女人揮舞著手中的折扇對我笑。


    但是當我走過去時,我才確定那是幻覺,路上空空如也的什麽也沒有。


    這個女人不用在意,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強,所以我將她拋到了腦後。


    我要去救那兩位小天使,可惜我的計劃被阻止了。


    我在路上撞到了巡夜的人,然後被他們硬扭回了病房,並且鎖了一天。


    他們肯定以為我想逃,所以才這麽對我。


    但是……哼!


    我已經確認了小天使的住處,你們盡管鎖著我吧,無論你們怎麽鎖我,我今晚都會悄悄跑出去把兩位小天使救出來的。


    我肯定!


    另:胸口的燥熱瘙癢,已經擴散到全身了。但是奇怪的是,到了這個時候我卻不再難受,反而感覺到了舒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我身體的病症不是那些人造成的嗎?(未完待續)


    ps:注:徐錫林:隱指徐錫麟(1873―1907),字伯蓀,浙江紹興人,清末革命團體光複會的重要成員。一九○七年與秋瑾準備在浙、皖兩省同時起義。七月六日,他以安徽巡警處會辦兼巡警學堂監督身份為掩護,乘學堂舉行畢業典禮之機刺死安徽巡撫恩銘,率領學生攻占軍械局,彈盡被捕,當日慘遭殺害,心肝被恩銘的衛隊挖出炒食。


    另外這幾章捏他《狂人日記》感覺不錯啊,魯迅先生的文筆果然尖銳而充滿諷刺,完全把那種黑暗的氣氛給營造了出來……不過惡搞到這章就結束了,接下來正式回歸楚東臨的視角。偶爾惡搞一下有益身心健康,一直惡搞就讓人疲累了。順便求一下月票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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