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佐盯著手術台上的人影,不斷釋放出探知術,實時記錄對方的數據變化。


    大約1小時後,他向身邊的導師悄聲說道:


    “導師,我覺得普勒芬的皮膚色澤好像變得黯淡了一些。”


    “他的軀體活性正在降低。”阿達納瓦多斯說道:


    “這無法避免。用合金材料代替一部分軀體,會在很大程度上幹擾軀體的機理,影響到整體的活性水平。


    “但如果隻是加裝比較簡單的機械義肢的話,不會對軀體活性造成這麽大的影響。”


    普勒芬的顫抖幅度趨於平穩,主持耦合儀式的煉金師們似乎送了口氣,放下了手裏的緊縛皮帶。


    阿達納瓦多斯緩緩地站起身,沒有驚動手術台的煉金師,帶上夏佐悄悄地離開了這裏。


    兩人來到辦公室外的大廳,避開擁擠的人潮,走向樓梯間,往上一層的教室層走去。


    阿達納瓦多斯邊走邊說道:


    “看到自己的研究成果,被安裝到一位傷者身上,有什麽感受嗎?”


    阿達納瓦多斯提到的研究成果,指的是夏佐根據VII型潛尾蛇的尾部,所研製出來的的煉金仿生係統原材料和30對餌素,


    那隻假手完全采用了夏佐研發的原材料,在原材料設計這方麵,他可以說是功不可沒。


    但他所研製的餌素,卻隻占到假手所用到的餌素的千分之2.5而已,其餘涉及到的餌素均來自煉金學派千年以來的沉澱,是一代代毒物煉金師辛苦鑽研的成果。


    夏佐很清楚自己在這隻假手上的貢獻度有多麽微小。


    他既謙虛又尊敬地說道:


    “導師,探索煉金仿生係統的道路無比漫長,我隻是邁出了一小步而已,前方還有更多的困難等待著我去探索。在此過程中,如果能幫到受難者,那就再好不過了。”


    夏佐停頓了一下,帶上些許遺憾的語氣說道,“機械義肢的正麵效果非常出色,但副作用實在有些太大了…畢竟,軀體活性來之不易,需要投入大量的金錢。”


    阿達納瓦多斯摸著胡須淺笑道:


    “其實,問題沒有你想象得那麽嚴重。


    “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話嗎?我們煉金學派的機械義肢不是裂肢武裝,無須自毀肢體。


    “像普勒芬那樣,用假體替代掉部分肢體,隻是不得已的做法而已。正常情況下,我們會將機械義肢安裝到元素軀殼上,搭配其他的煉金裝甲一起使用。”


    阿達納瓦多斯帶著夏佐步入教室層的大廳,選擇了一座無人使用的教室。


    “戰士公會內部分為兩種流派。一種是偏向於戰鬥中施法的元素鬥士,你先前見到的沙武士,便是這種流派的成員。”


    阿達納瓦多斯指向教室牆邊的武器架,“另一種戰士流派,使用元能武器和元能武具作戰。他們在戰鬥中很少將元素能量用來施放法術,而是灌注到元能裝置裏,增強武器的殺傷力和武具的防護力,他們被稱為元能武士。”


    夏佐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很好地用麵對元能武具的新奇神情掩蓋了過去。


    他曾通過血素仆從的視角,見到過所謂的武具,但靜水鎮的武具跟教室裏的元能武具比起來,簡直是一堆破爛貨..


    教室的牆邊有一排懸掛元能武具的置物架,上麵的元能武具擁有著純金屬外殼,外觀風格或飄逸、或厚重、或鋒銳,既有像鐵桶一樣的覆身重甲,又有兼具靈動和出色防禦力的插板皮鎧…靠近牆角的位置,還有幾套女性款式,帶有鱗片戰裙的女式武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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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達納瓦多斯從教室的講座裏,取出一本書遞給夏佐,“這本《元能裝置導論》,你收著吧,帶回去慢慢看。”


    “是,導師。”夏佐將書收進口袋裏。


    “你現在看到的這些元能裝置,都可以被安裝到元素軀殼上。”阿達納瓦多斯從置物架上提起一隻金屬盔甲的手套,走向學生,同時說道:


    “《元素軀殼全解》那本書上,提到過耦合和掛載,但沒有說具體該如何操作,這是我們煉金學派的秘密。


    “你現在學過餌素的知識了,來對照這隻手套,思考一下怎樣將它安裝到元素軀殼上。”


    夏佐接過手套,從裏到外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幾遍。


    手套的腕部,與臂甲銜接的地方,有一圈凹槽,槽內是識別元件的探針。


    手套的內襯上有一層手掌形狀的紋路,湊近觀察不難發現,紋路上滿是更加細密的探針。


    夏佐回想起導師在觀摩普勒芬安裝機械義肢時說過的話,將手套掌心朝上,摩梭指根,感受到了細微的鼓包,這些地方是添加餌素油劑的輸液口。


    他對著手套釋放出探知術。


    …


    【道具名稱】未知型號元能武具的手套


    【道具類型】生物練金學、奇物煉金學、武器煉金學產物


    【道具品級】大師級


    【道具品質】完成度100%


    【安裝方式1】


    耦合:使用4隻不同係別的乖巧元素作為媒介,將元素軀殼的能量通路與手套內置的驅動元件進行聯結。


    【安裝方式2】


    掛載:將手套戴在元素軀殼的手部。


    【道具說明】需要用到2萬種餌素


    【道具特性】


    巨力抓取:提高使用者的抓取力度,增幅數值與灌入的元素能力有關。耦合時,每1點威能,提高1%抓取力度。掛載時,每3點威能提高1%抓取力度。


    剛柔並濟、精確校準..(其餘略)


    【使用要求】


    預測最低需求:


    耦合至元素軀殼:完整的元素軀殼,1點活力,8點力量,8點耐力。


    掛載至元素軀殼:手部元素軀殼,15點力量,15點耐力。


    …


    探知術的反饋信息直接給出了安裝方法…


    省事了。


    夏佐參照著道具模板,用更貼近教材的語句作答。


    “導師,與這隻手套耦合時,無需用到高階元素仆從,因為它不會與我們的神經係統相連,操作它的仍是我們的雙手,我們隻要以4隻乖巧元素為媒介,將它與元素軀殼的能量通路聯結起來即可。”


    阿達納瓦多斯聽後欣慰地笑了起來,“不錯,活學活用了。你在回到銀月聯邦後,更多地會接觸到這種元能裝置,極個別情況下才會遇上機械義肢。”


    他拿過手套,放回到置物架上,從袖袍裏抽出一張卡片塞入學生手中,叮囑道:


    “在你離開聖殿之前,可以到其它教學區逛一逛,和其它學派的學生們交流一下,開拓視野和思路,給將來研製成品的元能裝置和機械義肢做準備。


    “生物煉成學的進修作業,就是獨立製作一款新的元能裝置。你要是能夠在聖殿外提前完成的話,那下次進修就能學新的內容了。”


    “謝謝您,導師,我記著了。”夏佐將卡片收進貼身的口袋,向對方欠身致謝。


    “哦,對了,還有一點。”


    阿達納瓦多斯摸著胡須想到什麽。


    “根據神經圖譜,製作與受術者神經網絡相匹配的煉金神經係統,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難住了絕大部分進修生物煉成學的學生。


    “遵照聖殿的律令,神經圖譜是每個人的私密信息,我不能拿別人的神經圖譜來給你做示範。


    “所以,我建議你去高塔法師的教學區轉一轉,那裏的教學層有一個可供學習法術典籍的典藏室。


    “你可以學習一門具有內視效果的法術,製作出自己的神經圖譜,拿它來研究一下煉金神經係統,有助於你開發元能裝置。


    “兌換這樣一門法術,大約需要花費100點至300點聯邦公民積分。”


    “好的,導師,我會去走一趟。”夏佐想了想,緊接著問道:


    “關於擁有內視效果的法術,您有什麽建議嗎?我沒有係統地學習過靈體流派,對這門流派的理解,尚且停留在可以製作靈體生物上。”


    阿達納瓦多斯帶夏佐走向教室的大門,“我差點兒忘了,你專精詛咒流派。”


    他關上房門,站在空蕩蕩地走廊裏,和學生說道:


    “靈體流派的法術典籍殘缺嚴重,但自成體係,擁有獨特的偵測、攻擊、防護和輔助手段。製作靈體生物隻是它的一個用途。


    “帶有內視效果的法術主要有兩種,其一是【靈魂透視】,以靈魂的視角觀測自身的軀體。


    “靈魂透視門檻極高,隻能在冥思秘藥中實現類似靈魂出竅的人,才能使用這門法術。”


    夏佐用心記下導師的話,靈魂出竅這四個字讓他一愣,“導師,靈魂出竅是什麽意思?是指的靈魂跑到身體外嗎?”


    阿達納瓦多斯一點頭,“靈魂出竅確實指靈魂跑到體外,但這種現象隻存在於傳說之中,具體的實現方法隨著靈體流派的沒落而消失了。


    他接著說道:


    “靈魂透視帶來的體驗,隻是一種近似靈魂出竅的幻象而已。


    “你的本體在冥思秘藥中陷入了沉睡,但你的意識卻來到了體外,周圍是一片黑暗,你可以用你的意識來觀察自身軀體的每一處細節,包括神經網絡。這種感覺就像靈魂出竅一樣。”


    “原來是這樣..”


    阿達納瓦多斯豎起兩根手指。


    “第二個與內視有關的法術是【心靈銳化】,它教會你如何用元素能量強化自己的心靈,用非常敏銳的直覺來偵測與自身有關的事物。


    “它的偵測原理,並非是接受能量反饋,而是以直覺、潛意識等形式將心靈變化呈現在腦海裏。大部分人會選擇它來內視自己的軀體。”


    阿達納瓦多斯頓了頓,給學生一些記憶的時間,然後說道:


    “你的聯邦積分如果比較富裕的話,可以先嚐試一下能否在冥思秘藥中進入冥思狀態,靈魂透視的效率比心靈銳化高出很多,非常適合我們這些把時間花在煉金學研究上的煉金師。”


    兩人邊走邊聊,從教室層回到辦公層。


    阿達納瓦多斯停下腳步,“你先自行回去吧,從噴泉廣場上走。我得去看看普勒芬的耦合儀式進行得如何了。”


    “是,導師,我這就去高塔學者的教學區走一趟。”夏佐向導師欠身致禮。


    …


    阿達納瓦多斯曾提到,高塔學者給學生布置的進修時長是每次3年,是四個學派中進修時限最寬裕的學派。


    根據法師聖殿的律令,隻有在成為高階法師之後,才能申請加入高塔學者。


    這意味著,在這一學派的教學高塔中,絕大多數學生都是高階法師。


    夏佐以正式法師的身份,進入高塔學者的教學區,多少有些另類,更有些危險。


    在走上石質台階,步入巨大拱門的一瞬間,夏佐驀然發現眼前的大理石地板上浮現出許多水波狀的紋路。


    一道如有實質的光柱從天花板的玻璃天窗上投射下來,落到他的身影上。


    從阿達納瓦多斯那拿來的煉金卡片,從夏佐的口袋裏飄出來,迎上光柱和地麵的水波紋路,卡片上散發出朦朧的光亮,投入到光柱和水波紋路之中。


    卡片、光柱、水波紋路,三者似乎在進行某種非常規語言的交流,短暫而又神秘,兩個呼吸之間,光柱收回到玻璃天窗裏,水波紋路則隱沒到大理石地板之下,煉金卡片飛回到夏佐的口袋,周圍恢複了平靜。


    夏佐摸摸腦袋,沒太弄懂剛才發生的事情,是高塔學者教學區特有的檢查外來者的手續,還是其它教學區都會對外來者如此聲勢浩大地檢查一遍…


    他按照大廳裏的導覽圖,來到位於教室層的典藏室。


    典藏室門前,一左一右佇立著兩尊金屬雕像,它們雙手握持長劍,劍刃立於身側,靛藍色的寒光從劍身上散射出來,如同白霧一樣的寒氣縈繞在雕像身邊。


    夏佐走到門口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走路的身形陷入凝滯,腦海中傳來了金手指的信息:


    “檢測到宿主受到未知事物的影響,未能通過水係抗性與風係抗性判定,獲得3層遲緩狀態,每層減少行動速度15%,效果持續到脫離未知事物的影響範圍為止。”


    這這這…


    沒到高階法師水平,在高塔法師的教學區寸步難行啊..


    就在夏佐打算頂著3層遲緩狀態敲門的時候,那張煉金卡片再次從口袋裏飄出來,對著厚重的石門投射出光束。


    金屬雕塑上的寒氣迅速收斂,遲緩狀態消失了,石磚滑動的低沉轟隆聲中,一團銀沙從敞開的門扉裏飄出來,在夏佐麵前凝聚成一行懸浮在空中的銀色文字:


    “跟隨銀沙指引,前往6號區域,閱讀書桌上的典籍,然後進入靜室嚐試冥思。”


    夏佐的視線越過銀沙,看向門後,那裏有一個造型特殊的玻璃球。


    以往見過的玻璃球都很普通,由一整塊中空的球形玻璃構成。在內部的監視守衛被主人啟用之後,球形玻璃內的空間裏會出現元素的光芒,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唯一給夏佐留下深刻印象的玻璃球,是晉升專家級毒物煉金師時,院首碧翠斯拿出來的玻璃球。


    那個玻璃球在被激活後,會變化成一顆被荊棘眼皮包裹、擁有豎瞳的琥珀色眼睛。這要是放到遊戲裏,妥妥的大佬專屬皮膚,能吸引到一大堆上頭的玩家猛氪。


    出現在典藏室門後的玻璃球的情況類似。


    它的底座是一個掌心向上的金屬手掌,手掌主體為銀灰色的金屬色澤,手指關節粗大,指尖的指甲冰藍色的寒冰碎片,和玻璃球的顏色一致,整體造型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托舉著冰球的魔物爪子。


    夏佐意識到自己矚目的時間有些長了,他立刻收回目光,向對方欠身致禮,然後緊跟著在前方飄動帶路的銀沙,走進用朦朧燭火光芒照亮的典雅長廊。


    長廊入口處的牆上,懸掛著一個指示牌,大致地標出了典藏室的區域劃分。


    法師聖殿內部一共有10個法術流派,按照《法術流派概論》上的教學順序進行編號,塑能流派的典籍放置在1號區域,詛咒流派在4號區域,圖騰和靈體流派則在5號和6號區域。


    夏佐在路過1號區域的門口時,特意放緩腳步,往裏麵張望了一下,裏麵的場景和預想中的有些不一樣…


    沒有人形生物存在。


    各式各樣,擁有不同造型的玻璃球停靠在書桌旁的紅色軟墊上,它們控製身邊的銀沙,幫自己翻動書頁,提起鋼筆書寫筆記,或是將麵前的書籍還回到書架上,拿來新的書籍。


    玻璃球之間如果需要交流的話,要麽用鋼筆寫下紙條遞給對方,要麽直接用銀沙變化出文字向對方展示。


    沒有吵吵鬧鬧的人類存在,閱讀區域裏格外的安靜,隻有沙沙沙的寫字聲在房間內繚繞。


    夏佐繼續沿著走廊往深處走,一路上經過的不同區域裏都是一樣的景象,同樣的安靜,玻璃球們沉浸在閱讀中,對門外的正式法師不聞不顧。


    難道說…到了高階法師這個階段後,大家都懶得出門了?


    平常上課、做實驗、辦公,均由玻璃球代勞?除非必須本人親自到場,否則一律以具有個人特色的玻璃球示人?


    嗯…有可能是這樣,畢竟不是人人都擁有大量活力屬性值的,絕大部分高階法師一樣腰圍壽命發愁,對他們來說,把不必要的時間消耗省下來比什麽都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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