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忍背著曾外公回到家的時候, 外婆在做飯, 農村沒有通天然氣,一到飯點炊煙嫋嫋。


    外婆一見曾外公是白著臉被人背回來的, 問清事情經過對著老爺子就是一通臭罵, 然後不得不去燒水給老爺子洗澡, 然後帶他去看腳上的扭傷。


    曾外婆對江忍感激涕零, 如果不是他,曾外公一把老骨頭就折在魚塘裏了。


    “小夥子,先換衣服, 別著涼。家裏沒什麽能報答你的, 留下來吃頓飯再走。”


    家裏燒了水, 肯定要緊著救命恩人用。


    院子裏七八隻黃色毛茸茸的小雞遍地跑。


    江忍忍無可忍, 他覺得自己快臭死了。特別是孟聽也在一旁幫忙燒水找衣服。


    他問了外婆哪裏有水,然後去後院水井接水了。


    他沒用過手搖式水井, 但是他有一身力氣,等水打上來, 江忍也不管冷不冷,脫了上衣往下衝。


    屋裏麵, 外婆給孟聽說:“聽聽啊,你找好毛巾和衣服給那小夥子拿過去。”


    老爺子腳傷了,外婆還得在裏屋幫忙換衣服洗澡。


    孟聽脆生生應了一聲。


    她找了幹淨的毛巾,衣服隻能穿外公的。好在老人以前是教師,學生們送了幾件新襯衫來,雖然顏色老氣, 可是沒有穿過。把新褲子也找好。


    然而想到內.褲也濕了,她腦子裏懵了一瞬。


    這可怎麽辦?她總不可能去給他找內.褲吧,外婆年紀大了,忘性也大,顯然也忘了有這茬。


    孟聽一咬牙,江忍晚上肯定得去酒店住的,他那時候去買就好。


    她省略了這一步驟,交給他去為難。然後孟聽在後院找到了江忍。


    他光著上身,孟聽一去就看見了他結實寬闊的脊背,還有勁瘦的腰。


    孟聽沒想到他自己衣服都沒有就開始洗了,心真大。她懊惱地轉過身,臉頰紅透了。


    江忍聽見聲音見著她轉身,嗤笑了一聲。他也沒不自在的感覺,接著洗。


    孟聽回屋裏找了個幹淨的袋子,給他裝好,又搬了小板凳,放在門口。她不看他,禮貌地道:“衣服和鞋子放在這裏了,沒人穿過。家裏條件不好,你先將就一下。”


    江忍洗完去雜物間換衣服鞋子。


    這衣服灰撲撲的,料子也不好,他嫌棄地擰著眉。


    然後他在裏麵翻了翻,挑了挑眉。


    “孟聽。”


    孟聽在外麵倒水呢,聽見他喊她,她猜到了他有可能要說什麽。瞬間人都不太好了。然而他這次真是多虧了他。


    她隻能慢吞吞走過去,在門後輕輕敲敲:“在呢。”


    “老子不用穿內.褲的啊?”


    他直白得讓人想打死!


    孟聽咬著唇,耳尖紅透了,外婆還在家裏呢,她壓低聲音:“你晚上自己買好不好?”


    “不好。”


    她沒辦法了,這事江忍一點錯都沒有,他施恩在先,提什麽要求都不過分。她輕聲道:“那我去給外婆說一下,她應該有辦法。”


    下一刻,門突然開了。


    她幾乎是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江忍靠門邊,低眸看她。


    她還是穿著那件民國風小衫,長睫輕顫問他:“你穿好衣服了嗎?”


    江忍不答,隻是看著她。他來之前,有許多個為什麽要問她。


    為什麽這麽對他,為什麽更喜歡徐迦。然而到了她身邊,梨花開了千樹,她踮腳為他輕輕拿去花瓣。他什麽也不想問了。


    她此刻羞答答和他談論內.褲怎麽辦,他突然就消氣了。


    算了,她本來就不喜歡他,和她置什麽氣。她又不懂。


    他懶懶道:“嗯。”


    孟聽睜眼,小心翼翼,不敢問他到底有沒有穿那個。總之多半是沒有的,四月的春,空氣都染上幾分躁意。她說:“我去找外婆。”


    他按住她雙肩:“不許。”


    孟聽一雙杏眼看他,他笑了:“不許去,老子也要臉的好不好。不穿就不穿,大不了一兩個小時。”


    她也不想去,和外婆討論人家的內.褲怎麽辦,她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他說不許去,孟聽眨眨眼,輕輕嗯了一聲。


    然而她又有些想笑。


    江忍脾氣躁,平時拽得跟什麽似的,現在……真空。


    雖然不太厚道,可他以前老是欺負她,她現在努力忍住笑意。隻一雙眼睛晶亮。


    她生怕自己笑出來,然後他發火。趕緊去廚房端飯菜。


    孟聽把飯菜端上來,又把碗筷放好,這才上二樓喊外公外婆吃飯。


    外婆忙完了給外公換了衣服,扶著外公下了樓。


    因為不知道家裏會來江忍這樣一位客人,飯菜都是家常菜。


    外公拿了一瓶老白幹,要給江忍倒酒:“今天謝謝了啊年輕人。”


    他連聲道謝,江忍笑了笑,看了眼認真吃飯的孟聽:“沒事,順手。”


    他這個時候倒是知道要客氣點了。


    孟聽握著筷子,瞠目結舌看著他們一杯杯地喝。


    外婆也熱情得很,一股腦誇江忍。什麽小夥子人好、長得俊、心地也好,還問了他哪裏人,來梨花村做什麽。


    孟聽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盯著他看,生怕這混賬說些不該說的然後被打出去。


    他對上她的眼睛,慢悠悠答:“b市人,來這裏找我女朋友。”


    孟聽:“……”偏偏她還什麽話都不能說,隻能默默吃飯。


    外婆見涉及到人家的私事,也就不問了。


    外婆家吃飯早,吃完才下午五點半。


    天色都沒有暗,隻偶爾能聽到幾聲小狗的叫聲。


    少年吃了兩碗飯,他不挑食,胃口好得很,吃完就告別了。那身他換下來的衣服,拎手裏打算扔了。


    江忍笑笑:“衣服洗了我給你們還回來。”


    曾外公說:“客氣什麽,是我們麻煩你了,以後小忍你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盡管提。”


    江忍:“我不會客氣的。”


    “小夥子真豪爽。”


    孟聽扶著外公,突然不敢抬頭。


    好在他沒鬧什麽幺蛾子,也沒說什麽讓外公追著他打的話。說走就走了。鎮上有賓館旅館,也有超市。坐車過去,十來分鍾就到了。


    等客人走了,晚上外婆給外公揉了藥酒後。突然一拍腦門:“哎喲老婆子下午急糊塗了。”


    “咋哩?”


    外婆去孟聽門口打算敲門,孟聽洗漱完正在給舒爸爸發短信報平安。


    外婆走到門口又歎了口氣,算了算了,聽聽估計也忘了。小姑娘家問這個她會羞。


    兩位老人睡得早,一般八點就睡了。


    那年鄉村的天空很漂亮,孟聽的床靠著窗戶,能看到墨色的天空中點點繁星。


    這是她母親曾玉潔長大的地方。她忍不住出神,外公因為不小心落水扭傷了腳,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出門,也就是說,他不會發生上輩子四月那場從坡上滾下來摔斷了腿的事情了。她叮囑過外公,外公長了這次教訓心有餘悸,也保證不去了。


    她擔心的事情,竟然就這麽過去了。


    八點半,她那台沒多少功能的手機響了響。


    孟聽以為是舒爸爸,從枕下摸出來,點亮屏幕,才發現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在你家樓房下麵等你】


    這回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了!她在被窩裏皺著小臉,把手機塞回去,打算裝作睡覺了。


    單調的鈴聲下一刻響起,在夜裏尤其突兀。她神經緊繃,下一刻反射性掛了電話。


    “……”這下好了,他知道她沒睡。


    孟聽按下鍵盤打字【好晚了,你回去睡覺吧】


    那邊幾乎秒回【睡不著,我找外公聊聊天怎麽樣?】


    孟聽氣得從床上爬起來【你等一下】


    她穿好衣服下去的時候,月光下,果然有個高大頎長的身影。


    他手機光亮著,不遠處就是麥地。等到了秋天,會是一片金黃色,周圍細細的蟲鳴。f市的春天,有春意的愜意,也有初夏的溫暖。


    她換了一條褲子,衣服依然是嫩黃小衫。


    江忍也換了一身衣服,想來在賓館置辦整齊了。


    孟聽有些怕他,卻不得不硬著頭皮過去。


    她走到他身前,才發現一股子酒味。孟聽想起晚飯時他和外公都喝了不少。


    “你怎麽來啦?”


    “走遠點說。”


    孟聽沒拒絕,她怕吵醒外公和外婆。


    江忍今天救了外公,也讓她有些困惑。一個在上輩子成了殺人狂魔的人,會主動去救人嗎?她第一次產生好奇心,這個少年未來為什麽會殺人。


    村裏隻有幾戶人家還亮著微弱的燈。


    今晚有月光,如水一樣的溫柔。江忍記路一流,他和她沿著白天那條開滿梨花的路走。


    孟聽雖然知道他沒那麽壞了,然而還是怕他。他打人好凶,欺負人也不講理。


    “好了,這裏挺好的。”再走就太遠了。


    “累了?”


    “不累。”


    月光灑了一地,她能看清他的模樣。凶巴巴的少年五官在月光下……依然好凶。


    他眼底帶了幾分笑意:“你外公說我可以提要求,你說我提什麽要求好,孟聽?”


    孟聽心怦怦跳:“你想怎麽樣?別為難他,他今天不是故意的。”


    “不為難他。”他沒忍住,笑了,“那為難你行不行?”


    孟聽好想說不行,可她也覺得欠了他心裏不舒坦。


    她最後點頭,聲音輕輕的:“不要太過分。”她簡直怕了他,“談戀愛不許提。”


    江忍剛要開口。


    她糯糯道:“親也不許。”


    他心裏罵了句操,忍不住笑了。他見她還要補充,“這也不許,那也不許,是你提要求還是老子提?”


    孟聽憋紅了臉,低眸看著自己鞋尖,輕聲道:“你。”


    不知道為什麽,她簡單一個“你”,他開始心跳頻率發瘋。江忍說:“看著我。”


    天上一輪細細的月。她抬起眼睛,眸中清透。


    那些不甘許久的,在寒假裏許許多多個夜晚裏讓他嫉妒得快要死去的東西。還有平安夜那場冷冰冰的雪。突然瘋狂地湧出來。


    在來這裏之前,他吃了藥。許多穩定情緒的藥,然而此刻那些藥仿佛都一瞬失效了。


    他也知道這樣卑鄙。


    但他沒有讓她喜歡的地方,他無路可走。


    他說:“你和徐迦分手。”


    作者有話要說:  給你們感受一下□□同學們:


    讀者1:為什麽枝枝懂男孩子的友誼?


    讀者2:我證明,我是水龍頭,我在場,看見何翰偷看忍哥[嗶--]


    讀者3:男孩子不都喜歡在廁所比大小的?難道隻有我一個人知道?


    讀者4:快!把老頭子扔下來,忍哥不要忍。你和聽聽無緣哈哈哈哈。


    我:你們說得我竟然沒法回答,隻想把四號魔鬼讀者叉出來打死。哈哈哈哈簡直有毒。你們這屆讀者天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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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去抽歐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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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以下小仙女打賞麽麽噠,謝謝【利華】姑娘的火箭炮,感謝噢~挨個兒揉揉:


    利華扔了1個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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