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譚的第一定律是:在這裏,事情總會往壞的方向發展,對某件事有不好的預感,那就一定會成真。


    而哥譚的第二定律就是:在哥譚,不管你的出發點有多正確、方法有多高明、計劃有多完善,最後他們都能給你辦成一坨屎。


    這個由十幾個大黑幫聯合創辦的職業學校,就坐落在東區的活地獄,因為這裏的建設和改造,硬件設施變成了整個東區最好的,也是整個東區唯一能找到,環境和氛圍相對比較適合學校的地方。


    注意,是相對比較適合。


    席勒再次來到活地獄的時候,這裏已經大變樣了。


    改造完成的活地獄,雖然還是那麽繁雜擁擠,但起碼不再老舊破敗,小巷還是很狹窄,但起碼還算幹淨,樓道也還是很逼仄,但起碼光源充足,也有指示牌,讓人不至於迷路。


    職業學校開辦在活地獄東側樓體8樓的空房間裏,外麵是8樓的露台,可以給學生用來自由活動。


    本來,這裏是要設計成一個洗衣房的,但是由於水管路線的改變,這裏就被空置了下來。


    帶有一個露台的大好位置,當然是被這裏最大的黑幫穆尼幫所把控,而穆尼幫也在其他十幾個大黑幫的被逼迫下,交出了這塊位置,用來給他們開辦職業學校。


    到目前為止,事情的畫風都還算正常,雖然這件事本身聽起來就有點荒謬,但是也還沒有超出席勒對哥譚的認知。


    就如席勒所預料的一樣,黑幫們熱情的歡迎了他的到來,並邀請他在這裏講一節課。


    課程的內容倒是沒有什麽特殊要求,簡單來說就是,給法爾科內家族的子弟講什麽,那也就給這幫學生們講點什麽。


    席勒早就預料到了這點,所以他也並沒有推脫,走上講台,打算像往常在法爾科納莊園一樣,講一講哥譚市的曆史和黑幫產業發展的過程。


    這間教室還算比較大,至少跟活地獄的其他房間比起來,已經算是寬敞了。


    但是底下的四十幾個學生,就已經擠得滿滿當當,席勒走到講台上的時候,向下掃了一眼,發現底下的人都還算年輕,最大的不超過20歲,最小的大概十歲出頭。


    這也很正常,黑幫老大們也不傻,當然知道一個三四十的酒鬼,就算能來上學,也不會有什麽前途的。


    而這些年輕人,就算現在有點惡習,起碼腦子還沒有被酒精毒壞,學東西的速度,肯定是比中年人要快的。


    席勒有一個習慣,不論在哪裏上課,開始課堂的第一件事,就是點名。


    結果,這個班級連花名冊都沒有,在台底下盯著的黑幫老大隻能拿了一張紙,讓學生們自己把名字寫上去。


    這張紙在底下轉了一圈,席勒收上來的時候,他捂住額頭,有點無奈的說:“好吧,看來這裏的情況比我想的還要糟。”


    但他盡可能的保持了一名教師的職業素養,席勒說:“首先,我需要你們寫的,是你們的真名,不是你們的昵稱和綽號,這位叫輪胎的人是誰?能舉起你的手給我看看嗎?”


    底下一個小胖子舉起手,他還得意洋洋的衝旁邊笑了笑,然後大喊:“是我!老師!我就是輪胎!會爆炸的輪胎!”


    “好吧,那你告訴我你叫什麽?姓什麽?”


    “我就叫輪胎,我媽媽和周圍的人都是這麽喊我的,因為我出生就很胖。”


    “那你總得有個姓氏吧?”


    那個小胖子皺起臉說:“我還沒出生,我爸就死了,我也不知道他姓什麽,至於我媽媽,我隻知道她名字叫邦妮……”


    “好吧,你坐下。”席勒繼續看著那張紙說:“那這個叫……紅卡車的人,又是誰?”


    一個穿著紅色夾克,打著唇釘和鼻環的黑人站起來說:“是我!我是這片兒的飆車王!老師,你要運貨嗎?找我就對了!從活地獄到伊麗莎白大街,我10分鍾就能開到!”


    “那你還真是……”席勒停頓了一下,他回想之後發現,從這裏到伊麗莎白大街,要是他開,起碼得40分鍾,這個人是用飛的嗎?10分鍾就能趕到?


    課堂上立刻響起另一個聲音:“得了吧!你是騎摩托的,你的摩托車能運什麽貨?”


    席勒抬頭看去,說話的那個人是個紋著花臂的白人女生,他問:“你又叫什麽名字?”


    “我沒有名字,這裏大部分人都沒什麽正經名字,你可以叫我火箭彈,就是最厲害的那種,咻——哈哈哈哈……”女生和她周圍的同學都笑起來。


    席勒歎了口氣,他繼續看著那張紙上的名字,他的視線順著手指不斷下移,很快,他發現了一個與眾不同的字跡。


    這張紙上絕大多數人的字跡,都像是鬼畫符,英文的字母,筆畫已經夠簡單了,都能被他們寫的像蟲子在爬,不過,這一堆蟲子一樣的筆跡中,有一個字跡很特殊。


    它的字母不但寫的規規矩矩,還有一些花體連筆的痕跡,席勒念出那個名字:“奧斯瓦爾德·科波特……”


    他剛想抬頭看看是誰,然後突然一愣,這個名字怎麽這麽熟悉?


    不會這麽巧吧?


    結果,他剛念完這個名字,就有一個坐在角落的矮小身影站了起來,他臉色蒼白,眼睛陷在眼眶裏,還有一個看起來不太討喜的鷹鉤鼻,他舉手說:“是我,老師。”


    席勒張了張嘴,他覺得,他想問的話有點不合時宜,畢竟舉起手來的那個男生,看起來應該也隻有十幾歲,恐怕比布魯斯年齡還小。


    他總不能上去問,你後來會不會成為哥譚大名鼎鼎的反派企鵝人吧?


    沒錯,奧斯瓦爾德·科波特這個聽起來十分特殊的名字,在整個哥譚應該都不會有重名的人了,如果不出所料,這應該就是少年階段的企鵝人。


    席勒仔細的看了一下科波特,他發現這個男孩除了有點矮和氣質陰沉之外,倒是也文質彬彬的。


    畢竟你也要看他處在一群什麽樣的妖魔鬼怪當中,坐在這裏的學生,大部分都和那個紅卡車是一個畫風,穿著各種鮮豔的外套,耳朵上打了六七個孔,黑人大多數梳著髒辮,白人的發型也都是稀奇古怪,滿身紋身,一個個坐在椅子上跟屁股上長了刺似的,一分鍾動七下,要不是牆邊上還站著黑幫的老大們,他們早就鬧翻天了。


    在這種環境下,科波特顯得非常正常,甚至還有點斯文。


    他穿著一套明顯有點老舊的西裝,這套西裝並不怎麽合身,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裏麵穿著格子襯衫,領口打理的一絲不苟,甚至就連袖扣都是完整扣上的。


    他一頭黑發,鬢角也修理過了,整張臉上沒有打什麽亂七八糟的孔,也沒有明顯的紋身,除了那個鷹鉤鼻讓他顯得有點陰沉之外,看起來還算不錯。


    不知道為什麽,席勒看著這樣的企鵝人,他甚至有幾分感動,原來活地獄裏還是有正常孩子的。


    沒錯,跟這幫畫風群魔亂舞的黑二代們一比,企鵝人甚至都能算得上是循規蹈矩。


    席勒回想了一下發現,這可能也正常,原本在漫畫裏,企鵝人就是一個有貴族情節、喜歡故作高雅的黑幫老大,經常戴著禮帽,拿著雪茄,而且還有一間裝修豪華的餐廳。


    現在這個小企鵝雖然還沒發展到那一步,但是已經有些端倪了,他的穿著打扮都很老派,像是十九世紀的人,難免有些格格不入。


    科波特一個人坐在教室的角落裏,完全不參與其他人的交頭接耳,隻是顯得有些呆滯的看著席勒。


    席勒覺得他有點麵熟,但是他實在沒想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這個未來的企鵝人,他思索了一下,發現想不起來,也就把這事拋在腦後了。


    席勒清了清嗓子,底下頓時安靜了不少,他說:“之前應該已經有老師過來給你們講過課了,不過這節課我要整頓一下紀律,一共有兩件事。”


    “第一,是做好一個名冊,我不管你們以前有沒有名字,總之現在,必須得給自己編一個名字,這份名單上寫字不錯的隻有科波特一個,那就讓他來吧,你們編好名字之後告訴他,然後讓他寫在一張紙上……”


    “第二件事就是選一個班長,負責排課程表,安排上課和下課的時間……那個叫輪胎的小胖子,我看你人緣不錯,就你吧,每個老師下課之後,你去問問他下節課什麽時候上,然後記錄到課程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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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小胖子張了張嘴,顯然沒有料到這麽大的事就落到了他頭上,他求助一樣的看向牆邊站著的一個黑幫老大,那個老大瞪了他一眼,小胖子輪胎隻好說:“好吧,可是,老師,有些科目的名稱單詞我都不會拚。”


    “那就去找科波特,他應該會,我看他的字寫的不錯,到時候讓他把課程表寫出來,貼在牆壁上。”


    科伯特顯然也沒想到,席勒居然會把任務交給他,他顯得有點拘謹,絲毫沒有未來搞風搞雨的反派氣質,他有些神經質的低聲嘟囔了幾句,但最後還是沒說什麽。


    席勒倒不是搞特殊對待,或者是看上了未來的企鵝人。


    他說的是事實,整個班裏也就隻有科波特一個人寫字能讓人看懂,而且這麽複雜的名字也能記住並且拚對,不交給他也沒別人了。


    席勒剛喊下課,底下的教室就亂成一團,科波特還是躲在角落裏,一言不發。


    看著這幅場麵,席勒搖了搖頭,在這種城市裏,哪怕是搞最基礎的職業教育,也實在是任重而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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