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記憶很混亂,多年後當蘇安試圖回憶那一幕的時候,也隻是在腦海中浮起朦朧的零碎片段。舒籛鑭鍆


    蕭何開口說結婚,她答應了,然後呢?


    然後,好像室內又恢複了沉寂。


    她麻木的站在那裏,手裏甚至還拿著棉簽,姿勢寂寞。


    承認吧!她的傷口三年來一直在綻開著,鮮血穿過她的胸口,濺到她的心裏。再回k國,見到蕭何,她的傷口被撕裂,卻不知道怎麽樣才能愈合傷口,這完全是一種讓人無比心碎的絕望溥。


    她不知道這種絕望,是不是已經深深地駐紮到了她的靈魂深處,到死都無法擺脫?


    她感到頭痛耳鳴,身體發熱,額頭更是灼熱一片,冒著冷汗。


    四肢無力,她走到沙發前坐下川。


    “蘇安,答應了,就是一輩子。”恍惚中,蕭何的聲音忽遠忽近。


    “……嗯。”她低垂著頭,隻是下意識自發接收蕭何的話語,她覺得頭很沉,很沉,真想躺在床上蒙著被子倒頭大睡。


    後來好像是真的睡著了,夢境浮浮沉沉,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雲端飄浮,身邊快速閃過很多人的身影,認識的,不認識的……


    認識蕭何之前,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她竟然會那麽的愛上一個男人。


    愛上蕭何之後,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那樣的愛也會消失不見。


    原來愛情,無時無刻都在,但卻從來沒有所謂的永恒。


    一段感情從開始到結束,從期待到絕望。傷害總是和快樂如影隨形。


    有人說:愛情,隻是一種理想,現實中的愛情從來都是傷感居多。


    然後,又有人認同道:結局,也隻是一種方式,如果不是快樂,那就隻能是痛苦。


    兩個人痛苦,總比一個人痛苦要來的舒暢,因為她痛的時候,至少還有人感受著這份痛。


    曾經有想過,如果有一天她下地獄的話,那麽,她一定會拉著憎恨之人一起在地獄裏經受烈火焚燒,要不然死不安寧。


    好像,她還真不是一個好人。


    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又說:“背不動,就放下。”


    可她不是佛,所以她還在凡俗中沉淪掙紮,好像在茫茫天空中飄浮一樣,四周空茫,辨不清方向,更加看不到希望的岸。


    蘇安認為,在紅塵中身處痛苦泥沼,還能安然承受一切的人沒有幾個。因為能耐得住寂寞,又能經得住疼痛的人,畢竟是少之又少。


    她在紅塵中掙紮了太久,心始終沒有找到方向,所以她迫切的想要找到她的岸。


    要不然……何以安身處?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還是因為頭疼的厲害,一陣陣的抽痛,果真是經年不變的噩夢。


    室內光線有些暗,天還沒亮嗎?


    她抬起手腕,試圖看一下時間,隻是動作慢慢開始變得僵硬起來,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了。


    她這是在哪裏?慢慢從混沌中清醒,這是皇家醫院!她昨夜來這裏見蕭何,說了一些話,然後……睡著了?


    她揉揉發疼的太陽穴,她睡的是蕭何的病床,那他呢?


    “醒了?”蕭何就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聲音很近。


    仍是昨夜那身睡衣,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完全看不出來生病的跡象,這個男人一向很會偽裝,他如果不想讓人看出來他生病的話,簡直是易如反掌,小菜一碟。


    她該問蕭何,她睡了他的床,他是怎麽安寢的?但是蕭何……他又怎會虧待了他自己,況且皇家醫院最不缺的就是房間和床位了。


    這麽一想,似乎心安理得多了。


    蕭何使用遙控器,窗簾向兩邊聚攏,有溫暖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


    微微皺眉,她問:“什麽時間了?”


    “快十點了。”蕭何抬眸看她,晨曦初醒,睡眼朦朧,慵懶而惺忪,看起來驚豔絕倫,但她並沒意識到這點,眉頭又緊皺了幾分,低頭看了看手表時間,然後掀開被子就要起床。


    蕭何淡淡的看著,並沒有上前,隻是安坐在那裏不動。


    蘇安起床的時候,雙腿有些軟,頭重腳輕,還真是糟糕到了極點。


    按照之前約定好的時間,木塵今天會來k國接她回法國巴黎。昨天木塵跟她通話有提過,他登機前會給她打電話,那她的電話呢?


    手伸進口袋裏,空空如也,環視一圈,手機靜靜的安放在一旁的圓桌上。


    拿起,黑屏。


    蘇安抬頭看著蕭何。


    “我替你關機了。”蕭何微扯唇角。


    她想她多少是有些生氣的,看著他,不說話。


    “淩晨我們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蕭何聲音稍顯冷淡。


    “什麽話?”一瞬的疑惑,但是很快就知道是什麽事情了。


    “蘇安,淩晨我們有提到結婚這件事情。”他冷冷的看著她,說道:“你答應了。”


    蘇安沉默,她沒有健忘症,淩晨說過的話,她還是有印象的,她答應蕭何結婚,多少有些意氣用事,當時沒想那麽多,如今看來蕭何是當真了。


    “閣下,我……訂婚了。”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推辭和拒絕吧!


    “我和你結婚,不是和你訂婚,你沒必要跟我說這些。”蕭何神情冷漠,看著蘇安,就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但是出口的話,卻是跟兩人息息相關的大事。


    “結,還是不結?”他再次不耐煩的開口。


    蘇安靜靜的看著他,她明白了,蕭何這是在逼她,也是在逼他自己,結婚之後,他們便再也沒有退路,然後注定一輩子互傷。


    良久,蘇安笑了笑:“結,怎麽不結?”


    蘇安告訴自己,大部分女人這輩子不管嫁給誰都會有後悔的時候,但是她們隻能守著一份凡俗的婚姻,誰都不能幸免,盡管無奈,可這就是生活。


    既然不管嫁給誰都要經曆塵世凡俗,那個人是木塵,亦或是蕭何,又有什麽區別呢?


    “不後悔?”


    她揚了揚唇角:“嫁給k國最有權勢的男人,我有什麽可後悔的?”


    蕭何聞言,直接拿起旁邊的話筒,“讓人進來。”


    外麵的人似乎早就等候多時了,蕭何剛放下電話不久,元清便帶著兩位身穿正裝的工作人員走了進來。


    蘇安注意到兩人的胸牌,驚訝的看著蕭何。


    “我們結婚,現在。”蕭何一雙黑眸就那麽寂靜的看著她。


    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蕭何現在完全是趕鴨子上架,她進退不得。


    此刻身處房間裏,不斷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裏,取文件和印章的兩位工作人員,其實都是婚姻登記領導層高幹。


    蕭何,他早就準備好了一切。


    “我證件都在酒店裏,我……”


    話語被蕭何冷聲打斷:“元清淩晨的時候已經幫你取過來了。”


    蘇安看著元清,元清手裏果然拿著她的證件,接觸到她的目光,眸光微斂。


    “今天,會不會太急了?”她還沒有跟木塵談過,怎麽可以現在就結婚?


    “早死早超生。”


    那一刻,蘇安承認,她動搖遲疑的意誌因為蕭何的這句話頓時瓦解了,心裏竟然冒出一個邪惡的念頭來:就這樣,一起死吧!


    那兩位工作人員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秘書長一大清早打電話讓他們過來。為總統服務之前,他們事先還簽訂了保密協議。在閣下公布婚訊之前,他們不得將此事泄露出去。


    他們哪敢泄露啊?閣下結婚的對象是蘇家大小姐,已經讓他們很吃驚了。原本他們還以為閣下喜歡蘇安,才會想要和她結婚,但是現在看來似乎又不是那麽一回事。


    閣下和蘇家大小姐,兩人之間似乎太過冷漠了,那樣的表情就好像是仇人對峙一樣。


    還真是搞糊塗了!


    蕭何在婚姻登記表上快速簽字,然後把筆遞給蘇安:“簽字。”


    蘇安接過筆,緊挨蕭何名字的旁邊,她筆鋒微頓,但僅僅是一瞬間,因為她很快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麽快的簽字速度,甚至把紙張都帶出了些許紙刺出來,她似乎不允許自己在這一刻打退堂鼓。


    放下筆,直起身,看著簽名欄,蘇安笑了笑。


    蕭何。蘇安。從這一刻開始,他和她已經是夫妻了!


    這件事情若是發生在三年前,她一定會喜極而泣,但是如今,有的隻是譏嘲和冰涼。


    也許感到冰涼的還有蕭何,畢竟以後這紙婚書困住的不單單隻有她,還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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