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君剛進後門小院,等候在門口的左老夫人一把扯住他,壓著嗓子道:“小子,你是不是捅簍子了?陛下今天上來,說你犯了欺君之罪!你、你這個混小子要氣死我是不是?”


    左君皺著眉頭,困惑道:“娘,您在說什麽?我什麽時候欺君來著?您可把話說清楚了。”奔波一整天,身心略有疲倦。本想回來好好休息一番,豈料,一個消息大過一個消息。一個疑惑勝過一個疑惑,驚的他雲裏霧裏。首先,住在文成宮裏的陛下今天怎麽會突然到訪?其次,他怎麽就頂上了欺君這麽一個大帽子,最後,也是最關鍵的,這就竟是怎麽一回事情?


    看看被自己氣的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母親,移開視線,問一旁同樣焦慮不已的妻子青香,道:“這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給我說清楚了。”


    青香將白天的裏細節一一道來,話畢道:“就是這樣。揚公公私下說你犯了欺君之罪……這……是否和夫人有關係?”雖然著急,青香畢竟和左老夫人不同。她向來聰明,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怎麽說,她也算是個奴仆出生,和左君成親也是個小妾身份,對易嘉的稱呼依舊喚夫人。說要叫姐姐,倒顯得她不知禮數,有做大的嫌疑之心。陛下是看夫人寫的字才勃然升怒,這期間的關係她雖然猜不透,但也知道,此事多少與易嘉有些關聯。


    “原來是這樣。”想了半天,左君明白過來,立即安撫自己的母親,問道:“娘可向陛下提起姐姐的事來?”他一思,又道:“娘同陛下說的原原本本的告訴我,以免真落下個欺之罪。”這樣,他們口頭也不會讓陛下起疑。


    左老夫人知道方才一時氣及,亂了方寸。細細回想,自己生的兒子,自己還不了解嗎?欺君一說,他敢!想必裏麵定有深意,說不定是一場誤會。答道:“閨女的事情我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陛下……隻是……閨女懷孕有異一事沒道明白。那是女人自家的事情,告訴一個大男人哪裏好意思,再著說給陛下聽,也未見得陛下想聽。”


    左君是成過親的,知道有這樣的忌諱。點點頭,道:“母親將姐姐贈於我的那本兵書也告知陛下了是嗎……這問題,就是出在兵書身上。”


    “出在兵書身上?”左老夫人和青香異口同聲的問。


    左君點點頭,歎口氣。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將兵書無意被司馬非凡拿去,又被司馬超群看了去,最後也讓陛下瞧了去的過程一一道明後,左老夫人恍然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閨女的性子我了解,她是個具有才華的女子,性子淡漠……不想讓人知道兵書是她所著……”


    依照這樣,這欺君之罪也說的過去。


    “老夫人?陛下又問少爺回來了沒呢……”一老奴閃入小院,見一高大熟悉的黑影,燭光下的陰影麵龐有些熟悉,細看,“啊”了一聲。顫抖道:“少、少爺?你、你怎麽在這裏?”


    左老夫人將那老奴狠狠一橫,道:“小子,快去吧。此事看來不大……小心對付。”


    左君點點頭,安撫的朝左老夫和青香一笑,閃出院子,朝正廳走去。正廳離後門小院較遠,一盞茶的功夫就足。一路上,疾步而去,思路飛轉,等到了正廳,也沒有好的法子,心裏微微焦急不露於色。


    正廳燈火通明,廳口站著好幾精裝黑衣男子,見左君也未行禮,依舊站立如鬆。知道那是劉紊的貼身侍衛,左君也未說話,抬步走進正廳。


    主位上的劉紊似乎在假寐,一手拖著腮,一手有意無意的拿食指敲打桌麵。桌上堆了一遝高高的奏折,麵前筆墨還在,似剛批閱完,累了正歇息。一旁的揚才問聞見腳步聲,側頭見左君欲要行禮,忙止住他,食指放在唇邊,意思叫他莫要吵醒了劉紊。


    左君會意的點點頭,安靜的站在一旁。看著奏折發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劉紊微微沙啞的聲音響起:“揚才問,左君回來了麽?”依舊閉著眼,淡淡的神色。


    揚才問立即答道:“回陛下,回來了。正候著呢。”


    “恩。”劉紊睜眼,眼底的疲憊瞬間不見蹤影,轉而似笑非笑的看著坐君,聞“參見陛下”後也未叫坐君起身,反而笑道:“朕以為你不會來參見呢。”


    左君心一突,叩首道:“臣知罪!”


    “哦?罪?”劉紊起身,繞過桌子,走到左君身前站住。“左卿何罪之有啊?”


    頭頂上方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感情,沒有責備,沒有怒氣……什麽也沒有!倘若不是他預先知道,聽見這聲音,他還真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麽罪。壓迫逼近自己,左君更加小心翼翼的答話:“臣犯了欺君之罪。”


    “你欺朕什麽了?”劉紊的胸口微微起伏,一轉身,袍子的下擺掃過左君的麵頰,立即迎來一股冷風。


    “臣欺瞞陛下《孫子兵法》……”左君的話被一破碎的聲音打斷,眼前是一茶盅的陶瓷碎片,茶水和茶葉灑了一地。心被狠狠一揪,左君大氣也不敢喘。


    就連伺候劉紊多年的揚才問也未見劉紊發這麽大的火,揚才問小心瞥眼看劉紊一眼。隻見劉紊繃緊下巴,緊抿雙唇。眼裏隱帶火苗。他冷哼一聲:“休要再提《孫子兵法》。”


    “是。”


    “你既然心裏明白,按齊朝律法,該當如何處置?”劉紊轉頭,朝揚才道“揚才問?”


    揚才問心裏一驚,飛快揣摩劉紊問他到底是何用意。按理說,齊朝的律法他這個做皇帝的自然比他這個做奴才還要明白……揚才問別有深意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左君……


    聽劉紊這麽一說,懸掛的心終於掉了下來。左君不禁鬆了口氣,見揚才問久久不回,微微抬頭,遞給他一眼神。一觸左君的眼神,揚才問立即恍然大悟。拱手道:“輕者殺頭之罪,重著株連三族。”


    揚才問所說的“殺頭”和‘株連三族’之罪自然不會發生。其一,先帝對左家寵愛有加,自然不會殺了左家唯一的命脈。區區一本兵書,還不止於此;其二,株連三族,那可是犯了先帝的聖意。先帝亦曾下旨,左家,萬不得以,不可亂動。前兩條都至關重要,劉紊怎麽能違逆先帝的遺昭?


    “臣知罪,臣願意將功補過!願陛下開恩。”左君趕劉紊之前搶著說到。實屬給劉紊一個台階下。


    “將功補過?”劉紊眼裏閃過一絲光亮,依舊板著臉,冷道:“如何將功補過?”


    “臣願意帶兵應敵,與突厥魚死網破。”左君眼角帶笑,恨聲道。


    一旁的揚才問覺得此二人似乎一唱一和,好不熱鬧啊!


    作為奴才,不僅要貼身伺候好主子,更加要留意主子的心思,作為一個伺候帝王的奴才,揚才問十幾年來也算將劉紊的心思揣摩的五六分。今日來左將軍府,他多少明白劉紊的真正用意何在。左君是他眼中是百年難遇的帶兵奇才,青出於藍勝於藍的架勢,假意時日,很有可能成為一個比趙毅更加傳奇的將才之人。


    惜才如命的劉紊怎能放過?自打左君成親,劉紊一直派人打探左府的動靜,聽診脈的大夫道青香此孕是個男孩,劉紊便有些坐不住了,外加劉紊一心想拿下突厥,想讓左君帶兵的心思也越發強烈起來。


    剛才與左老夫人交涉,劉紊一直捏拿不穩,此事該當如何處理,才能達成心願。


    鬧出這事,倒推動了此事的波瀾……


    大廳的氣氛一下緩和了許多,劉紊喚左君起身,算起來,此事情倒過了。


    “那書的來曆你給朕細細道明白了。”劉紊將袍一掀,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揚才問和左君均有點黑線。方才誰說不準提此書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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