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君人人都可以喊,因此在蕭馳野口中變得更加隱秘, 像是在大庭廣眾下藏著密語, 暗示著某種不可告人的歡愉。欲望是驟漲的潮水,綿密地漫延, 流淌到相互觸碰的部位,滲出了薄薄的汗。


    府君白天坐在高位上睨視群雄, 折扇擋掉了其餘的情緒, 造就他眉眼間的冷淡, 是看一眼都會覺察危險的淩厲。可是現在, 他微張著口,咬住蕭馳野的手指, 那綿軟的舌,那溢出的津液,和那神情間隱忍的羞恥, 都暗含著“褻玩”這個詞。


    蕭馳野要他。


    不僅要他白皙的頸, 還要他濕滑的舌。


    那帶有繭子的指腹摩擦著齒齦, 沈澤川剛喝過熱茶, 黏膜敏感。他的眼睛濕了,被攪得口齒不清, 答不了蕭馳野的話。


    津液泌出來, 舌尖沿著指腹探尋。


    他們麵朝牆壁,沈澤川在擠壓裏向前伏,背後就是蕭馳野的胸膛。這個姿勢讓沈澤川覺得每一下都到頂了,他撐著牆麵, 抵著額,淚止不住地淌。他埋首時,後頸就暴露出來,又被蕭馳野咬,底下的寬袍皺成一團。


    這樣跪坐著,主動權都在蕭馳野那裏。


    蕭馳野的鼻尖沿著沈澤川的脖頸若有似無地磨蹭,既像是討要,也像是脅迫。他危險地注視著沈澤川的側臉,看到沈澤川挑翹的眼角裏藏著誘惑。


    沈澤川不知道自己的眼角招惹了什麽事,他如此無辜,以至於被咬時哼聲都輕極了。可是蕭馳野這麽凶,讓他整個人都變成了波濤間的葉舟,被洶湧浪花拍打,在細密的水聲裏,連掙紮都不被允許。


    蕭馳野看沈澤川淚珠子斷續地掉,就偏頭吻他的眼角。


    沈澤川在那吻裏啜泣,不慎蹭濕了寬袍,便轉眸望向蕭馳野,顫聲說著:“都、都嗯,怪你……”


    蕭馳野咬著沈澤川的耳尖,低聲地說:“怪我啊。”


    這一下深得不行,讓沈澤川直接哼不出聲來。


    沈澤川吃了幾回,汗透了,寬袍擰一把都是濕的。蕭馳野把他壓到氍毹上,要吻他。沈澤川仰著頸太累了,偷懶探出舌尖。


    蕭馳野含住了,就這樣壓著沈澤川。


    這室內的氍毹跟家裏的不同,沒有那麽柔軟,像細密的小刷子。沈澤川的寬袍早濕透了,被蕭馳野扯開,前身全貼在氍毹上,蹭得受不了


    “不行,”沈澤川在啜泣裏吃力地求助,“蕭二,不行。”


    蕭馳野壓著他,把那軟舌含回來,讓他隻能哭。


    沈澤川哪能抵得住這樣的侵襲,前方蹭得他腰軟腿麻,後邊又那麽凶。他在淆亂的呼吸間被蕭馳野吃了個透,話都說不清。他麵色潮紅,被弄得狼狽,含含糊糊地念著:“翻,翻過,去策安!”


    “噓,”蕭馳野伸出雙臂,壓住沈澤川滑動的手,整個胸膛都壓著他,讓他全部陷在氍毹細密的皮毛裏,“我妻要回來了。”


    怎麽還記著這茬!


    沈澤川半埋著麵頰,小聲哭道:“你,你這個,嗯。”


    蕭馳野拿鼻尖抵著沈澤川的濕鬢,呼吸都貼在他耳邊。屋內的燭火早熄滅了,窗紙透著外邊的雪光,被積雪壓低的枝丫橫出來。氍毹被沈澤川蹭濕了,他也快被氍毹蹭濕了。


    蕭馳野差不多了,他攥著沈澤川的手,咬著沈澤川。隱晦、昏暗、潮濕還有猛烈,蕭馳野總是能讓沈澤川哭。


    “我,”沈澤川報複般的含淚說,“我要告,告訴你妻!你,你……”


    “嗯,”蕭馳野悶笑,“你告訴他,你見我就興奮。”


    沈澤川撐不住,蕭馳野撞得這麽狠,讓他顫抖。他指尖揪著氍毹,已經臨近了。


    窗外枝頭的積雪撲簌簌地掉,夜鴉幾聲鳴。


    沈澤川被捏著麵頰,挨著吻,泄得徹底。


    * * *


    後幾日都是晴日,隨著三月的逼近,中博也有了春來的氣息。端州的雪化了些許,骨津和鄔子餘把道都清出來了,該修的官溝趁早報上去。


    因為沈澤川暫時回不了茨州,姚溫玉隻能到端州來。他行動不便,路上的車馬就走得慢,孔嶺和餘小再在敦州等著他,隨後三人一起到達端州。


    費盛在外邊迎接,把先生們送進去,又跟著喬天涯去清點帶來的物資。他到了跟前,看見霍淩雲,便對喬天涯說:“你怎麽把他也帶來了?”


    “掛了腰牌就是正規受編的錦衣衛,”喬天涯幾步跳上馬車,“我不該帶他來嗎?”


    霍淩雲覺察到目光,轉頭跟他們倆挨個對視。


    “擱在跟前危險,”費盛轉開目光,“端州又不比茨州,出了岔子誰能擔?”


    “我擔,”喬天涯蹲下身,把煙槍摸出了,在擦火的空隙看費盛一眼,“你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在主子跟前耍心思。”


    費盛不大樂意,說:“自從他進來,我可半點事兒都沒找過,你搞這麽衝何必呢?”


    “生什麽氣啊,”喬天涯嗬了口煙,“我是實話實說。你把他冷置在邊上不用,是等著主子親自用嗎?到了那會兒,他可就不歸你管了。”


    沈澤川留下霍淩雲,沒殺他,就是要用。現在人放在費盛跟前,費盛如果一直這麽讓他閑著,等到沈澤川不耐煩了,就像喬天涯說的,那就不歸費盛管了。


    費盛又看了眼霍淩雲。


    “你是正兒八經從闃都出來的,”喬天涯說,“他是半路出家,跟主子的情分不一樣,跟錦衣衛的情分也不一樣,你怕個鳥?光憑你費老十這張嘴,也能壓他一頭。”


    “你這是踩咕我呢,”費盛收回目光,想了片刻,“這人有心機還有能耐,隻要留下來,出頭就是遲早的事。”


    沈澤川現在要待在端州建輕騎,那不是靠嘴皮子能拿下來的差職。費盛原本以為這頭肯定得歸自己管,哪想沈澤川直接把姚溫玉調了過來,喬天涯也到了。


    “你也有本事,”喬天涯說,“總把心思放在這上頭,反倒耽擱了你自己。主子什麽看不到?該是你的跑不了。”


    費盛不想在這事上跟喬天涯詳談,隻問:“你怎麽又抽上了?”


    “沒事幹。”喬天涯熄掉了,也沒繼續說。


    * * *


    沈澤川折扇倒握,輕輕敲在桌麵上。他換了新耳墜,瑪瑙珠子襯得膚白,就是太紮眼了,讓旁人也不敢追著看。


    “羅牧那頭的賬本我謄抄了一份,”餘小再把本子呈到沈澤川跟前,“還請府君過目。”


    沈澤川把賬看了,說:“馬上春耕,看著挑個人過去,旁佐羅牧辦公務,他到底是一個人,兩頭跑也辛苦。”


    這意思就是今年不能再讓羅牧在茶州獨大了,得派個人過去牽著他。


    “那我倒是有個人選,”孔嶺在側旁說,“這次我奉府君之命下到燈州,在那裏遇見個二爺故人。”


    “策安的故人?”沈澤川合上賬,想了須臾。


    蕭馳野在樊州有什麽故人?


    孔嶺提了個醒,說:“王憲,府君還記得嗎?原先在闃都戶部主事,鹹德八年那會兒主理禁軍開支。”


    沈澤川這才想起來。


    說起來這個王憲,原先跟蕭馳野不和,經手過泉城絲的事情。他在行刺案裏被香芸構陷向蕭馳野行賄,因此遭遇貶謫,離都前蕭馳野去戶部走了關係,讓他沒有徹底丟掉官位,隻是放到中博來做事。


    這事別說沈澤川,就是蕭馳野也忘得一幹二淨。


    王憲到了燈州,沒多久就遇著土匪強襲,裝瘋扮傻逃出衙門,跟著流民困在燈州,直到楊裘身死,孔嶺前去巡查衙門時才重新冒頭。


    “依照二爺的意思,這人本該到咱們茨州來,但當時緊跟著出了事,”孔嶺婉轉地說,“戶部就改了他的差,讓他下到了燈州去。他在燈州吃了很多苦,見到我時還惦記著府君跟二爺的恩情。”


    沈澤川細想少頃,說:“他既然肯,就把他派去茶州。他原職是戶部官員,到茶州協辦稅賦也不算陌生。”


    沈澤川信不過羅牧,這下正好,在茶州放一個精於稅賦的王憲,就能嚴控羅牧的賬本。茶州如今最關鍵的就是錢,隻要把銀子攥在手裏,羅牧就翻不了天。


    時候還早,沈澤川先擱了三州雜務,問姚溫玉:“元琢這幾日還好?”


    姚溫玉膝頭蓋著絨毯,聞言說:“承蒙府君掛念,沒什麽大礙。”


    “茨州到端州雖然有馬道,但還是隔得遠,我擔心你路上受寒,眼下看著無礙便放心了。”


    姚溫玉等沈澤川寒暄完,才說:“我從茨州倒帶了個消息給府君,”他頓了須臾,“幾日前丹城傳的風聲,說潘藺和潘逸兩人已革職查辦,交由大理寺及刑部候審。”


    沈澤川眼眸倏地看向姚溫玉,說:“這麽快?”


    丹城潘氏一門三員,潘祥傑、潘藺、潘逸都是朝中大臣,又與遄城費氏聯姻,在如今的世家殘餘內分量不小。太後還想要把持朝政,就離不開潘氏的鼎力相助,為此潘藺革職就是太後的損失。


    “梁漼山跟著薛修卓一到丹城,就即刻開始稽查田賬,”姚溫玉說,“他們沒要潘逸呈遞的原賬,而是直接派人下去,親自丈量。”


    潘逸原以為有潘祥傑和赫連侯作保,還有潘藺下派的梁漼山居中旁佐,這次的賬目稽查也能糊弄過去,起碼能熬過這個春天,豈料梁漼山就是衝著查賬來的。


    “其間有折子彈劾薛修卓,要轉查泉城賬,但被孔湫給駁回了。”孔嶺說道。


    沈澤川折扇定在桌麵上,他緩緩皺起眉,說:“去年的太學風波還不到一年,孔湫與岑愈先後在其中受到筆伐,當時跟薛修卓可是勢不兩立,怎麽這麽快……”


    “厥西督糧道也下了獄,牽扯到遄城賬目問題,說是關稅有貓膩,現在受都察院彈劾,連荻城也受到了波折。”姚溫玉出身世家,對其間的線遠比旁人敏銳,他說,“厥西的督糧道,按道理跟遄城沒關係,但都察院是一起彈劾的。”


    “遄城的赫連侯跟花氏走得近,”沈澤川說,“但他明麵上不管遄城賬,岑愈現在連他都彈劾了,說明赫連侯有把柄落在岑愈手中。”


    他指腹摩挲著扇沿,想了想。


    “這事蹊蹺啊……顏何如在哪兒?叫他來。”


    孔湫肯和薛修卓握手言和,這其中必定有原因。沈澤川的眼睛被擋在了闃都城外,但他必須時刻都清楚闃都在做什麽。如果潘藺真的因此被辦掉了,那不僅意味著世家受挫,還意味著在闃都爭奪戰裏,太後落單了。


    顏何如屁股一挨著凳子,就滔滔不絕:“我這幾日可憋死了!府君,你不喊我,那鄔子餘就不放我出門,啟東的軍糧還沒送完呢,我心裏著急,火氣直竄。這端州太破了,來張墊子行不行?坐得屁股怪疼的……”


    顏何如在沈澤川的目光裏逐漸閉嘴,他挪了挪身體。


    “……行賄嘛,”顏何如小聲說,“赫連侯還能有什麽把柄?他一個閑職侯爵,為了兒子的前途四處跑,平日就愛送點東西。那梁漼山不是要去丹城嗎?赫連侯腦子被門夾了呀,叫那厥西督糧道給梁漼山送袋金子,這不正好撞人家手裏了嗎?我就說這梁漼山也不好整,他可是跟江\\青山一個路子,這下好了,赫連侯這袋金子搞垮了一幫人……”


    “行賄?”姚溫玉忽然出聲,他看向沈澤川,“潘藺肯指派梁漼山,就是把梁漼山視為心腹的意思,那赫連侯何必再畫蛇添足給他送金子?”


    “他傻唄,”顏何如敲著茶蓋,想起費盛摁過自己的頭,記仇道,“費氏都傻,腦袋不靈光,那小侯爺費適都及冠了,還遊手好閑,他們家哪能頂事。”


    “赫連侯好歹跟著太後,花思謙倒台的時候他都沒死,”沈澤川眸光微沉,“他就是要拿捏梁漼山,也不該給梁漼山送金子,還周轉到督糧道,這簡直就是把自己送到梁漼山麵前,他圖什麽?”


    “誰知道他圖什麽……”顏何如眼珠子一轉,跟著坐直身,趴在桌麵上,對沈澤川露出吃驚的表情,“這事要不是赫連侯幹的,那他也太慘了!這就讓薛修卓直接捅了家,連帶著潘氏一門全落水了呀!”


    沈澤川電光石火間想通了,折扇“啪”地扣在桌麵,嚇得顏何如一哆嗦。


    姚溫玉猛然咳嗽起來,他掩著唇,攥著帕子,在微微佝僂間平複著,接著說道:“好謀算……薛延清好謀算!”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觀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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