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辦學校,一要資金,二要師資,三要名氣。


    袁宮保三千保定生定北洋天下,蔣校長一門黃埔逐鹿中原,李白二人憑桂係講武堂與中央分庭抗禮。


    北六省軍官學校源自東北講武堂,清末時,各地新式學校和講武堂如雨後春筍般紛紛成立,東北講武堂就是其中之一,主要為培養新式陸軍軍官。如今北六省軍隊中的軍官,很多就出自這所講武堂。


    “少帥,有沒有興趣做校長?”


    “校長?”


    “是啊。”李謹言雙手交握,兩眼放光,“辦學校,少帥任校長。”


    蒙學,小學,中學,大學。


    技術學校,軍官學校。


    北六省軍官學校培養陸軍,海軍學校和空軍學校同樣不可或缺。不隻創辦大學,連同附屬小學,中學一同創建。技術學校可以聘請軍工廠裏的老師傅到學校裏講課,另外還可以請洋人,隻要有真本事,錢都不是問題!


    此時華夏的近現代學校數量和規模不隻落後於西方,甚至比不上日本。日本自從明治維新起,便實行“全盤西化”,進行西式教育,強迫教育,拿著棍子的警察就站在教室後邊,學生調皮就要挨棍子。


    日本的陸軍士官學校和陸軍大學,更成為了日本-軍-國-主義的策源地,“教育”出了一大批在華夏大地上犯下滔天罪行的戰犯!


    雖然日本的軍事教育水平在西方人看來純粹是三流,在諸如蔣方震等軍事天才眼裏也是渣渣,但就是這樣的軍隊,卻能在華夏大地上任意肆虐,不可一世!


    華夏人不會打仗嗎?華夏軍人不勇敢嗎?華夏人不敢拚命嗎?


    不!


    孫子兵法,孫臏兵法,都是出自華夏,幾乎每一支華夏軍隊都是“敢死隊”!華夏軍人抱著炸藥包,捆著手榴彈一個接一個的赴死,他們用磨掉了膛線的漢陽造對抗敵人的三八大蓋和機槍,用血肉之軀去對抗敵人的坦克,飛機和大炮!


    這種悲壯彰顯著華夏軍人的無畏,可敬,卻也讓華夏的弱點-暴——露-無疑。


    國貧民弱,軍工落後。


    各國列強欺淩壓榨,軍閥混戰民不聊生。


    國人內戰更是耗盡了華夏的最後一口元氣,將清朝洋務派和民族資本攢下的底子全部耗光。清末時,華夏還能製造口徑超過105乃至於150的重炮,能自主製造一噸的客輪。但在日軍侵華期間,機槍和七五山炮卻已經成為了華夏軍隊的“重武器”。


    這個時空的華夏被某隻蝴蝶振動翅膀掀起的風吹離了原本的方向,在大規模內戰徹底爆發前,南北政府實現了“統一”,哪怕隻是形式上的統一,也為華夏民族保留住這口元氣。


    李謹言此刻想的,就是將這份被保留下來的財富繼續發揚光大。


    資金他不缺,他缺少的隻有人才!值得高興的是,他麵前就站著一個大殺器,投下去絕對是原子彈級別的!


    “少帥,怎麽樣,考慮一下唄?”


    李謹言笑得像隻狐狸,隻要扛起樓少帥這麵大旗,還擔心優秀人才不跳到他的鍋裏來?況且,一個月後,首批赴美留學生就要乘客輪分批從青島和上海出發,他安排在李錦書身邊的人可不隻是為了保護她。


    說是間諜不太好聽,但搜集情報,搜刮人才,卻是他們的主要任務。


    現在的美國還沒有利用兩次世界大戰時的地理優勢和大筆債權徹底崛起,現在的美國是淘金者的天堂也是很多人的地獄,現在的美國卻已經有了諸如弗吉尼亞大學等高等學府,培養出了大量優秀的學者和人才。李謹言特地詢問過任午初,他因為排華法案對這個國家深惡痛絕,卻也承認美國的教育已經走在時代的前列,甚至超過了歐洲的一些老牌國家。正是大批學校教育出的人才和歐戰時流亡到美國的學者,為山姆大叔在以後成為世界警察打下了無比堅實的基礎。


    所以,人才和教育,必須兩手抓!


    樓逍解開武裝帶和軍裝的領扣,沒有說話。


    “少帥?”李謹言伸手去拉樓逍的衣袖,“答不答應,至少說句話?”


    “哦。”


    這是什麽回答?


    李謹言有些無語,下一刻,後頸卻被一隻大手扣住,仰起頭,對上一雙深黑色的眼睛。


    “要我做什麽,隻是校長?”


    “隻是校長。”李謹言沒有猶豫,“學校我造,資金我出,先生我也可以請。但這一切都要以少帥的名義。”


    “我的名義?”


    “對,以少帥的名義在北六省各地創辦蒙學和小學,仿照子弟小學的模式實行義務教育。學費全免並提供早午兩餐。到今年年底,六省內至少要開辦三十所這樣的學校。”


    樓逍沉思半晌,示意李謹言繼續往下說。


    “除此之外,在關北城創立陸軍小學,航空學校和海軍學校。學員可以從六省小學的學生中招收。”


    知根知底,還有一定的文化知識基礎,不正是軍校生的好苗子?未來的十幾年乃至幾十年,接連兩場世界大戰爆發,世界強國位次重新排序,國與國之間的遊戲規則被重新製定,華夏的軍事實力和經濟實力如何,將決定華夏在未來國際上的地位。


    哪怕不能趕英超美,至少也要把日本矬子甩出兩條街,踩在腳底。不隻要把他們徹底趕出華夏,條件允許的話,李謹言還想讓華夏軍人走出國門,到這個島國去“敦親睦鄰”一下。


    憑什麽隻有華夏老百姓被欺辱,被屠殺,而這個國家的的人卻在為“皇-軍的威武”高聲歡呼?為占領華夏的首都“舉國歡騰”?!說他們被蒙蔽?大量日本的女人可是心甘情願的出賣身體為皇-軍賺取軍費,日本的小孩子最熱衷的遊戲之一,就是模仿甲午之戰將華夏人通通殺死!


    不是想創建大東亞共榮圈嗎?好啊,那就建吧,至於怎麽建,就是華夏說的算了。


    讓這幫矬子跪著唱征服,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不服?大巴掌扇死你……


    “所以,校長要我來當?”


    樓少帥的話將李謹言拉回了現實,拍拍臉頰,又走神了,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對,由政府牽頭,有了少帥的名義,各地政府,地方議會和鄉紳都會響應。”哪怕隻是為了官途或是自己的麵子,肯定也會盡全力配合。


    “建校的資金我出一部分,財政局應該能撥付一筆教育資金,其餘的費用可以從各地募集,仿照當初子弟小學建校時的做法,將捐款人的姓名和捐款數額都登報發表。”


    一來是為了感謝,二來是為了吸引更多的資金。


    國人好名,有一個“流芳千古”的機會擺在眼前,就算是那些視金錢如命的人,恐怕也會動心吧?


    李謹言現在是北六省總商會的會首,他發話,應該不會有人刻意駁他的麵子。自被六省總商會以下,各地商會,各民間組織,大大小小的商人,就算每人隻拿出十個大洋,也是一筆巨款了。


    除此之外,有樓少帥掛著校長的名號在上麵壓著,想朝這筆建校資金動手的人也得慎重考慮,到底是要錢還是要命。若被逮住,將不隻是砍手,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會連頭一起砍的話,聰明人都該知道如何取舍吧?


    “我明白了。”樓少帥的視線在李謹言的臉上緩緩掃過,垂下眼簾,端起茶杯,手指擦過杯沿,“扯大旗。”


    李謹言嗬嗬幹笑兩聲,的確,樓少帥就是那麵被扯起來的大旗,不隻是象征,同時具有相當“實際”的意義。


    “可以。”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樓逍握住李謹言的手腕,掌心火熱,俯身,嘴唇擦過李謹言的耳畔,溫熱的呼吸吹拂在李謹言的頸側,也讓李三少明白了,想扯這麵大旗,自己總得做點什麽。


    好吧。


    李三少一撇嘴,兩手按住樓少帥的肩膀,側過頭,吻上了他的嘴唇……


    在被扔到床上,扯開衣服的時候,李謹言還在想著,這事他賺了。但在接連被折騰了兩次,又一次被樓逍扣住膝彎,將腿架上肩膀的時候,李三少欲哭無淚。很顯然,某老虎不隻打算回本,還要討點利息。


    他哪裏是賺了,分明是虧大了……


    七月二十五日,一列從天津方向開來的列車駛進了關北火車站。


    由於近期大量外省移民湧入,關北火車站加大了治安管理力度,一個連的士兵進駐,加上巡邏的警察,讓站台和候車室不再混亂不堪,即便擁擠依舊,人生嘈雜,比起之前卻有序很多。


    一些打算趁亂渾水摸魚的扒手也被揪出來,要知道,練就火眼金睛的不隻是孫大聖,還有可能是身著便衣,專門抓賊的警察。


    一個扒手兩個大洋,讓這些警察們的雙眼放出了綠油油的光。而被逮住扔進牢裏關上一天一夜的扒手,卻個個洗心革麵,痛改前非,發誓走出這道門就立刻改行,去要飯也不再做賊了。


    至於原因,看看他們腫成豬頭的臉,被掰斷的三根手指,再看看那間牢房裏滿臉橫肉,眼角還橫著兩條刀疤的大漢,估計就能猜出一二……


    廖祁庭原本計劃二十日離開天津,不想中途出現變故,不得不前往京城,直到今天才轉道乘坐火車抵達關北。


    隨從提著行李,保鏢護衛在廖祁庭四周,他們顯然被關北火車站的人流驚到了,即便是在上海天津等大站,也沒看到這麽多的人,說是接踵摩肩,揮袖成雲,一點都不誇張。


    “少爺,這人太多了。”


    小栓子提著藤木行李箱緊跟在廖祁庭身後,瞅瞅四周,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老天,這得有多少人?


    “別管那麽多,先出去再說。”


    一行人走出站台,立刻就有車老板迎了上來。隨著生意越做越大,這些車老板不隻在火車站接生意,還組成車隊在關北城和臨近的鄉村縣城之間往來奔波,送信,載客,拉貨,樣樣都有。長久下來,這些車老板湊到一起一合計,推舉了三個為人誠懇,腦袋也夠用的出來,正式組建車馬行。


    廖祁庭一行七人,加上行李雇了三輛馬車。如今的“載客”馬車和“貨運”馬車開始有了明顯區別,載客的更加舒服,隻要是來過的關北的,一眼就能認出來。


    “老板,來關北做生意?”


    車老板一甩馬鞭子,棕色馱馬邁開蹄子,鐵質的馬掌踏在新修不久的水泥路上發出得得聲響。


    “是啊,上次來還是幾個月前,這次再來變化可真大。”廖祁庭笑著說道:“光是路就不一樣了。”


    “可不是。”車老板聽廖祁庭這麽說,頓時來了精神,“您是沒瞧見,當初修這條路費了多大的勁,幾百壯漢子幹了一個月多,這還不算完,咱少帥說了,要把關北城通往城外的幾條大路都修通。報紙上登出消息,這四裏八鄉的漢子可都高興壞了。”


    “為什麽?”


    “還用問?有活幹唄。每天六個雜糧饅頭,大白菜燉豬肉,還有三十個銅板的工錢。”車老板又甩了一下鞭子,和迎麵過來的七八個漢子打了聲招呼,他們都穿著草鞋,衣服上打著補丁,肩膀上扛著鐵鍬或是鐵鏟,氣色卻還不錯。看樣子是要往城外新建的工業區去,那裏最近又在新建廠房,正缺人手。


    等到漢子們過去,車老板才接著說道:“這些都是外省來的,背井離鄉就為掙口飯吃。咱們這裏隻要肯下力氣,肯幹活,不說賺大錢,吃飽肚子絕對不成問題。”


    廖祁庭點點頭,沒有繼續再問,隻是看向那幾個漢子離開的方向陷入了沉思。和他坐在一輛馬車上的枝兒一路過來都沒有說話,距離關北城越近,她的心就跳得越快,雙手緊握攥緊了衣角。


    回來了,她終於回來了!


    進城之前,車老板先將馬車趕到路邊的一處紅磚建造的崗亭前,從懷裏取出三個銅板和一個棕色封皮的本子交給裏麵穿著藍色製服的人,那人翻開本子,在空白的頁麵上蓋了個紅色印章,隨後把本子還給車老板。


    “劉老板生意興隆,恭喜發財啊!您這一個月的路費已經交夠五十個銅板了,接下來幾天就不用再交了。另外請您幫忙告訴趙老板一聲,他上個月的退稅還沒領,生意再忙也要抽空過來一趟。”


    “知道了,我回頭就去告訴他。”


    車老板笑嗬嗬的把本子收好,趕著馬車離開了。


    “政府不是下令裁撤厘金了嗎?”走到幾米外,廖祁庭才開口問道:“怎麽關北城還在收?”


    “這不是厘金。”馬車進了關北城,三輛馬車排成一列,靠在右邊往前走,“這是路費,修路是政府出的錢,方便咱們做生意,咱們交錢也是應該的,總不能白得這份實惠吧?”


    “路費?”


    “對,當初修路的時候就說好了,咱們做車馬生意的,除了稅金,每三趟要交一個銅板,交滿五十個銅板就不用再交了。這點錢不到半天就能賺回來,算不了什麽。”


    “那退稅?”


    “那個啊,也是這幾個月的事,連續兩個月交滿稅,就有一成會退回來。”


    “全都是這樣?”


    “是啊,做生意的,種地的,都一樣。”


    車老板噅了一聲,停下馬車,回頭對廖祁庭說道:“這就到了,榮您惠顧,一人五個銅板。七個人的行李,算十個銅板。”


    小栓子上前結清了車錢,車老板又對廖祁庭等人說道:“幾位要是想投宿,穿過前麵的巷子就是走馬街,那裏有十幾家旅館客棧,好的差一點的都有,您要是不清楚,就找一個路邊的茶水攤問問,還有穿著土布衣裳的報童,他們都知道。”


    茶水攤,報童?


    順著車老板指的方向,廖祁庭看到了路旁一個七八歲的男孩,一身短衫長褲,腳上穿著黑麵布鞋,身上背著綠色大口袋,口袋裏還有兩份報紙。


    那孩子見到廖祁庭也沒停下,車老板朝他招手,他也搖頭,隔著路喊:“劉大叔,我趕著回學校上課!錢大娘的茶水攤子就在前邊。”


    話落,朝車老板行了個禮,撒腿就跑了起來。


    “嘿,我怎麽忘了這茬了。”車老板抓了抓腦袋,“得了,幾位往前走幾步就有個茶水攤子,問路去那裏就成了。”


    廖祁庭笑著點點頭,目送車老板離開,心裏卻在思量,這關北城,當真是不一樣了。


    沒走出十米,就見到了車老板說的茶水攤,小栓子上前問路,廖祁庭和枝兒站在路旁。這時,從對麵一間綢緞莊裏走出了兩位夫人,看到其中一個穿著青色旗袍的夫人時,枝兒頓時就愣住了。


    那位夫人也恰好抬頭看過來,見到枝兒,詫異的瞪大了眼睛:“枝兒?”


    “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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