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過他不太想讓這個人介入他的生活,公是公,私是私。


    不過要怎麽開口呢?這個人好像是把他所有的時間都買下來了。他們蹲在一起,看小貓小狗大快朵頤。


    少年不知道,他喂貓狗的這些食物,也是一萬塊錢的份額。如果知道的話,他會難過的吧。


    六安看出來他是缺錢了,又要自己的自尊,又要她的錢。這其實沒有關係,他想要的話,她給他,這些東西都無所謂。他的眼神總是下意識飄到公園對麵的醫院,他終於開口。


    “我去上個廁所,你在這裏等我。”


    六安點頭,沒有看他,眼睛裏隻有正在舔自己手心的貓咪。天戈小跑著走了,她想把手收回來,卻被那隻貓咬了一下手指。


    立刻就破了,吹彈可破這樣的形容沒有太誇張,平時她如果不注意一點的話,翻書也會割傷自己的手指。


    來不及阻止,黑氣滲入貓的身體裏,尖利的貓叫聲嚇跑了其他幾隻小動物,即刻斃命。貓的屍體立刻開始腐化,六安歎了一口氣,嘴裏念了一段往生咒。


    咒語念完,貓咪已經完全消失了。


    還剩下很多食物,可是那些動物躲在樹叢中不敢出來,六安漠然地把裝著食物的盒子都打開,一個一個擺好了然後離開那裏。轉頭看,那些動物果然又出來了。


    她漫步走到醫院裏,其實她討厭這裏的病氣和死氣。


    站在一覽圖前麵看了一下,重症監護是在三樓,她避開紛紛擾擾的人群,從樓梯那裏走上去。三樓的樓梯口坐了一個正在悶聲嗚咽的女孩,二十來歲,染著淺黃色的頭發,水泥地上有一攤水漬,水滴從她的下巴滑下去。


    聽見有聲音,那人抬頭看,六安這才看清楚她的容貌,馬馬虎虎,隻是和那一頭黃發實在不匹配。


    她們互相沒有理睬對方,六安從她身邊過去,聞到一點點燒焦的味道,低頭看這女孩,並沒有什麽地方有燒焦,她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繼續走,重症現在關著,進去的話需要刷卡,她可以進去,不過沒有必要。


    裏麵推出來一個人,全身都用白布遮蓋住,說明患者已經死了。


    不過這隻是生理上的死亡,六安看見白床單下麵有一團藍色的火焰,比一般活著的人還要明亮。她的一直視線跟著那團火焰,直到屍體被推到電梯裏。


    裏麵的人紛紛逃出來,六安擠著人潮走過去,負責運輸屍體的人把電梯樓層按了一下以後就離開,六安伸手攔下緩緩閉合的門。


    正好能容納下她。


    屍體有一股燒焦的味道,六安不用揭開床單就知道下麵是個什麽樣子。


    她的手伸出來,那團火焰被吸得一顫,可是倔強地立在屍體的胸口處。


    還有自己的意識嗎?六安有點驚奇地閉上眼。


    立刻看見那個女人的容貌,她坐在屍體的胸口上,警惕地盯著六安。她渾身都被燒爛了,皮膚和化纖的衣物黏結在一起,有的地方能看見紅黑的皮肉。


    六安手一揮,那個女人就變成了死前的樣子。


    五十來歲,非常蒼老的一個女人,眼角的皺紋層層疊疊,有點悲切。她從電梯的內壁上看到自己樣子,有點驚奇。


    六安伸手阻止她說話的傾向。


    “別說話,這口氣散了你就完全死了。”那人點頭。


    “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給我足夠的錢或者你的靈魂。”六安閉著眼睛看她一眼“我猜你會選第二者,我幫你實現願望。”


    是幫你,不是替你。因為你的願望你可以自己去實現。


    沒有猶豫,對方就這麽點頭。


    死都死了,靈魂也沒有用了,她不想把遺憾留到下輩子,如果現在可以實現的話,那失去靈魂也沒有什麽。


    六安點頭,抽掉她一絲絲靈魂,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純白色的手絹,伸手在上麵寫寫畫畫。她的血,本來就是黑紅色的,浸在上麵非常明顯。


    她把遮蓋住屍體的白布掀開,伸手去撬那個女人燒爛得不成樣的嘴,然後把符咒塞進去。


    一邊塞一邊念咒語。


    “叮”電梯到了地下一層,等候在電梯前麵的實習生看了一眼電梯裏麵,隻有推車,那個老家夥又偷懶。


    他罵罵咧咧地把載著屍體的推車拖出來,然後把屍體放到編好號的櫃子裏去凍起來。


    他沒有注意到屍體在放入冷藏櫃的時候手指抽搐了一下,也沒有人知道屍體在一進電梯間以後,電梯裏的監控就壞了。


    第八章


    天戈到花園的時候六安坐在長椅上看手機,這時候才像是個年輕的女孩,否則個天戈的感覺她一直是一個死氣沉沉地不符合年齡的少女。


    地上的垃圾她已經收拾好了,小動物們也都不見了。他有點心虛和抱歉。


    “對不起。”他想了想還是對她坦白“其實我不是去上廁所,我是去看望我的親人。”


    六安還是沒有什麽反應,點點頭,從椅子上站起來。


    “是我的奶奶,她得了白血病,現在正在化療。”這樣的話語六安早就猜到了,在他身邊的人能撐那麽久也是很不容易了。


    “你奶奶在養你之前是不是一個人住?”她的話漫不經心,可是讓他感覺到一絲詭異。


    點點頭,“你怎麽知道。”


    “我猜猜,而且她克死了你爺爺,嗯,跟她有住得近人身體都會不舒服吧。”這樣說起來好像是的!


    奶奶據說是天煞孤星,克夫克子克近鄰,所以在她把體弱多病的小兒子養大以後就自己去鄉下住去了。


    接著就是天戈自己,其實他才是真正的天煞孤星,他母親生他的時候就大出血死了,父親也沒有挨過幾年,接著去跟舅舅住,他家經營得好端端的工廠也破產了。


    無奈之鄉,兩個傳聞中命硬的人走到了一起。


    開始互相都怕傷害到對方,可是這麽多年,除了奶奶會有點小病痛以外,他們都相處得很好。隻是今年突然奶奶就查出來白血病。肯定還是因為他,他無不黯然的想。


    可是六安是怎麽知道的?她調查過自己?


    六安卻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般搖搖頭“這很正常,如果她命不硬的話,早就和其他人一樣都死了。”


    說完這句話她就沒有準備再往下說,整理了一下自己衣服就往前走。


    “你知道我。”天戈到她麵前張開手攔住她的去路“你知道什麽?”


    他的眼睛倔強地盯著她,試圖從她無波無瀾的眼睛裏看到自己想要的真相。


    “你是那一天出生的吧,”她帶著篤定報出一個時間,連秒鍾都不差,天戈隻知道自己是那天出生的,可是這麽具體他卻不知道。


    “什麽意思?”


    六安卻不回答他的話“從你小時候就開始克親人,然後是跟自己挨得近的人,從小到大換了不少同桌和室友吧。”


    對,是這樣,那些人跟他坐在一起開始是心情煩躁怕熱,久了就會口舌生瘡,然後小病不斷,或者體弱多額人直接檢查出什麽大毛病。


    “為什麽?”


    這個困擾了他十幾年的問題終於問出來,為什麽?


    跟奶奶在一起後,她帶自己去拜佛,有大師給奶奶的家傳玉開了光,但是前不久那塊玉在毫無征兆之下就碎了。過不久奶奶就查出來有白血病了。


    他把這件事講出來給六安聽,迫切地想知道一個答案。


    “哪個大師?”


    “濟雲。”


    她點點頭,這個人她聽說過,看來還有點出家人的慈善,以及已經快要完全消失的佛門的修行。


    “那塊玉佩替你奶奶擋了你的煞,時間久了它當然扛不住就碎了,而你奶奶年事已大,就算命再硬,也硬不過你,因為你是……”


    六安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六花純陽體。”


    他下意識跟著重複了一遍那個從來沒有聽過的詞,“你是不是覺得跟我在一起會很涼快,心裏的煩躁全部消失。”


    是的,是這樣!


    跟六安在一起以後,他覺得一直以來纏著自己的那股撕扯不掉的火焰逐漸降下來,更神奇是,他明明去見過靜姐,但是這次她居然沒有生口瘡,兩人都感覺很驚奇,所以這件事跟六安有關係嗎?


    “還有,你到現在還沒有接觸過女人吧,童男子。”


    很嚴肅的話題裏冷不丁出現一句很違和的話語,天戈的臉一下就紅透了。


    “什,什麽啊。”居然還結巴起來。


    “我說你是童男子。”誰要聽她重複這句話啊!


    剛才的冷凝氣氛完全散了,天戈的臉熱的可以煲一鍋湯。


    “因為我是六安純陰體啊。”六安說了一句。


    “六安不是你的名字嗎?”他疑惑。


    對方搖搖頭,她的名字在曆史書上寥寥幾個字,不想再去回顧,六安挺好的,朗朗上口。在複活之後自己就把這個稱呼作為自己的名字。


    一開始還會有人知道六安純陰,現在大家知道的都是六安瓜片。


    這樣挺好的,她本來就是被曆史遺忘的人。


    第四個故事【六花純陽體】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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