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少年變青年。


    二十四歲天罡境大圓滿,名揚四海,成了鼎鼎有名的獨行劍客。


    青年俊傑從不缺乏仰慕者,而他的仰慕者中,更是不乏天之驕女。


    對於這些女子,他一向是敬而遠之。


    男歡女愛雖是人之常情,但他不願去碰,與其浪費時間去跟女子風花雪月,他情願多練一會兒劍。


    而且父母之間的糾葛,讓他覺得感情這種東西太過脆弱,能依靠的永遠隻有手中的劍。


    他的生命中,也隻剩下了劍。


    為了專心練劍,他斬去七情,舍棄六欲,不為世間雲煙所擾,唯餘一顆劍心。


    多年來,無數人因各種原因,來與他交手,其中有仙宗天驕,亦有大派神子。


    這些同境界者,罕有人能在他手下撐過百招。


    隨著敗在他手下的人越來越多,他的劍愈發鋒利,無敵的劍勢讓他變得所向披靡。


    莫名其妙,他登上了天驕榜的榜首,得了個‘劍君’的諢號。


    二十六歲那年,他入萬象境,修為追上了老一輩的強者,同齡人退出了他的視野。


    他的對手,變成了各宗扛鼎之人,乃至於一派之主。


    ……


    “你要跟劍過一輩子?”


    一張朱唇皓齒的清雅容貌,隨著記憶碎片,進入了石嵐的腦海。


    山巔雲海,劍君席地而坐,橫劍於膝上,望著眼前的女子,語氣淡漠道:“有何不可?”


    女子蛾眉微蹙,但很快便鬆開,嘴角微揚道:


    “我會等到你想通的那天。”


    “徒勞傷神,何必。”


    “你會想通的。”女子篤定道,好似胸有成竹,有著十成把握。


    劍君未再開口,緩緩合上了眼簾。


    不久後,世人發覺,向來獨影孤行的劍君,身後多出了一道昳麗身影。


    ……


    在旁人眼中,劍君的路是璀璨而精彩的,但又有著些許遺憾。


    踏天驕,戰仙宗巨擘,斬大妖巨魔,身旁美人常伴,卻始終無法引下滅世大劫,登臨皇級。


    有人說,這是上天不願看如此天才隕落,心存憐憫,才不忍降下大劫。


    亦有人說,劍君已至上限,沒有人皇之資。


    但無論如何,劍君始終是卡在了天人境九重圓滿數千年。


    數千載光陰,劍君的影響力越來越弱,聲名愈淡,被新晉天驕淹沒在古冊之中,逐漸消弭。


    對於外人如何議論自己,劍君毫不在意,依舊如常練劍。


    令他有些許疑惑的是,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女子,不知何時,沒了蹤跡。


    習慣了有人在身後隨行,習慣了回眸便能見到人影,數千年的習慣,已經融入四肢百骸,讓他有些許不適。


    七情六欲,並不包含習慣。


    他開始尋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劍君哪怕聲名不如以往,但憑天人境九重的強大修為,依舊一呼百應。


    很快他便找到了線索,趕至其所在後,看到的卻隻有一座孤墳。


    是了,她不過萬象境修為,數千載壽元,早應走至盡頭。


    劍君立於墳前,心頭泛起一絲波動,很快便又平複下來。


    一中年男子神色恭敬的靠了過來,遞來一封書信。


    信封上,隻有‘劍君親啟’四字。


    劍君拆開信封,隻見字字如玉,鳶飄風泊於紙上。


    ……


    君若得見此信,足證妾所願已償,隻恨未能親眼得見。


    妾天資愚鈍,終一生之力,不過得入萬象,數千載壽元,難以長伴君側,思之柔腸百結,心中悒悒,難以釋懷。


    一路行來,妾心無半分悔意,君身側有常人難以思量的豪情風景,隻恨千載光陰短,未能待君回頭。


    妾心上的劍君,永遠是劍壓天驕,威傳天下的蓋世豪傑。


    若有來世,願能得見劍君人皇之姿。


    君許劍一生,妾與君一世。


    婉風絕筆。


    ……


    劍君將信紙疊好,塞進信封,望著孤墳,靜默不語。


    一層黃土,隔絕了陰陽兩界,擋住了輪回路,一切過往煙消雲散。


    莫名的情緒,要在他心中破土而出,卻好似缺了什麽,令他感覺有些憋悶。


    濃厚的缺失感,讓他的無敵劍心,生出了瑕疵。


    劍君仰天遠望,目中若有所思。


    他離開了孤墳,去找回被斬去的七情六欲。


    ……


    一隻手輕輕的撫上墓碑。


    久違的情緒回到劍君的心頭,回首過往,心緒之複雜,難以言味。


    些許傷感,自他心中破土而出。


    無情劍道沾染情絲,開始崩塌,崩滅後卻爆發出更為強大的生機,破而後立。


    空中不知何時,覆蓋了一朵近乎萬裏方圓的劫雲,劫雲內閃爍著刺目的紫色雷霆,仿佛有滅世之威。


    劍君沉寂數千載,終是踏上了那一條超脫之路。


    ……


    石嵐跟著記憶碎片,幾乎隨著少年,走了一遍修劍路。


    那一幕幕經曆,就好似是她自己親身經曆過,深深烙印進了她的身體中。


    握劍好似成了本能,那些天驕神子,都是她的手下敗將。


    一式式的劍法,由簡到繁,皆在她腦海中顯化。


    那無敵的劍心,一往無前的鋒銳劍道,亦在她的身上出現了痕跡。


    石嵐看著那個名為婉風的女子,出現在劍君的生命中,直至走向落幕,有些感傷。


    情深不滅,但壽卻已至盡頭,難掩悲哀。


    記憶碎片中的滅世大劫降下,劍君的道開始蛻變,石嵐忽然感覺,有一層看不清摸不著的東西,將她包裹。


    這是劍君的‘道’。


    “現在回頭,尚還來得及,再之後,我將無力中止傳承。”


    石嵐耳畔傳來了劍帝的提醒。


    沒有猶豫多久,石嵐繼續開始接受記憶碎片。


    廢了那麽多功夫,止步於此,有些可惜,而且這或許是她提前了解宇宙星空的機會。


    之後的記憶碎片,必然包含了歸雲劍帝遊曆星空的記憶。


    記憶碎片源源不絕的湧來。


    破而後立的劍道,與劍君之前的劍道有了天壤之別,卻更為霸道。


    劍即是道,我即是理。


    仿佛是一種極為玄奧的規律,一種最為本質的力量,與世界交融,卻又獨立於世界之外,讓石嵐有些難以理解,卻近乎沉迷其中。


    【發現異常,宿主道心變化加劇,武道發生異變。】


    【異常檢索中……】


    【檢索完畢,宿主狀態異常,矯正中……】


    係統的提示乍然響起,將石嵐瞬間拉出了那種玄之又玄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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