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營地遍布著青灰色的古樸殿宇。


    中央的大殿之中,凰澤坐於案後,神色陰晴不定,除了她之外,包括羽皇在內的一眾妖皇都在此地。


    塵心給她的期限,隻有半年,按照如今的情形,要在半年之內將石嵐的屍體帶回去,顯然是天方夜譚。


    在這片域外戰場之中,無法動用超過帝境的力量,若是在淩陽之中,那幾個人皇動用帝兵,她甚至會當場隕落。


    “從那些天元大世界的雜碎口中所言來看,他們也造訪了人族大營,那幾個人皇本就被我所傷,如今必然重傷在身,或許此刻就是最佳的機會。”


    凰澤先行開口,道清了如今的形式,掃了一眾妖皇一眼:


    “離開域外戰場後,若是太始給石嵐賜下一兩件帝兵護身,到時再想殺她,隻會更加困難。”


    聞言,一眾妖皇的心思都有些浮動,石嵐的存在威脅太大了,再放任下去,等石嵐踏入皇極境乃至於成道,死的就是他們。


    “如今這個局麵,再與人族開戰,如果被天元大世界中人所趁,世界坐標暴露,爾等能承擔的起兩界開戰的後果麽?”


    坐於一旁的鳳屹川淡淡開口,一眾妖皇緘默無言。


    在兩界戰爭這種影響萬億生靈生死的事情麵前,哪怕是一族帝君,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更何況,兩界開戰的後果,大概率是淩陽界崩。


    凰澤心中有些躁意,淩陽界的生死,與她何幹,她如今隻想盡快脫離塵心的掌控,前往域外,恢複帝境的修為之後,她還有要去做的事。


    淩陽也不過是宇宙一角,跟浩瀚的宇宙比起來,根本沒有半分吸引力。


    可如今,在天元大世界威脅之前,強行與人族開戰,這些妖皇肯定是不願意的。


    想到這裏,凰澤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微光。


    或許……


    她可以在域外戰場中脫離淩陽,通過域門直接去往其他世界。


    …………


    …………


    穹羅界,一座高峻險峰之巔。


    天白站在石嵐身側,望著石嵐手中的長弓,眼中不免有些敬畏。


    長弓現世時的恐怖光景,她也見到了。


    石嵐手持玉弓,三指搭上弓弦,吐氣凝神,緩緩發力。


    片刻之後,白皙的麵色因氣血上湧滿是紅暈,弓弦仍舊是紋絲不動。


    這張名為葬界的弓,她拉不開,如今她的一身氣力,雖還談不上彈指間碎星裂日,但熄滅一輪大日,對於她而言,已並非一件難事。


    駕馭這張弓的門檻高的可怕。


    一道霞光閃過,石嵐的身軀之上浮現出了一套遍布仙紋的黃金戰甲,滔天的氣血波動衝霄,崩裂了乾坤。


    茲——


    五十餘倍的增幅在身,石嵐終於如願以償,弓弦有了一絲鬆動,拉開了不足半寸的距離。


    僅僅支撐了一個呼吸,石嵐便瀉力了,光潔如玉的指節上,留下了深可見骨的血痕。


    嗡——


    弓弦彈起無形的漣漪,在虛空之中震蕩,天穹層層破碎,穹羅界的世界壁壘險些被無形的氣浪直接打穿。


    石嵐盤膝坐下,輕撫著手中的長弓,指節上的血痕已經開始結痂,她的眉心緊鎖,有些發愁,天白捂著耳朵蹲在她身邊,眼神渙散無光,腦中險些被弓弦回彈的蕩起的波動震成一團漿糊。


    雖然知曉等階是九星,但石嵐對於葬界弓究竟處在何種層次,還是不太清楚,九星之間的差別也是極大的,就例如同為至尊境,當初來犯穹羅的一眾至尊,在劍帝的手下,根本走不過一個回合。


    以往係統對於抽獎中出現的一些獎勵,還會貼心的附上簡單介紹,可葬界弓除了名字,再無其他,一片空白。


    白煜也看不透葬界的等級,至尊器在他的概念之中,在表麵都會有天道刻印,這代表著天威。


    天威不是凡器所能承載的,根基不足,強行刻下天道刻印,隻會導致器崩。


    天道刻印越深,數量越多,便代表著這件至尊器越強。


    而葬界之上,一道刻痕都沒有,除卻繚繞的仙紋,沒有任何一絲瑕疵,仿若天生便是如此,沒有任何刀工斧鑿的痕跡。


    石嵐輕歎了口氣,光是拉開弓弦便已經如此費力,以她如今的修為,怕是難以動用了。


    收起葬界弓,卸去身上的戰甲,石嵐揉了揉天白的頭,幫她穩定了震蕩的神魂,一步跨出,便已經踏入了天衍宗的領地。


    在先前雷劫之中,有了些許破損的周天星辰大陣陣旗,在眾多煉器師的修補之下,已經恢複如新,在戰場中收集而來的戰血,已交給了煉丹堂的煉丹師萃取其精華。


    天衍宗的運轉已經徹底進入正軌,且愈發的成熟,除了頂尖的強者有所欠缺外,幾乎沒有了半分缺陷,現在已經可以幫她省去很多的麻煩。


    宗門之中多出了很多年輕麵孔,這些弟子之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自元極界或是青虹界而來,在那裏出生長大,修為有成後,便被引渡入了穹羅界中。


    其中有很多人,天生便擁有仙道根基,修行速度快人一籌,其中青虹界中選拔而來的弟子,天賦明顯要比元極界強出一籌不止。


    天衍宗中人,修行的都是天蒼靈玄經,這一部仙經已經隨著仙道的道基,被她一同斬出了體外,到了青嵐手中,如今她腦海中隻有天蒼靈玄經的修行功法,其餘龐雜的法術神通及諸多秘術則是缺少了很多,並沒有那麽全麵。


    如今她已經踏入皇級,前往神武大世界的計劃也需要提上日程。


    青嵐還沒有死,這一點石嵐可以確定,因此她更需要盡快弄清楚,青嵐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將陣旗收回手中後,石嵐徑直離開了穹羅界。


    外界的天色已然大亮,一眾天驕照常外出磨礪己身,營地之中多出了許多皇級強者的身影,顯然是從淩陽界內抽調而來,為了庇佑這一批天驕完成這一次曆練。


    跟楚瀚舟知會了一聲後,石嵐便跨出了營地的大門。


    楚瀚舟沒有阻攔,給出了三道靈符,足以讓她麵對皇極境的妖皇,也能撐上幾刻。


    石嵐收下了三道靈符,主要是為了安楚瀚舟的心,白煜本就是接近至尊的巔峰強者,加上戰甲的加成,即便不敵一眾妖皇,護著她離開也是輕而易舉。


    屆時實在不行,她大可以直接進入穹羅界中,那些妖皇若是敢跟進來,借助穹羅界的天地之力,她彈指間就能將他們全部鎮壓。


    隻要未入至尊之境,在穹羅界中便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域外戰場聯通著無數世界,她想試試能否直接找到神武大世界的入口,從而節省大量精力。


    剛跨出營地兩步,石嵐驀然停下了身形。


    距離她不過百裏的虛空之中,劍氣縱橫,呼嘯長空。


    這種劍氣石嵐曾經在白未央的身上見過,是人皇世家白家的無上絕學,神武天罡劍氣。


    劍氣之下,一道挺拔身影手持古劍而立,劍眉入鬢,目光淩厲如刃,麵前是一頭域外古凶獸,頭生獨角,形似天馬,通體遍布著七色鱗片,張口一吐,便是凍裂虛空的寒毒。


    燕漠北。


    看清了駕馭劍氣之人後,石嵐腦海中忽然一動。


    歸雲劍帝的道果,自無邊妖域啟封,至今仍然保留在她身上,她本就打算為這枚道果尋個合適的人傳下去。


    她即將離開淩陽,這枚道果再帶在身邊,顯然有些不合適了,淩陽帝君的道果,也不可能傳給域外之人,燕漠北精通劍道,與無虛之間也相識,或許正是個合適人選。


    而且之前在成天域相見時,燕漠北給石嵐留下的印象也不錯,言必行,行必果,至少是個行事正派之人。


    正當石嵐考慮間,形似天馬的凶獸已被燕漠北一劍撕開了鱗甲,刺穿了心髒。


    燕漠北顯然對於四周的環境同樣警覺,很快便察覺到石嵐打量的目光。


    “參見皇主。”看到石嵐後,燕漠北收起古劍,稍稍有些拘謹的打了聲招呼。


    隨著石嵐的修為踏入人皇,他已經不能以之前看晚輩的看法去對待石嵐了。


    “燕前輩不必多禮,喚我石嵐即可,此前成天域妖禍時,還要多謝前輩援手。”


    單論修為,如今的石嵐自然是遠強於燕漠北,但論年紀以及武道資曆而言,這一聲前輩叫的並不冤枉。


    對人待事,總不能全看實力的強弱,那與野獸何異,對於前輩該有尊重,不可或缺,這是生而為人最基本的教養。


    “分內之事,何需謝字。”


    燕漠北微微搖頭,因石嵐的態度,放鬆了許多,而後便察覺到了什麽:


    “找我有事?”


    如果不是有要事,石嵐不會無故在此停留。


    “事關歸雲劍帝的道果,我想為劍帝尋個傳人。”石嵐沒有繞彎子,單刀直入,表明了來意。


    “劍帝的道果?!”


    燕漠北不禁一怔,他本以為石嵐修為精進如此之快,就是因為繼承了上古劍帝的道果,這才一路披荊斬棘,登臨人皇之境。


    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不錯,無虛前輩的故主,歸雲劍帝。”石嵐頷首確認,而後簡單解釋了一番前因後果,告訴了燕漠北自己未曾繼承道果的原因。


    “我怕擔待不起。”


    燕漠北一聲輕歎,神情中並無多少喜色,反而有些許複雜,沉默了片刻後,又道:


    “我年紀已不算小,劍帝的道果也許會在我的身上蒙塵,未央比我更加合適,雖然如今他體內的皇血已經枯竭,但天資仍在,他年紀尚輕,未來的可能,比我更大。”


    聞言,石嵐陷入沉思,白未央是她曾經的上級,品行方麵自然是沒有什麽問題的,未曾先考慮他,也單純是因為現今的白未央,在劍道一途的火候,遠不如燕漠北。


    如今燕漠北不願接受劍帝道果,她自然不會強逼,當即展開神念,開始搜尋白未央的身影。


    白未央的修為不足以離開營地太遠,石嵐很快便發現了他的行跡,帶著燕漠北趕到了他的所在。


    “劍帝道果?!”


    白未央同樣是有些反應不過來,聽完石嵐的一些解釋後,他才逐漸回過了神,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嚴肅。


    “這種恩情,不光我還不起,白家也還不起,於心不安。”


    “我為劍帝傳道,也是還恩,你我之間,沒有因果。”


    石嵐糾正了白未央的想法,他所繼承的道果,是歸雲劍帝的,日後的一切成就,也是因為歸雲劍帝,而並非是她,她所做的,隻是為劍帝尋一個傳人。


    即便有因果,也是她與劍帝之間的,與白未央無關。


    “願或不願?”


    石嵐不再多做解釋,問了最後一遍,她不會開口去勸白未央,劍帝的道果並非輕賤之物,任何的推辭或是勸說,對於劍帝而言,都是一種侮辱。


    即便是她自己,在第一次麵對劍帝的道果時,也沒有絲毫猶豫。


    這是一位人族蓋世帝君的傳承,不缺少傳人。


    白未央並未考慮很久,麵朝人族大營,席衣跪地叩首,而後指天立誓:


    “淩陽天在上,我白未央,願繼承歸雲劍帝道果,自今日起尊劍帝為師,執弟子禮,永奉劍帝靈位!若有絲毫不敬之心,違逆之舉,願受天雷裂體之刑!”


    石嵐的修行進境速度,已經刺激到了他,無論如何,體內人皇血脈枯竭的他,都需要更強大的力量。


    待白未央起身,石嵐直接取出了劍帝道果,交到了他的手中。


    望著手中的淡青色小劍,白未央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他本以為劍帝傳道,會有不同尋常的異景顯化,或是某些鄭重的儀式。


    “道果需要你自己去開啟,其中有什麽,我也不知曉,那是劍帝留給自己傳人的道藏。”


    “今日傳道之恩,我銘感五內。”白未央收起道果,沒有再多說什麽,微微躬身行禮。


    “日後若有所需,白家將傾力以報。”


    石嵐微微搖頭,重複了一遍先前的話:


    “我與你之間,沒有恩情可言。”


    “竹熙陽現今如何?”


    白未央沉默了許久,方才擠出這麽一句。


    “在雲煙星。”


    不等白未央再開口,石嵐便抬手扔出了一塊玉牌:


    “這是進出雲煙星的通行令,不必再強闖了。”


    一時間,白未央不免感覺有些窘迫,上次抵達雲煙星,若非石嵐恰好出關,他可能就帶著竹熙陽死在大陣之中了。


    對於白未央與竹熙陽之間的恩怨,石嵐無心插手,不過竹熙陽給她的感覺不壞,至少氣息很幹淨,如今因為白未央的緣故,不被妖族所接納,隻能在雲煙星一隅之地生存,身邊沒有九故十親,四顧茫然,不免有些淒涼。


    域外戰場的白天很長,但對於要尋找域門的石嵐而言,時間並不太夠用,交談了一陣後,石嵐徑直撕開空間,向著遠處行去。


    劍帝的道果,也算是她的一樁心病,如今解決,她也是稍稍鬆了口氣。


    道果雖已傳下,但並不代表石嵐就此放手,若是白未央日後發生了某些不妙的變化,她不介意代劍帝出手,清理門戶,取回道果,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


    “燕叔,我是否……”


    望著石嵐離去的方向,白未央下意識攥緊了手中雲煙星的通行令牌。


    “妖族的身份不重要,關鍵在於你的未來,你足夠強,強到沒有人敢說半句閑話,自然不會有任何麻煩。”


    燕漠北微微搖了搖頭,神情有些複雜:


    “未央,在事情無法挽回之前,不要讓自己後悔,記住我的忠告。”


    …………


    …………


    一路撕開空間趕路,石嵐很快便發現了很多域外生靈的身影。


    這些生靈的前進的方向出奇的一致,都是在向著北方而去。


    觀察了片刻,石嵐眸光微動,發現了一行十分熟悉的身影,嘴角不禁浮現出一絲笑意。


    下一瞬,她的身形如蒼鷹掠下,皇道領域展開,呼吸間將正在趕路的十餘人鎮壓。


    看清石嵐的形貌,十餘人的麵容中都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一抹驚恐。


    “前輩貴體康健!”


    臉上浮腫未消的男子反應極快的跪地叩首,仰頭擠出一抹笑容:


    “昨日見您突然不見,晚輩擔心的徹夜未眠,如今心裏總算是踏實了。”


    石嵐饒有興致的打量了這人兩眼,點了點頭:


    “你叫什麽名字?”


    “晚輩吳德。”


    “你是何人?為何挾持我的部下?!”


    石嵐還未曾開口,遠處便傳來了一聲炸喝,一架華麗戰車轟鳴而至,一道身影屹立其上,一襲白衣,束發紫金冠,天倉飽滿,容貌俊秀,雙眸細長而銳利,透出湛湛神光。


    “雲天侯大人!昨日就是這女魔頭將我等鎮壓,因此耽誤了您交代的任……”


    轟!


    吳德趕忙站起身,語速極快的開口,想要喊冤,話未曾說完,下一刻,便是一聲震天巨響。


    半空中戰車倏然爆裂,他口中所喊的雲天侯,正以一個他極為熟悉的姿勢,躺在了那萬惡的女魔頭腳下,俊秀的麵龐擠壓在一處,顯得有幾分扭曲。


    石嵐淡淡掃了一眼吳德,漫不經心看向腳下:


    “你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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