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那個“愛需不需要因為什麽事”,淩蒼蒼說不上有什麽不對,但她現在還是有些不能理解,所以幹脆就放起來留待以後在思考。


    直到很久之後,她想起來這一天的對話,才會明白他為什麽會說出這句話,還有當他說出這句話時,唇邊和眼底,為什麽會帶著無法忽略的淡淡悵然。


    因為那時候她才知道,這世界上確實有一種愛,並沒有什麽緣故,甚至不會要求等同的回應,它隻是就那麽自然地存在了,然後像一根暗夜中的蠟燭,安靜地燃燒著,直到蠟炬成灰,就變成了一道燙在她心上的傷口——提醒著她,她曾經是多麽的輕狂和自以為是。


    那是蕭煥給她的愛,連帶著他靈魂的溫度,和生命的長度。


    鑒於蕭煥這種身體狀況,蕭千清嘴上說不要,心裏卻很想的共進晚餐就又泡湯了。


    淩蒼蒼也還是叫他過來受驚嚇了,果然蕭千清看到蕭煥沒什麽力氣地半躺在椅子上,連自己走去床上的力氣都不太有,頓時就紅了眼。


    注意是紅了眼,並不是紅了眼眶,他那眼神是隨時都可以跳進機甲裏,然後衝出去見人殺人見佛殺佛的紅色,怒氣值簡直全滿。


    但他還是不敢發脾氣,隻能紅著眼死盯著蕭煥,近乎咬牙切齒地說:“我親愛的好哥哥,我想知道你身體不舒服的時候,為什麽會沒有叫人,要知道這是在月間宮,您要是出了什麽事,我難辭其咎。”


    蕭煥則還是很溫柔淡然地看著他微笑:“我還是勉強能控製自己的病情,不會讓你負上什麽責任。”


    蕭千清也真是,他明明是擔心蕭煥,卻偏偏陰陽怪調說什麽怕擔責任,但蕭煥也真是夠氣人,明知道他的真正意思,還是順著他賭氣的話往下說。


    蕭千清深吸了口氣,終究還是抗不出瞬間泄了氣,而且他不敢再說更刻薄的話了,萬一真的把蕭煥氣著了怎麽辦?


    泄了氣之後的蕭千清就真的紅了眼眶,委委屈屈換了種語氣:“大哥,我真的很擔心你。”


    旁邊淩蒼蒼給這種帶著點撒嬌和抱怨的語氣雷飛了,側頭看著蕭千清,心說親王殿下您真的能屈能伸得很呢。


    蕭煥還是很溫柔地對他微笑,也換上了安撫的語氣:“我沒事,本來覺得有些累但問題不大,沒想到不小心就昏過去了,來不及叫人。”


    淩蒼蒼在旁聽得嘴角抽了下:不小心昏過去,他還真敢就這麽說出來。


    蕭千清也就不再說什麽了,繼續跟小媳婦一樣,委委屈屈“哦“了聲說:“我出去冷靜一下。”


    至於他是出去拿人發泄冷靜,還是自己哭一頓冷靜,這就無從得知了。


    總之他離開房間後,蕭煥就輕抽了口氣,抬手按住了自己的額頭,淩蒼蒼不懷好意地說:“怎麽樣,你弟弟比我更讓你頭疼吧?”


    蕭煥聽著就抬眼看著她勾了勾唇:“我還以為你不覺得你會讓我頭疼。”


    淩蒼蒼略微心虛了下,清了清嗓子:“我這麽成熟可靠的搭檔,當然很少會讓別人頭疼。”


    她已經強吻過他兩次了,現在看著他,還是又湊過去吻了他的唇角,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可惜這麽好吃,隻能幹著急。”


    蕭煥還是看著她,神色很溫柔一樣:“淩警探再有別的要求,我當然也可以勉力滿足。”


    淩蒼蒼狐疑地看著他:“真的?”


    蕭煥那溫柔之極的笑容裏,就像帶了點揶揄:“我從不隨便保證。”


    淩蒼蒼要說真的不想,那肯定是假話,自從她跟蕭煥開了葷之後,統共也沒多少天,她統共也沒得手多少次。


    說起來不過是因為事情不斷,蕭煥的身體也總不是很好,所以哪怕他們天天晚上睡在一起,淩蒼蒼該忍的時候也都忍了,並沒有太放肆。


    但……正經說他們還是熱戀期,淩蒼蒼又是光看著蕭煥衣衫半解的樣子都能流鼻血的人,說不憋得慌還真是自欺欺人。


    想著她竟然不自覺咽了下口水:“我怕影響你身體。”


    看她這個樣子,蕭煥也忍不住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語氣裏都是縱容:“我也不是禁欲派,需求也不會少……你不用覺得是遷就我。”


    他還不是禁欲派?他就差一塊“冰清玉潔”的牌坊了。


    淩蒼蒼歎了口氣,幹脆俯身抱住他:“好了,我也不會再那麽心急了,起碼等你身體好點。”


    她說到這裏,就皺了皺眉,她之前也並沒有“那麽心急”過,為什麽她會覺得曾經很心急過?並且這個事情不是她想一想而已,而是她真正做過的。


    好像意識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她想抓住,卻隻能抓到一點零星的隻言片語。


    看她皺著眉,神色間也帶著沉思,蕭煥就笑了笑:“蒼蒼,不要著急想起來那些事,沒關係的。”


    他沒說明,淩蒼蒼卻知道他是指異世界的記憶,她其實並不怎麽在意那些事的,無論是異世界還是前世,反正早就已經過去了,她一直是活得比較現實的人,更在意當下一些。


    但現在蕭煥看起來是全部想起來了,她卻隻能想起來一點,這種信息不對等,讓她感覺有點不開心。


    然而想不起來就是想不起來,她也無能為力,想著她就抬頭看著蕭煥說:“你能告訴我,在異世界裏,我們是互相折磨的時候多一些,還是甜蜜的時候多一些?”


    蕭煥沒有一絲猶豫地就搖了搖頭,微笑著說:“誤解也隻是開始時的一小段,後來我們一直很相愛。”


    從他口中得到這個答案,特別是他親口說出了“相愛”,讓淩蒼蒼一陣沒來由的激動,她甚至有點開心過度地抱住他,還在他耳邊蹭了蹭:“太好了,這樣我就不怕會想起來更不好的事情了。”


    她說完,然後就說:“回頭找個能夠催眠的心理醫生吧,看能不能幫我喚醒下記憶,我總覺得那些事情就在我的潛意識裏,我隻是沒意識到而已。”


    蕭煥輕抱著她拍了拍她的背,卻並沒有接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深黑的眼瞳中抑製不住地流露出一絲痛楚。


    蕭煥的身體成了這個樣子,晚餐當然是不可能去外麵跟蕭千清一起吃了,淩蒼蒼也留下來監督他吃飯。


    剛從昏迷裏醒過來,他胃口肯定不好,隻能硬著頭皮在淩蒼蒼的監督下多喝了幾口濃湯。


    淩蒼蒼這才稍微有些滿意,吃完了飯,又欣賞了一下他用咖啡杯豪飲藥汁,並且喝完後蹙眉按著胸口很久的樣子。


    蕭煥喝完藥緩了一陣,眼睛裏還帶著些水汽,就對淩蒼蒼說:“蒼蒼,請你幫忙把千清叫過來,我有些話想跟他談談。”


    淩蒼蒼聽他的語氣還有些鄭重的樣子,就點了點頭,又加了句:“需要我回避嗎?”


    她知道自己雖然是蕭煥合法配偶的身份,但畢竟她無意涉足皇族內部的事務,所以聽出他要和蕭千清談一些比較重大的事情,就主動提出來可以回避。


    蕭煥對她溫和地笑了笑:“這次麻煩你回避下了,謝謝。”


    淩蒼蒼揮了下手示意自己知道,就出去把正在隔壁房間生悶氣的蕭千清叫過來。


    蕭千清聽說蕭煥要跟他單獨談,臉色也沉了下來,竟然罕見地沒工夫跟淩蒼蒼*,二話不說就過去了。


    休息了一陣子,蕭煥已經好了些,卻還是沒什麽力氣站起身說話,看蕭千清走進來,她也就沒有勉強自己,對他招了招手說:“小清,過來這裏坐下。”


    這句話明顯是祈使句了,帶著命令的語氣,而且蕭煥也叫了小時候才會叫他的乳名“小清”,蕭千清聽著就抿了抿薄唇,沒反抗就這麽走過去在他身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蕭煥抬頭看著他,唇邊有點笑意:“你是不是準備向我坦白一下了?”


    蕭千清僵了片刻,昨晚他看出來蕭煥已經全部都想起來的時候,就知道這一刻早晚要來臨,不管在異世界還是現在,他的那些心思從來都沒能逃過蕭煥的眼睛。


    馬上就放棄了抵抗,蕭千清在椅子上換了個更懶散的姿勢,用手指撐住了下頜:“對,我曾經被帕特裏克蒙蔽,跟他合作過,不過我現在也在追殺他,騙了我還想活下來,他真是好大的膽子。”


    沒想到蕭煥聽著卻微微笑了笑:“這些我早已知道,我說的是另外一件事。”


    蕭千清聽著身子又僵了下,如果說和帕特裏克合作的那些事,他最怕誰知道,可能就是蕭煥,還有伯父伯母了,因為他父母的悲慘遭遇,蕭煜和陳落墨有多疼他,他已經感受到了——他在蕭家的待遇,恐怕比蕭煥還要好一些,跟小熒都差不多了。


    蕭煥看著他神色,無聲地歎息了聲,還是溫和地笑著:“你別怕,我把消息攔截了下來,這些事父親和母親都不知道。”


    蕭千清盯著他的眼睛,終於還是說出了那句:“煥皇兄,我已經記起來那些事了……在大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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