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是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吵醒的,她揉著惺忪的眼拿起床邊的鬧鍾,居然還是淩晨兩點。她正想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麽,門突然就被打開了,她嚇的連忙鑽進被子裏。


    “蘇菲,是我!”來人居然是夏彥,他似乎幾個通宵沒有合眼,眼球上已有淡淡的血絲,看上去十分疲倦。


    他身著軍服和黑色的長及膝蓋的呢大衣,軍帽上銀色的橄欖枝繞雄鷹的徽章分外醒目。這樣的深夜,這樣正式的著裝肯定意味著發生什麽大事了。


    果然,夏彥坐到她的床前,“蘇菲,先別休息了,立即收拾好行李隨我去迪奧?”


    這突如其來的決定讓蘇菲有些措手不及,“我為什麽要隨你去?”


    “現在來不及向你解釋,上車再說。”夏彥說著打開蘇菲的衣櫥,拿出皮箱開始替她整理。蘇菲眼見他以軍人的雷厲風行迅速整理好東西,又迅速的將自己帶上車,幹脆利落由不得自己選擇。


    她剛想說什麽,便聽見夏彥道:“去迪奧是為了見林頓—你的哥哥。”


    林頓?蘇菲聽到這個名字,心中一驚;夏彥知道自己是西法人,可是和林頓的關係他究竟是怎麽知道的?


    “您在說什麽?沃爾夫岡才是我的哥哥。您是不是記錯了。”蘇菲開始裝糊塗,如今大戰在即,就算感覺夏彥對自己有好感,也萬萬不敢冒這個險。


    “別隱瞞了,是林頓派人來找我。”


    聽到這裏蘇菲頓時放棄了心中任何抵觸,想起當日在城堡的匆匆相聚,似乎早已恍如隔世。他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也不知道如今過的怎麽樣了?


    等等,去迪奧見林頓,蘇菲撲捉到夏彥話裏最後的含義,難道西法大軍已經攻陷了迪奧?那麽容澤的軍隊呢?她不可思議的轉頭,露出探究的目光。


    “西法開辟兩條戰線想攻陷迪奧。林頓是西路軍的統帥對抗雅迪斯特海軍艦隊,桑德負責陸地進攻。目前戰局僵持不下。”夏彥說到這裏頓住。


    “雅迪斯特海軍艦隊不是敗了嗎?怎麽會僵持不下?”


    “歐仁發動八月政變,殺了雷諾,全麵接管迪奧軍權。如今雅迪斯特海軍艦隊的統帥是他。”夏彥緩緩說著。


    蘇菲猛然悟出什麽,她焦急的問道:“是不是哥哥出了什麽意外?”


    “沒有,你先冷靜的聽我說。歐仁在海上埋了很多水雷,西法的艦隊受到嚴重損失,我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林頓派人秘密見了哈裏斯,要求見你最後一麵。”


    “最後一麵?”蘇菲整個人都快暈了,難道又是和當年沃爾夫岡一樣,匆匆訣別,天人永隔?林頓不惜暴露和她之間的關係也要見她最後一麵,這其中的隱含意義是什麽?憑什麽他可以這樣相信夏彥,按照如今的局勢,西法進軍很不順,如果夏彥以她的性命相威脅,林頓該怎麽辦?


    想到這裏,蘇菲幾乎可以肯定,容澤絕對有西法的間諜,而且這個人非常了解她和夏彥的關係。隻是這個人是誰?


    “沃爾夫岡如今下落不明,我不能讓你和林頓也是如此。”夏彥焦急的說著。


    蘇菲卻聽不進去半個字,她的耳旁嗡嗡作響,心中恐懼愈甚。雖然不曾在一起生活,可是看得出來林頓是真心疼愛這個妹妹,原本打算回不去自己的世界,至少可以和名義上帶有血緣的親人呆在一起,難道這一點奢望也要落空嗎?


    夏彥見她情緒不佳,也不想和她多說。兩人一路沉默著,也不知開了多久,夏彥將車停在一個不知名的小旅館前,打開車門,蘇菲才恍然回過神來。


    “到了嗎?”


    “沒有,現在天色已晚,今天過不了容澤邊境。休息一下明天再出發。”夏彥說著將蘇菲拉下車。


    這裏是卡塔小鎮,夏彥有印象,距離容澤和迪奧的邊境已經不遠,當年從暴亂中救起蘇菲就曾在這裏路過,隻不過當時她的情況太危險,所以並未在卡塔多停留。


    小鎮很小,赫斯前後找了一遍,居然隻有一家小旅館,而且環境也不好,不過夏彥似乎對旅館很滿意。


    “越糟糕的環境越不容易被發現。”夏彥拿下後備箱裏麵的皮箱,低聲解釋。


    旅店的老板脾氣不好,整個人顯得很煩躁,訂旅館時,老板已很是不耐煩,說話幾乎沒一句是好語氣,看的赫斯很是憋屈。


    夏彥似乎心情很好,言語間也是極盡謙恭,“老板,您看我太太懷孕了,能不能給我訂一間最好的房間?”他邊說著邊指了指蘇菲。


    從未見過公爵這副表情,赫斯驚的下巴都快掉下來;蘇菲也被他突如其來這句話弄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板見他這般,也不好意思再語氣不善,立即吩咐店員帶他們去最好的房間。夏彥走過去扶著蘇菲,笑道:“夫人,上樓小心。”


    氣的蘇菲狠狠掐他的胳膊,他卻依然淡笑,似乎感覺不到任何疼痛。老板見狀,也和氣了不少,當下笑道:“夫人,您真是好福氣。南來北往的人我見了不少,但是像您丈夫這般的確少見。”


    蘇菲臉紅的如同煮熟的蝦,麵上卻還得應著;老板見他們三人上樓,頓時換了一副神情,頗有深意的目送三人上樓的背影,顯得神秘莫測。


    夏彥進了房間,立即迅速檢查四周的環境,弄得頗像前世的諜戰片。


    “公爵,此事一直是秘密進行,您無需太緊張。”赫斯對自家公爵這種過度的小心很是不理解。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段時間總感覺不那麽踏實。”夏彥淡淡道,隨即又像是想起什麽,“旅店的老板你查過嗎?”


    “這家旅店的老板名叫勒夫,七年前就來到了卡塔鎮,一直在這裏開旅館。為人脾氣暴躁,但還算仗義。”赫斯立即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情況報告。


    “七年前?”夏彥眉目微蹙,記憶中七年前迪奧也發生過一次不大不小的叛亂,隻不過被軍隊強行鎮壓了。當時容澤政府采取了一種寬容的態度,基本默許難民和叛逃的士兵進入境內,最後是在迪奧政府的強烈要求下,才封鎖邊境線。


    房間很亂,透著南來北往的氣息,床下還隱約可見被客人丟棄的破靴子之類的東西。蘇菲不由得皺了皺眉,“既然是旅店,老板為什麽不打掃?”


    “夫人,這裏離容澤和迪奧的邊境不過一百多公裏,南來北往的商人太多,許多商人會選擇在這裏露宿,常常是客人前腳走,後腳就有人要求進駐;估計老板也習以為常了。”赫斯小心的解釋。


    蘇菲被那句夫人弄的頗為不自在,不過是夏彥的要求,赫斯也沒有辦法,“這裏人很多嗎?為什麽會有這麽多房間空著?”


    “現在是因為戰爭,商路中斷;以前商業很繁華,不像現在這般凋零。”夏彥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隻是神情中多了些許沉重。


    自古戰爭帶來的創傷都是難以估計的,可是維京人分裂多年,各國各自為政或者依附大國而存在,想要統一必須訴諸武力。可如今統一尚未完成,便是外敵入侵,看來有些事情也必須盡早和她說了。


    “蘇菲,”夏彥轉過身,拉著她走到窗前的木桌旁,“你先坐下,我有話要對你說。”


    蘇菲見他神情慎重,也並不抗拒他拉著自己的手,順從的坐下。


    “你或多或少知道如今的局麵,迪奧和容澤聯手共同對抗西法,而你哥哥是西法海軍元帥,我們都是為了各自的國家而戰,誰都不可能保證不死在戰爭堆裏,所以——”夏彥頓了頓,“如果有一天,林頓如果出了什麽意外,你一定要原諒我。”


    蘇菲聽他說這話,心中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為什麽是林頓出事,不是歐仁或者他呢?


    “公爵,你何以肯定敗的一定是我的哥哥呢?”蘇菲沉吟片刻道。


    夏彥深深看了她一眼,露出一絲苦笑,“蘇菲,你知道嗎?我一生從未像這般難以抉擇過。為了維京人,我必須對西法宣戰;可是我真心希望你的哥哥不要死在戰爭堆裏。”


    那種不安的感覺愈發強烈,蘇菲霍然起身,緊張的問道:“公爵,您是不是知道什麽,否則你為何認定哥哥一定會敗。”


    “不是知道什麽,隻是一種不好的預感,而且每靠近戰場半分,這樣的預感就越強烈。不過我答應你,盡量讓容澤軍隊阻攔你哥哥,盡我所能保證他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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